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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君临一切

边风,继续表示了他对拿破仑的赞同。这份公文照例未呈送给女王,首相也不曾见到就发出去了。

    一连串的事实终于促使女王夫妇下定决心,首相约翰在强大的压力下也失去了耐心。于是帕麦斯顿最终遭到了罢免。

    帕麦斯顿被免使维多利亚夫妇大感轻松。尤其是阿尔伯特,他曾多次感到与帕麦斯顿较量之艰难,他也意识到他与帕麦斯顿之较量实际上是英德两种不同文化之间的较量。理智战胜了热情,理性克服了感性。帕麦斯顿被挥到了一边,王权得到了空前的巩固。

    三、克里米亚枪声一响,女王夫妇再一次深得民心。

    帕麦斯顿的垮台,标志着阿尔伯特在维护王权**上的一次重大胜利。

    自从阿尔伯特跻身英国政治以来,他一直把自己所有精力与才智放在王权的巩固与扩大上。面对自1832年“改革法案”以来黯然失色的君主立宪制,面对国王被看作一个傀儡只会按照大臣的意愿“或点头以示赞同,或摇首以表不许”的窘境,在男爵斯托克玛的指引下,阿尔伯特决不放弃维护君主合法地位的任何机会,在他看来,国王当有为其内阁会议永久之主席的权力,应处于终身首相之地位,具有至高无上的惩戒权,国王甚至可以自始至终地参与政府的决策,他极其羡慕威廉三世的地位——他既主持其枢密院(相当于现今之内阁),同时又是一位立宪君主——尽管阿尔伯特的想法与当时时代的发展背道而驰,但他仍然坚忍不拔地努力将它付诸现实。

    帕麦斯顿便是在这种背景下被挥到一边的。

    然而事情并不是那么的简单。由于阿尔伯特与帕麦斯顿的冲突远远地超出了俩人之间恩恩怨怨的范围而涉及到两个民族文化性格与整个时代主要矛盾之间的对抗,而这种对抗之间的胜负是很难分辨的。代表封建君主利益的阿尔伯特必然要受到正在发展的资产阶级进步势力的扼制,而代表日耳曼民族文化的阿尔伯特又必然招致绝大部分英国从上层到下层的民众的围攻,而这种扼制与围攻随着帕麦斯顿的被免而变得更加厉害、尖锐。

    阿尔伯特的胜利是短暂的。几个星期后曾与阿尔伯特站在一边的首相约翰迫于议院的压力被迫辞职。由辉格党人和比尔的追随者组成的联合内阁成立了,首相是前外交大臣阿伯顿勋爵,而帕麦斯顿再一次进了内阁。

    这还仅仅是一个开端。从帕麦斯顿事件中人们感到社会在倒退,君主地位重新上升,而这个地位正在上升的君主的职责在实际上却由一个在宪法上无明文规定的人物所行使,此人对于君主有着模糊而又无限的影响,这个人就是阿尔伯特。阿尔伯特也曾承认自己的责任是融自己个人的存在于妻子的生活之中……以弥补其作为一个女人,在行使其君主职责时难免会出现的各种缺陷,时刻密切地关注国家事务的各个方面,使她得以在面临各种纷繁而艰巨的问题或职责时能随时给她以忠告和支持。这些问题或职责有时是国际事务方面的,有时是政治方面的,还有社交方面的,个人生活方面的。作为当然的一家之长,她的家务总管,私事助理、政治上的惟一心腹,以及她在和政府官员通信交结中的惟一助手,此外还是女王的丈夫,皇室子女的老师,女王的私人秘书以及她的终身大臣,他有这个义务。

    “这是相当危险的”,国民却总是这样认为。

    于是所有的怨恨一齐发泄在这个异国青年甚至还包括那个受异国青年控制的女王身上。当时正处在克里米亚战争前夕,帕麦斯顿极力主张向俄宣战而阿尔伯特罢免了他,因此到处都在扬言女王的丈夫是一个卖国贼,一个俄国的哈巴狗,他将英国的政策导向有利于英国的敌人的方向。所有的这些指控充斥了所有报刊,公众集会上的反复张扬,私人谈话中的细致渲染,使一切变得更加极端而离奇。甚至在伦敦街头叫卖的半便士一张的小报上也刊登有这样的打油诗:

    土耳其战争将打响,

    晦气已经撞上了,

    那个陛下的老公小阿尔,

    成了俄国佬。

    老阿伯顿露了面,

    愁眉苦脸黄又瘦,

    还有约翰老牛挺大肚,

    填满肮脏的俄国油。

    上星期一夜里猛地一惊,

    阿尔从床上滚下地。

    德国小子满口呓语中了邪,

    你听他怎样抱怨又抽泣!

