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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论六家要指

"为本,以"因循"为用,"指约而易操,事少而功多"。其它五家各有长短。阴阳家言吉凶祥,"未必然也";但言春夏秋冬四时之大顺,"不可失也"。儒家以六艺为教条,繁文褥节,"博而寡要,劳而少功";但言君臣父子之礼,序夫妇长幼之别,"虽百家弗能易也"。墨家言俭朴,过分吝啬,尊卑无别,"俭而难遵";但言强本节用,人给家足之道,"虽百家弗能废也"。法家不别亲疏贵贱,一断于法,"严而少恩";但言尊主卑臣,职责分明,"虽百家弗能改也"。司马谈的这些评论,把独尊的"儒术"与罢黜的"百家"等列,论长道短,又独尊了道家,在正统思想家看来,简直是离经叛道,所以受到东汉班彪、班固父子的强烈批评。

    《论六家要指》是司马氏父子两人共同的宣言。首先,《要指》写作之时,司马迁已壮游归来,成为司马谈述史的得力助手,日渐成熟。再看《要指》内容,全文分为前后两个部分。前半篇概述各家学说的要点,当是司马迁对父谈手稿的精言摘要;下半篇是用传体对前半篇所提论点加以解说,应是司马迁的发挥和阐释。因此班氏父子直接把《要指》当作司马迁之言加以评论。

    司马谈、司马迁父子两人思想存在着差异。司马谈崇道,司马迁尊儒,这只不过是他们的各别思想倾向罢了,而并非两个思想体系的对立。因为司马谈并不是纯道学者,司马迁也不是纯儒学者,两人志趣,是自成一家。《论六家要指》所论的"道","其为术也,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撮名法之要",这样的"道",尚贤、尚法、尚刑名,不非毁礼义,不排斥儒学,既非先秦老庄,亦非汉初黄老。《要指》开宗明义,"夫阴阳、儒、墨、名、法、道德,此务为治者也"。可见,司马谈是以赞"道"为名,论"治"为实,融会贯通百家学说以自成其"一家之言"的。

    3.《论六家要指》的价值及其对司马迁的影响。

    从学术发展史的角度来看,在司马谈之前有《荀子·非十二子篇》、《庄子·天下篇》,是诸于中已开论学术分派分家之例。《荀子》所论,凡六说十二家,《庄子》所论,凡五家,并己为六。在司马谈之后,有刘欲《七略》、班固《汉书·艺文志》,分先秦学术为九派,指儒、道、阴阳、法、名、墨、纵横、杂、农九家。这九家,不过是司马谈所论六家,加上纵横、杂、农三家而已。这三家不足与前六家相颉抗。梁启超在《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一文中说:"吾于刘、班之言,亦所不取,《庄子》所论,推重儒、墨、老三家,颇能挚当时学派之大纲,然有漏略者。太史公司马谈之论,则所列六家,五雀六燕,轻重适当,皆分雄于当时学界中,旗鼓相当者也。分类之精,以此为最。"显然,《史记》首创孟荀、老庄申韩及孔子学术史传,阐述学术源流,《论六家要指》提供了理论依据。

    在哲学上,《论六家要指》集中地反映了司马谈的朴素唯物主义思想,特别表现在对阴阳家的评论上。阴阳家的众多忌讳只不过是束缚人们思想的糟粕,是不可取的。但阴阳家所讲的四时之大顺,乃是自然规律,并不是神秘的东西。司马谈又认为神形离则死,反映了他的无神论思想。但司马谈并没有把唯物主义坚持到底。他认为神形是两个东西,神是根本,形是器具,这是二元论的观点。司马迁深受其影响,故他的历史观基本是二元论①。在方法论上,《要指》把五家的短长都一一指出,表现了朴素的辩证法思想,司马迁论述,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一般不作全盘肯定或全盘否定,不以成败论英雄,不言而喻,得益于《要指》的两点论思想。又,在儒道互绌的激烈斗争时代,司马谈兼收并蓄,表现出一个先进思想家的博大胸怀。司马迁继承了这一家学传统,提出"六艺于治一也"的论点,"厥协《六经》异传,整齐百家杂语",完成了包容百科知识的《史记》,毫无疑义是得益于司马谈的方略教导的。至于《要指》将儒道两家对比评论,实质是将汉初政治与武帝时期政治对比评论,认为无为政治比多欲政治好。这对于司马迁最后定稿《史记》是有很大影响的。

    司马谈的其他著作,《隋书·经籍志》五行家载:"太史公《万岁历》一卷。"其书已佚。严可均辑《上古三代秦汉六朝文》有司马谈《祠后土议》、《立太峙坛议》、《论六家要指》三文。至于司马谈作史,详本章第五节。① 吉春《司马迁年谱新编》,1989 年4 月三秦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