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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没有归属的白丁

    第二十三章 没有归属的白丁

    ——读丁来先《无所属的玫瑰》

    我这两年很少写序和书评。评价得低了,作者和出版社都不高兴;评价得高了,在读者眼中难免有为人做广告之嫌。所以我希望把评论和广告分开,自己喜欢评论的,不用人家邀请就写,分文不取,或者在读书札记里随便札几句,其中不伤作者感情的部分,还可以贴到博客上。而对那些盛情难却的邀请,往往只答应写几句推荐的话,还要先看看作品究竟如何。看上去很差的作品,无论什么人请我写,无论出版社给多少钱,无论作者怎么央求,我都谢绝。四十岁以后,我也慢慢学会了几个谢绝人的高招,一是谎称个人遭遇急事,比如孩子生病、老婆下岗、情妇怀孕、情敌追杀之类,人家就不好意思非逼你写不可了;二是假装黑心,索要天价抵挡之,非要我写也行,千字以下万元,或者分我一半版税。说这话时,脸要绷着,不能露出笑意或者怯意,就像我母亲赞美的大腕影星那样:“装得可像了!”对方99%要泄气而去。不过也遇到一回这两招都不管用的,你说忙,对方说可以等到地老天荒,你要钱,对方说可以先汇去二十万,还是美元,还可以把你接到美国去安安静静地慢慢写,至于让我写什么,稍有政治头脑的朋友都可以猜出个大概。我只好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破口大骂一番。而对方非常文明,冷冷地说:“孔先生不同意就算了,何必这么不文明。我们会继续等,我们相信孔先生会有一天同意的。”

    于是粗俗的孔先生感到既自卑又内疚,心想人家一片诚意,何必得罪那么多人呢?再有人请我作序,不妨区分一下,凡比较文明者,可以谢绝;凡比较粗俗者,适当答应。这样可以团结粗俗的大多数,最终战胜那文明的一小撮也。

    就在我的脑海里某天再次闪过这个念头时,被我存放于“粗俗”文件夹的一位朋友丁来先,竟然又粗着嗓门,打电话来找我写序了。我以为他远在南海之滨,正给哪位清闲少妇辅导审美心理学呢,就说我很忙,我正在中央党校给某省青年女干部学员进行课后辅导哩。不料老丁马上粗俗地说:“你跑到中央党校泡妞去啦?那一会儿我到门口等你。我已经杀到北大了。”这世上躲谁都比躲丁来先容易,他当年在北大流浪时,假如中午端着大饭盆看上一个女孩子,黄昏就可能跟那个女生用一个饭盆共进晚餐了。所以我只好恋恋不舍地中断了对那群活蹦乱跳的女干部欢乐和谐可持续的辅导活动,沿着党校的围墙转悠了一圈,乖乖地去会老丁了。

    老丁还是跟他的名字一样,冒着北京早春的风沙,早早地“来先”了。他说这个美学教授当得还算悠闲,但是心里放不下创作,最近写了一部《无所属的玫瑰》。因为我曾为他的另一部长篇小说《我像爱哲学一样地爱女人》写过一篇著名的评论——《流浪家的自叙传》,网上引用很多,所以出版社非常希望我能够给老丁的新作戴个帽子。我说,老丁咱们是老朋友,今天看你依然像过去那么粗俗,我很欣慰,为了鼓励你坚持下去,决不能堕落成文明的败类,我也要支持你。但咱们还是那两句话,你把稿子先发给我看看,如果写得不够粗俗,这个序就吹了。第二呢,我非常忙……老丁非常知趣,赶紧伸头问:“是不是小蜜又怀孕了?”我说哥们儿你太牛了,一猜就中。所以你不能着急,我心情悠闲了,自然会给你写的。

    当早春的风沙落定,仲春的柳絮飘舞之际,我读罢了丁来先的《无所属的玫瑰》。孤立地单看这部小说,我觉得还不足以体会出作者悲伤的程度,必须联系丁来先的其他作品,联系《风车》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