    他抹泪告诉维:“我要逃,

    一直逃到圣彼得堡。”

    据说维翻身下床,

    用睡帽将他抽了个饱。

    这首诗有一个讽刺性的题目,叫做“可爱的阿尔伯特!”

    到了1854年1月,风传阿尔伯特因犯了叛国罪被逮捕,还说要将他押解至国家监狱伦敦塔,甚至还有人说女王本人也一并被抓了起来,后来,也真有一大群人聚集在伦敦塔四周,期望有一天看到这对国家元凶走入监狱。

    真是无稽之至,但它却说明一个事实,皇家夫妇已不得民心。

    但1855年发生的克里米亚战争为女王夫妇重树自己的威信提供了极好的机会。克里米亚战争是1853—1856年间由俄国与英国、法国、土耳其、撒丁王国之间为争夺殖民地的一场狗咬狗的战争。俄国力图击败土耳其控制黑海海峡,进而插足巴尔干半岛,于是1853年出兵土耳其。英法也企图控制土耳其,霸占近中东。虽然在阿尔伯特的影响下,罢免了一直力主参战的帕麦斯顿。阿尔伯特也因此遭到民众之谴责。但阿尔伯特本人在对待克里米亚战争上的态度与帕麦斯顿却是一致的。1853年10月,俄土战争爆发,11月俄军击溃锡诺普港的土耳其舰队,引起了英法极大的不满,1854年3月,在阿尔伯特的支持下,英王宣布对俄作战。

    对俄宣战的消息很快传遍全国,人们这才发现他们误解了阿尔伯特,人们对阿尔伯特的爱国之心深表敬佩。更为称心的是,阿尔伯特与维多利亚在第二年即罢免了在战争中表现不力的阿伯顿勋爵而重新启用帕麦斯顿勋爵,帕麦斯顿替代了阿伯顿做了英国的首相。

    一切又朝着向女王夫妇有利的方向发展。

    克里米亚战争给克里米亚地区人民带来了无穷的灾难,但给维多利亚女王带来的却是种种新的令人高兴的体验,她有更多的机会在各种场合露脸,一展作为帝王之尊严。去教堂祈祷战争的胜利,接见各国因战争问题而频繁派来的特使,在各种有关战争的公文中签名,自我体味一番作为英国代表之自豪的滋味,特别是给战争中的“英雄们”颁奖更令她激动不已。她将自己的热情、赞美、怜悯与爱倾注在那些“亲爱的战士”身上,她写信给比利时国王说,这是些“多么高尚的人啊!说真的,我觉得他们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我的心为他们而跳动,犹如是我的至爱亲朋。他们是那样感动,那样兴奋,我听到很多人哭了——他们竟不愿听从交出勋章以便将他们的名字镌刻到上面的指示,为的是害怕将得不到由我放进他们手中的那同一枚勋章 ,这情景真令人感动。还有几个人来时带着重伤。”维多利亚被战士们对她的狂热的崇拜所陶醉了。

    阿尔伯特却不满足于这种表面的荣耀,他考虑的是如何不懈地工作,以将战争一步一步导向胜利。

    文件、公文、备忘录,从他那里源源不绝地发出来,对战争的分析与评论也直接影响着战争的进程。战争期间,他就东方问题发表的评议填满了50册对开本。他的忠告与建议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最关键的地方;招募一支外籍军团,在马耳他建一个兵站,对塞巴斯特堡驻军的情况设定期汇报和表格说明,甚至在一份十分详尽的备忘录中他还勾勒出了对整个军队管理进行根本改革的轮廓……当同盟国胜利在望而阿伯顿勋爵却打算开始和谈的关键时刻,他对阿伯顿进行了充满火药味的攻击并很快鼓励女王罢免了他。女王夫妇经常骑马四处阅兵,鼓舞士气,作最后冲刺。1856年,塞巴斯特堡终于被攻下来了,正在巴莫罗的阿尔伯特在消息传来的几分钟内和穿着五花八门衣服的全体绅士们、仆从及全体村民——守望者、仆佣、工匠一起出动,游行庆贺,篝火燃起来了,风笛也吹奏起来了,还有排枪齐鸣。

