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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叶适的兵制改革和军事战略思想

是受到王安石变法的启发,因为当时实行保甲法,曾有训练民兵数十万的先例。屯田和训练民兵,都是寓兵于农思想的体现。为了实现寓兵于农,还有以田养兵来代替以税养兵的改革措施。叶适说:夫因民为兵而以田养之,古今不易之定制也。募人为兵而以税养之,昔人一时思虑仓粹不审,积习而致然尔。(《后总》,《水心别集》卷十六)

    直到晚年,叶适仍然坚持这个想法,并根据历史经验,进一步予以阐述:余注心凝想,昼夜不暂舍,积数十年,方悟唐人一时仓粹,不知以田养兵,而以税养兵,故流害相承至此之极。夫以田养兵,亩四十至百而养一(原注:通约大军、厢、禁在内。),以税养兵,亩四百至千而养一(原注:亦通约大军、厢、禁在内。),以田养者,可至百万;以税养者,过十万则困竭矣。所以自国初至熙(宁)、(元)丰前已不可为,况熙丰后至靖康前乎!熙丰至靖康前已往,绍兴至今,如坐蝟中,常与乱亡较早暮,可为凛凛!今若为民田者,使州郡亩三十买一,而自耕以养厢、禁兵,(原注:随田所在买之,聚于附郭,买费取之税契钱,自耕如民间佃种法,即用原额取原租,无所更易。)则春行之而秋可减州郡之税矣。为沿江、淮、襄、汉、川、蜀、关外未耕之田,或可种之山,(原注:虽名民田而不能耕者皆是。)

    使总领取而自耕自种,(原注:田一兵亩百,山一兵以所种粟计。)以养屯驻大兵,则今岁行之,而来岁可减总领之赋矣。若行之数年,民不耕之田尽取而白耕,可种之山尽取而自种,则天下之赋皆可减矣。兵养至百万,而不饥,税减至三十取一而藏其余,以待凶年及国之移用,如此,则天下始有苏息之望矣。(《孔子家语》,《习学记言序目》卷十七)

    这个以田养兵的想法,涉及到边兵、州郡兵、屯驻大兵各个方面。为了把这个想法具体化,他还以温州为实例,拟定了一个买田赡军的方案。他说:本朝制兵,??龠米寸帛,皆仰给于官,先军后民,养卒不满三千,阖郡为之困弊,举三百年之中以为无可为者,亦不思以田养之而徒以税养之故也。今欲傅城三十里内,以爵及僧牒买田,今岁买之,则来岁之获可永减民税十之三。官以其全赋给一郡之用,犹余十之五(此据温州所余言之,他州或过或不及)。(《后总》,《水心别集》卷十六)

    根据此计划,如在温州绕城四周三十里内,有田官民户自三十亩以上,共一千九百五十三户,官府买其田之一半,共计谷九万八千一百二十五杠(每杠计作米一石五斗)。由佃给农民所收地租,便可养一州的厢禁军、弓手、土兵共二千七百二十二人,以此革除苛敛民财以养兵的弊政。(同上)这个方案从生产关系上来说,并未突破封建租佃关系的范围,但体现了他减轻人民租税负担和免除官吏敲剥的愿望。当然,在封建制度下,由封建官吏来实施这个方案,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这个方案不过是叶适这个务实思想家的一个不现实的幻想。南宋未的黄震曾说:"水心论恢复在先宽民力,宽民力在省养兵之费,其言哀痛激切。然《后总》一篇,卒归宿于买官田,则恐非必效之方也。"(《宋元学案》卷五十五《水心学案下》)此说甚是。

    (三)军事战略思想

    叶适认为,"谋边规敌,策贵因时","取其径切的实者可也"(《习学记言序目》卷三十一)。由此出发,他主张切实地筹措进取和防守,有一个全面而长远的谋画。他总结历史经验,研究现实形势,提出了一个以江北守江、经营两淮沿汉,先固守、后进取,逐步推进,最终收复故土、报仇雪耻的战略计划。

    叶适的军事战略思想,首先表现为以江北守江。他总结了历史上的经验教训,指出:原来三国时孙吴以来,是以江北守江的,南朝也是如此;到五代吴国杨行密无争淮北之势,而淮不可守;南唐李氏割淮向后周称臣,不敢窥视江北,而江不可守;建炎绍兴以来,承用杨、李旧法,以淮守淮,以江守江,孙吴以来的历史经验不复讲,在战略上处于被动之势。即使是叶适自己,虽然早就有江北守江的思想,但他在以沿江制置使出镇建康之初,由于客观形势和认识不统一,也曾走过一段弯路,后来在事实教育下才改变了战略。叶适后来回顾说:余顷在制司,初亦循近辙,几误;急易之,仅能自完。既将经画江北以及两淮,而上自卿相士大夫,下至偏校走卒,无一人以过辽守江、过淮守淮为是者,??此今世大议论也,未有不知守江淮而犹欲沦取中原者也。(《魏志》,《习学记言序目》卷二十七)

