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度小说 > 人物传记 > 董仲舒评传 > 一、性待王教而为善

一、性待王教而为善

    董仲舒论述人性问题最集中的有两篇文章,这就是《春秋繁露》的《深察名号》和《实性》,除此之外,《汉书·董仲舒传》以及《春秋繁露》中的《玉杯》、《竹林》、《正贯》、《天道施》等篇,也有不少论述。董仲舒的人性论思想概括起来可以归纳为以下四点:第一,"性者,天质之朴也"①,性乃天生"自然之资",有善质,却不可谓善;第二,"情亦性也"②,性阳而情阴,性为善质,情为恶质;第三,有"圣人之性"、"中民之性"、"斗笛之性"③,但"名性不以上,不以下,以其中名之"④;第四,"善者,王教之化也","王承天意,以成民之性为任者也"⑤,因此,民性必待王教而为善。

    这些就是董仲舒人性论的主要思想。这些思想大都是在与孟、苟主要是盂子性善论的驳难中所阐述的。前章所引从正名出发而演绎出的对性的实质规定,邵是一例。下面就来详细阐述他的这些思想。

    董仲舒以"反性之名"来寻求性的实质,他认为,性之名就是生的意思。

    这显然就包含了天生人性的思想。当然,这是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此正是他的天人思想的贯彻。我们知道,董仲舒曾说:"为人者天也。"又说:"人之形体,化夭数而成;人之血气,化天志而仁;人之德行,化天理而义;人之好恶,化天之暖清;人之喜怒,化天之寒暑;人之受命,化天之四时。"特别是他还明确说:"人之情性有由天者矣。"⑥这里无疑说的就是夭生人性。此外他还说:人受命于天,有善善恶恶之性,可养而不可改,可豫而不可去,若形体之可肥臞而不可得革也。①天之为人性命,使行仁义而羞可耻,非若鸟兽然苟为生苟为利而已。②今善善恶恶,好荣憎辱,非人能自生,此天施之在人者也。这些就进一步说明,人之所以异于禽兽之"苟为生苟为利而已"者,而使行仁义、善善恶恶、好荣憎辱、羞可耻,都是天生之人性,非人所自生。不过对此绝不可误解为孟子的性善论,那是董仲舒所一再表示反对的。董仲舒的上述思想不过是说天生人性有善质,并不是天生人性善。他从反性之名而得出的生之自然之资谓性,其本质就是人性具有善质,但不可名善,名善非"中矣"。这可以说是他的人性论立论的基点或根本前提。董仲舒的论述如下。

    首先,性不但有善质,而且有恶质。他是从心的作用来说明此点的。在他看来,"衽众恶于内,弗使得发于外者"④,就是心的作用。何故如此呢?① 《春秋繁露·实性》。

    ② 《春秋繁露·深察名号》。

    ③ 《春秋繁露·实性》。

    ④ 《春秋繁露·深察名号》。

    ⑤ 《春秋繁露·评察名号》。

    ⑥ 以上均见《春秋繁露·为人者天》。

    ① 《春秋繁露·玉杯》。

    ② 《春秋繁露·竹林》。

    ③ 《春秋繁露·竹林》。

    ④ 《春秋繁露·深察名号》。

    他说:"人之受气苟无恶者,心何衽哉!"原来是人禀受有恶气,因而需要心衽众恶于内。他进一步说:"人之诚,有贪有仁,仁贪之气,两在于身,身之名取诸天。天两有阴阳之施,身亦两有贪仁之性。"⑤这就是说,人身所以具有贪仁之气,乃是天施阴阳之气的结果。阴阳之气是如何成为人身的贪仁之性的呢?下面的一段话道出了其中奥妙所在:是正名号者于天地。天地之所生谓之性情。性情相与为一瞑,情亦性也。谓性已善,奈其情何?故圣人莫谓性善,累其名也。

    身之有性情也,若天之有阴阳也。言人之质而无其情,犹言天之阳而无其阴也。把这两段话联系起来即可知,他所谓天生之质包括性与情二者,且"情亦性也",情、性就分别来自于人所受阴阳二气。贪与仁、善与恶就分别来自于情与性。这可以从王充所引用的董仲舒一段话得到佐证。这段话是这样的:仲舒览孙、孟之书,作惰性之说日:"天之大经,一阴一阳;人之大经,一情一性。性生于阳,情生于阴。阴气鄙,阳气仁。日性善者,是见其阳也;谓性恶者,是见其阴者也。"若仲舒之言,谓孟子见其阳,孙卿见其阴也。这段文字现已不见于今存董仲舒的著作,但与上面所引两段引文互相参照,即可资佐证,相为表里,这就再次表明情性均为天资之朴,但是性为善质,情为恶质,二者均不得冠以善名或恶名。因此,尽管董仲舒有时也讲"性未可全力善"①或说"人受命于天,有善善恶恶之性"②民但不应由此断言董仲舒认为人性有善有恶。因为,只要认真分析就不难看出,他这里实际上仍是说人有善、恶之质,而不是说人性已善或已恶。因此,有人说董仲舒对人性的基本理解,是"人性有善也有恶",显然,这是不符合董仲舒关于人性的基本思想的。在董仲舒看来,善质与善、恶质与恶是有严格区别的,人性只能说有善质。恶质,却不能说是善或恶。

    第二,何以说性为善(恶)质,而不可谓善(恶)呢?董仲舒列举了大量的例子作了论证和说明,其核心思想是说,善出于性,但性非善;性无待而起,善则待教而成。如董仲舒说:性者宜知名矣,无所待而起,生而所自有也。善所自有,则教训已非性也。是以米出于粟,而粟不可谓米。玉出于璞,而噗不可谓玉。善出于性,而性不可谓善。其比多在物者为然,在性者以为不然,何不通于类也。卵之性未能作雏也,茧之性未能作丝也,麻之性未能作缕也,粟之性未能为米也。③这段话可以说最集中地通过举例来说明由于性有善质而善出于性,但性却不可谓善的原由。性按其名来说,是无所待而起的,因此是生而自有的;而善则非自有尔,必须待教而成,所以教训显然就是非性的了。如上文所引,米出于粟,但粟却未可为米;玉出于璞,璞则不可谓玉。在物是如此,性也应如此。这就是所谓比类皆然。正是有鉴于此,董仲舒明确指出:质无教之时,何遽能善?善如米,性如禾。禾虽出米,而禾未可谓米也。性虽出善,而性未可谓善也。米与善人之继天而成于外也,非在天所为之内也。天所为,有所至而止,止之内谓之天,止之外谓之王教。⑤ 《春秋繁露·竹林》。

    ① 《春秋繁露·竹林》。

    ② 《论衡·本性》。

    ① 《春秋繁露·深察名号》。

    ② 《春秋繁露·玉怀》。

    ③ 《春秋繁露·实性》。

    王教在性外,而性不得不遂。故日性有善质,而未能力善也。岂敢美辞,其实然也。天之所为,止于茧麻与禾,以麻为布,以茧为丝,以米为饭,以性为善,此皆圣人所继天而进也,非情性质朴之能至也,故不可谓性。①在《深察名号》篇有一段话与上引非常相似,只是把上引"王教"换成了"人事",在此就不再重引。总之,这段话,或这两段话,都是通过禾与米、麻与布、茧与丝的关系,再次说明,"性虽出善,而性未可谓善"的道理。特别是他还指出,"天之所为"止于茧、麻、禾,而以麻为布、以茧为丝、以米为饭,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