    正因为如此,克里米亚战争的胜利使英国人感到了自豪而他们也开始心甘情愿把功劳算在女王夫妇的账下,面对欢腾的民众,维多利亚心中涌动着成功的莫大喜悦。

    应当指出,克里米亚战争的胜利,实质上是英帝国主义殖民战争的又一次得逞。在这场罪恶的战争中,正如我们所看到的一样,维多利亚夫妇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但由于这场战争对于英国国民来说具有极大的欺骗性,它在国内得到了几乎一致的拥护。这也是19世纪英帝国主义全球殖民政策在国内所得到的一致态度。1882年9月12日,恩格斯在回答考茨基的询问时曾经指出:“您问我:英国工人对殖民政策的想法如何?这和他们对一般政策的想法一样:和资产者对它的想法一样。……工人十分安然地同他们共享英国的殖民地垄断权和英国在世界市场上的垄断权。”这也是本书在写到一系列以维多利亚为首的英殖民侵略事件时很少写到她在国内受到的抵制甚至还更多地着眼于这些战争在某种程度上如何促长了维多利亚在国内的威望与地位的一个重要原因。

    四、“不管他普鲁士王子有怎样的惯例,可不是每天都有娶英国女王长女之事的。”

    就在女王在国内赢得民心、树立了崇高威信的同时,大英帝国在全球的势力也日益增强。仅以对遥远的东方古国中国而言,19世纪中叶,它发动了两次鸦片战争,帮助镇压太平天国,之后在世纪末还参与了八国联军、镇压义和团、火烧圆明园,正是在维多利亚时期,英帝国主义对中华民族犯下了滔天罪行,他们抢我财宝,毁我文明,割我土地,1997年7月1日回归祖国的香港就是1842年英国在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强迫清政府与之签订的《南京条约》上割去的。《南京条约》内容除了割让香港外,还包括中国向英国赔款2100万银元,开放广州、福州、厦门、宁波、上海等五处为通商口岸,中国抽收进出口税的税率须由中英共同议定,不得随意更改。也正是从《南京条约》开始,西方资本主义侵略者打开了中国的门户,使中国由封建社会逐步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

    英帝国主义的强盛,更增长女王维多利亚傲视群雄的霸气,她感到哪怕是在当时一些有很强影响的帝王面前也高人一等。

    路易·拿破仑在1851年12月2日发动政变,推翻路易·菲力浦王朝实施军事独裁,一年后称帝,建立了法兰西第二帝国,他企图像他的伯父拿破仑一世一样去称霸全球。他也是一位野心勃勃、傲气十足的帝王。但在维多利亚面前,他却显得黯然失色。

    本来,维多利亚十分厌恶这位在她看来应该是极不光彩的冒险家,特别是因为他与帕麦斯顿的臭味相投更加强了她的不满。但是因为在克里米亚战争中英法为了共同的利益结成了同盟军之后,他们不得不走到一块。首先是拿破仑皇帝偕皇室访问了英国,拿破仑夫妇的来访完全改变了维多利亚以前的态度,维多利亚感到了极大的满足,因为她看到,正是这个在法国威风凛凛的帝王在自己面前却表现得那么文静、朴实、幽雅、谦虚,他似乎在寻找一切机会以讨得女王的欢心:骑马或是跳舞,或是带着最崇敬的专注坐在阿尔伯特面前聆听自己所不知道的事物,俨然便是一个听话的小学生,他甚至公开宣称他还从未遇到过堪和阿尔伯特相匹的人。

    皇后欧吉妮亚也使女王感到了自己的特殊的身份与特别的意义。是的,正值青春美貌的鼎盛期的欧吉妮亚风度翩翩,容貌倾城。一身典雅而高贵的巴黎精工制作的箍衬裙将她高挑而苗条的身段衬托得淋漓尽致,娴雅而又时髦。而维多利亚则已近中年,原本略胖的身材现在已因中年发福而更显臃肿,而那套大红大绿的服装也显得乡土气十足。但维多利亚并不显得难堪,更不至于妒火中烧。在阿尔伯特的影响下,她早已习惯了这份土气,它更显真实、自然、朴素,她想到的是,这个风韵异常的女子宁愿寸步不离的走在自己的身边,一步一趋,这本身就说明了一切:那位繁饰而美貌的皇后只不过是女王内在的庄严的绝对力量的烘托物罢了。