    经画江北以及两淮,之所以是"今世之大议论",是因为它具有防御和进取的双重意义,是一个战略问题:从防御意义上说,是以江北守江;从进攻的意义上说,是建立进取中原、收复故上的基地。因此,它是叶适的军事战略思想的一个关键所在。

    叶适主张,战略上的策划,应该是"数十百年单行一说,世守不易",而不应该"施浮游尝试之计,朝责夕效,后毁前功"(《宋书》,同上书,卷三十一)。因此,他对战略问题的谋画,是前后一贯,始终坚守的。经营两淮,以兼防守和进取之效,不但在江淮制置使任内坚持并实行之,在此之前早已提出,在此之后仍守此说。如在开禧北伐即将发动之时,叶适就向韩侂胄提出坚守淮汉的建议,而不同意贸然出兵。他后来回顾说:顷者朝廷方举复仇之义,余深患之。欲先择沿淮、汉十州郡臣牢做家计,州以万家为率,国家大捐缗钱二千万,为之立庐舍,具牛种,置器仗,耕织之外,课习战射,计一州有二万人胜兵,三数年间,家计完实,事艺精熟,二十万人声势联合,心力齐同,虏虽百万,不得轻挠。当是时,我无渝约,挑彼先动,因其际会,河南可复。既复之后,于已得之地仍作一重,气壮志强,实力足恃,虽无大战,虏当销缩,谋因力运,战亦无难。如此,则藩墙扦城,堂奥不动矣。(同上)

    由于韩侂胄没有采纳叶适以上建议,开禧北伐失败,复归于议和。但是,叶适仍然坚持这个战略,认为"今虏虽已复和,尤当用此策"(同上)。

    在叶适退居水心村后,形势有了新的变比,蒙古族与女真族连年战争,南宋朝廷的大臣们对此作出了反应。叶适观天下之变,对此深为忧虑。他说:忽女真、蒙靼相攻击,议臣谓可乘隙经营,遂绝币罢和。六七年间,牵引山东、河北,破坏关外,未有毫发之益,而所丧巨亿万计,东南之人不得相保。(《后总》,《水心别集》卷十六)

    叶适对此很不以为然。那么,"复归于和"又怎么样呢?叶适认为,这也"势有甚不可者"。因为"女真、蒙靼,兴灭未定,各责重赂,争邀厚礼,使聘并驰,何以立国?绝旧希新,后福奚算?禁新挟旧,先效焉取?"其结果必然是"化我沃野,卒为汗莱"。因此,"议和方为目前莫大之忧矣"(同上),议和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而且形同赌博,都是靠不住的。叶适主张要靠自己,把自己的事情办好,这样不管天下如何风云变幻,都能立于不败之地。他说:议和不可,独有守淮。淮非边也,今为边耳。??行一守百固之策,自淮为始,画地而守,今岁行之,来岁必收其效。(同上)

    清朝廷专建使名,自一里至三四十里,令民居之,有陂泽之利者固之,有已居之家者助之。于淮水内深广壕堑,略如冈阜,乘高瞰下。虏攻则拒守,常时耕作自恣,以逸待劳。(同上)

    显然,这是叶适的一贯主张,而且是他在江淮制置使任内曾经实行过的战略,但在蒙古、女真争战于北方时再次提出,仍有实际意义。但南宋朝廷已**,不可救药,不能实行。

    对于军队的部署,叶适也根据防守与进取相结合的原则,进行了策划:我之当进而置兵者四:兴元一也,襄阳一也,合淝一也,沿海制置司一也。我之当宁而置兵者二:建康一也,鄂州一也。当进而置兵,其必进者二:兴元也,襄阳也;其不必进者,则合淝也,沿海制置司也。

    (《终论六》,《水心别集》卷十五)这个策划分了内外两个层次,建康、鄂州为内地,之所以置兵,"皆所以安江南也";而沿边的四个战略要点,又分为必进和不必进两类。合肥一路,"从淮以出毫、宋、大梁,地散而难一,且虏之所必争也。虏所必争,吾能拒之使不可进而安江南之心,其功多而大矣"(同上),因此是当进而下进,实际上是取守势。沿海制置司统率的是水军,其进是渡海以取齐(今山东半岛),但"海,奇事也,危道也"(同上),因此也属当进而不必进。因此,进取的战略方向归结为两个:"襄阳之出宛、洛,兴元之出秦、凤",二者是当进而必进。为什么呢?"据中州,按关、陇,形势之最先,古今之同论,决不可易者也。""使关、洛事济",可取"四方响答"(同上)之效。显然,叶适的策划,同诸葛亮在隆中对刘备的策划:"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出于秦川"(《草庐对》,《诸葛忠武侯文集》卷一),完全一致,确为古今不可易之同论。

    在军事问题上,叶适也有不切实际之论,如他反对"攻人之无备,出人之不意",而主张"必有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水心别集》卷十五)。

    这是出于对当时不少士人出"奇计异谋"的反感,但实是因噎废食而置军事行动的特点于不顾。当然,在实战(如建康防御战)中,叶适还是采用了偷袭的方法去砍营劫寨而取胜,并没有摆出"堂堂之阵、正正之旗"的架势,他自己的实践就否定了自己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