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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心志、饿体肤、劳筋骨

也敢妄论国事!结果终于一天,程长庚被五花大绑地押着,解到穆府。鞭刑一百下后,他被锁到了穆府戏台的台柱子上反省,被当众羞辱了一番。

    程长庚不明白,跟当局立场一致为何会惨遭政治迫害?其实伶人受欺负还需要理由么。追求政治立场,对伶人而言太奢侈了。

    他确实结识了不少权贵,可惜这些人不会因为这件事出面帮他。

    伶人的“朋友”是最不可靠的。肯跟伶人打交道的人主要有两类,一类是自诩才俊,识几个字,号称风流玩家,调笑揩油,占点小便宜。这类人多数是些勉强混饱饭的穷酸,真出事了,就算他不消失,也顶多只能站脚助威,没有多少用处;另一类,就是真正有钱有闲的大鳄,可能会施些小恩小惠,平日里嘴上称兄道弟倒也热络。但要他周济危难,多半是恰好不在。要他因为戏子开罪同僚,就多半从此失踪了。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程长庚充分体会到了人情冷暖,伶人心酸。

    不久鸦片战争爆发,程长庚目睹朝中官员的**,忧心国事。史料说他“愤欲绝”。他拒绝再演戏。收入没了,有人劝他“出山权宜,以解燃眉”,他说,“国家奇耻,民遭大辱,吾宁清贫亦不浊富。何忍作乐歌场!”说罢还“潸然泪下”。

    都察院团拜,迫他上台。他上场演《击鼓骂曹》,扮祢衡**击鼓,一怒之下对着堂下官员怒骂,“方今外患未平,内忧隐伏,你们一班奸党,尚在此饮酒作乐,好不愧也!”结果他被吊起来毒打,折磨了一整夜。

    1838年,他心灰意冷,隐退安徽老家,盖了房子定居。自此,一住四年。

    或许是因为有点钱的缘故,乡里族人对程长庚的态度多少改变了点,终于勉强把他填进了家谱。谁知这个勉强的决定,日后却反而光耀了程氏门庭。程长庚故居至今依然保存,规模宏大,同族乡里后代皆引以为豪,知名度不让乃祖程颐。“捧他”和“踩他”的其实都是同一伙人,这就是族亲。

    这个时期的程长庚,闭门精进家学。居移气,养移体,修养日深。行动坐卧都有了领袖气度,注定了要在未来承担伶人领袖的角色。1842年,他三十一岁,改寓所名为“四箴堂”,取其祖理学之言,强调行、坐、视、听的意思。

    直到1843年,北京来消息了。

    三庆班因经营不善,陈金彩派三庆班管事赵德禄上门延请。程长庚受过班主大恩,义不容辞,重新出山。回京后当年夏季,程长庚接任三庆班班主,从此开始了另一轮全新的人生体验。

    自幼年开始,历经饿体肤、劳筋骨、苦心志的过程,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