    更使维多利亚陶醉的是她对法国回访时所受到的隆重礼遇,这跟女王接待法王的情形形成鲜明的对照。皇帝在壮观的凡尔赛宫为她举办了盛大的欢迎晚会,各种各样的绅士名流都以结识英国女王为荣,一位后来成为普鲁士帝国首相和德意志帝国宰相的普鲁士绅士俾斯麦也挤进来和她交谈。她还发现她下榻的房间也极合她的胃口,就好像有人曾对她在温莎寝宫的房间做过专门考察似的,甚至在她访法三天后,她在英国的小狗也被带到她的居室汪汪地向着主人叫唤了,她知道那不过是因为她第一次来到房间时随便说了一句,如果她的小狗也在的话,她真正以为待在家中了。

    1858年维多利亚的大女儿普西公主与普鲁士王子即将举行婚礼。一切都很顺利,但临到最后,围绕婚礼举行地点英普双方发生了分歧。普鲁士方面提出,按惯例皇家血统的王子必须在柏林结婚,而这一次也不得例外。这使得女王夫妇十分气愤。普西公主是女王夫妇的掌上明珠,她无论在哪方面都酷似她的父亲:她富于同情、聪明伶俐,对艺术和科学有极大的兴趣与极高的天赋,并对备忘录有着强烈的欢喜,而这些素质在留在身边的儿子身上却一点也不曾流露出来。因此女王夫妇十分钟爱她,做父亲的自不必说,即使是维多利亚也常常为在女儿身上发现阿尔伯特的影子而欣喜若狂,因为她也太爱阿尔伯特了,她对女儿的爱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对丈夫的依恋,女儿要走,使她感到不仅仅是失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而且也部分地失去了阿尔伯特。正是这样一种感情,使维多利亚坚持女儿的婚礼一定要在伦敦举行,她要好好地操办操办。

    她下了一道严厉的手谕训令外交大臣告诉普鲁士大使:

    不要在这一问题上怀有侥幸……不论是为公还是为私,女王都决不会同意此事。那种觉得一位普鲁士王子前往英国迎娶一位大不列颠的公主为太过分了的想法,至少也应该说是太可笑了。……不管他普鲁士国王子有怎样的惯例,可不是每天都会有娶英国女王长女之事的,因此这一问题必须认作已经讲定,再无可言。

    女王的语气十分坚决、生硬。她还特意在普鲁士与大不列颠底下加上着重号,目的在于提醒普鲁士人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在这场较量中,维多利亚又一次获得了胜利。婚礼在伦敦的圣·詹姆斯教堂举行,之后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到处都张灯结彩,到处都是欢乐的人群,女王还专门为新郎新娘举办了隆重的音乐会,在温莎滑铁卢厅还举行了盛大的宴会,各界名流云集一堂,共致祝贺,“所有的人对维基都极力表示友好亲切,到处热情洋溢”维多利亚在当天的日记中这样写道:

    女儿的婚礼完全按照她所设计的方案举行,甚至其热烈的程度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从中感到了快乐和满足,她知道这样的一种热烈的场面完全是她作为英国帝王的威仪所致。她走入人群,向各界绅士名流、向来自世界各国的大使和其他贵宾们纷纷致意,她的步伐稳重而傲慢,她以一种帝国至尊的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视一切。

    五、皇室的生活井井有条、和谐幸福,义务德行淳朴取代了混乱、懒惰和诡谲,这一切构成了这个时代生活的典范。

    从1840年2月维多利亚与阿尔伯特结婚后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是维多利亚一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在阿尔伯特的辅佐下,她极大地感受到了作为一个帝国至尊的莫大荣耀,她十分高兴地看到英国君主的权力正在一步一步的加强,尽管这过程中也遇到过种种挫折,例如与帕麦斯顿的艰难斗争,使女王常常生一些身不由己之感。但总体说来,她是满足的,有那位高大英俊、果断善思的丈夫挡在前面,她总是那么的安全。只有在他的面前,她,这个惯于居高临下的显赫的女王才显示出她作为女人的天性的至柔至弱的一面:她像一只依人的小鸟偎依在丈夫的身边。

    除了刚结婚后那极短的一段时间有过一些不适应外,他们在一起的绝大部分时光是美满和谐的,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在处理国务上,阿尔伯特总是竭尽全力地维护王室权力,而维多利亚也充分地相信这位才华出众的丈夫,在家庭生活中,他们严于律己,他们互敬互爱,他们的生活典雅有序而又不失浪漫。整个英国处在一个极其繁荣的时代,而人们已习惯于把这时代的繁荣与皇家生活的健康、纯正联系在一起,全英国社会都在称赞他们、羡慕他们,人们透过皇室的幸福生活看到了他们理想中的天伦之乐。人们喜欢这种由爱情缔结的婚姻,一切都是那样井井有条、和谐幸福,义务德行淳朴替代了混乱、懒惰和诡谲,人们愿意把它看作是这个上升的社会和时代的象征。

    维多利亚对阿尔伯特的信任与依赖达到了顶点。

    所有的呈件首先都必须由阿尔伯特过目,阿尔伯特认真翻阅这些呈件,并在重要处写下自己的建议或者写一份详尽的备忘录,这些呈件由阿尔伯特按轻重缓急分类整理,整整齐齐放在女王面前,由女王审阅、签名。维多利亚觉得丈夫的见解总是那么的正确无误,这使她省去了很多的麻烦,有时她甚至看也用不着看,签一个名也就放心了。在很多的情况下,阿尔伯特的意见就是女王的意见,而阿尔伯特对此也相当自信,有时,他交给女王一份草案让她签名,他或者会说:“这是我为你拟就的一份草案,看看吧,我想这样就行了。”

    当然,阿尔伯特也决不会因为女王的信任就欺上瞒下,一意孤行。他是一个办事极其认真的人,他每天都必须阅读处理大量的呈件,为此他的娱乐时间越来越少,社交的愿望也被压缩到最小限度,即使参加也只不过是敷衍一下。每天早上,天还未亮,阿尔伯特写字台前的那盏绿色书写台灯就亮了,映照着阿尔伯特伏案工作的姿态,如同一尊雕塑,那么的专心致志,一丝不动。直到女王也早早地起床,轻手轻脚地来到紧挨着他的那张写字台的书桌前,然后点燃台灯,阿尔伯特方转过头去,与妻子相视一笑,然后埋头工作。维多利亚坐了下来这才发现,在她的桌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摆着有阿尔伯特整理好的一大摞只待她签名的呈件。维多利亚拿过一份呈件,一边签名,一边从心底油然生起一股感激之情,她禁不住又朝身边的丈夫柔情地看了一眼。

    天还没有亮。

    女王夫妇每天紧张的工作就是这样开始的。

    除了批阅呈件,夫妇俩还要处理大量的政府事务,如接见外国贵宾啦,为博物馆剪彩啦,参加医院的奠基仪式啦,在皇家农业协会上发表演说啦,出席英国科学促进会的会议啦等等,忙得不亦乐乎,夫妇俩人也总是把尽自己处理纷繁复杂的政府事务的职责当作自己的乐事。需要他们处理的事情越多,不正是说明了王权的强大么?要是什么事也没有,那又意味着什么?

    女王夫妇总是在处理这些事件中充分地展示自己的胆识与才能。特别是那个阿尔伯特总是会有一些令人惊喜的举动,例如他曾为国家美术馆拟定规章 ,并将所有的名画按其流派挂列,这一举动使得那些美术专家们也不能不对阿尔伯特的美术知识与鉴赏能力钦佩不已。又比如,他曾设想如何变污水为农肥,并获得长足的进展,他解释说,通过某种适当的装置,经过自下而上的过滤,便可以截留渍质并放出流污以浇灌,这一设计如果成功将比以往所有计划要节省数万镑。他还对平版印刷术原理进行过深入的研究。

    除此之外,女王夫妇还把很大一部分精力集中在孩子们的教育上,他们把对皇室子女的教育看作是自己的职责,也是国家的需要。因为皇室子女的特殊地位对英国未来的发展有着特殊之意义。

    除了大儿子帕蒂(即威尔斯王子)、长女普西公主,1850年他们有了阿瑟王子,三年后有了利奥波德王子,而后又有了比阿特丽斯公主。子女越来越多而教育的任务也越来越艰巨。阿尔伯特与维多利亚都十分重视教育对于孩子未来发展的重大作用,因为他们俩人本身就是严格系统教育下的产物,而这些教育至今对他们产生重大影响。是斯托克玛造就了阿尔伯特,是莱恩男爵夫人造就了维多利亚,现在他们也要为自己的子女寻找新一代的斯托克玛与莱恩。他们曾在一份备忘录里为挑选长子威尔斯王子的先生制定了“某些原则”,他们认为只有很好地遵循了这些原则的先生们才能像斯托克玛与莱恩一样对他们的子女们产生积极而深远的影响。备忘录说:

    判别社会上一位绅士的素质是:①他的外表,其举止与服饰,②他接人待物的特点,③他于谈话中或其所置身的任何社交场合里应付自如的愿望及能力。

    备忘录对这几点做了好几页的详细的阐述,最后总结道:

    如果他们能充分认识其所处地位上的责任,以上述诸点为纲,能在一切场合都根据这些原则来发挥其自身的好见识,不以任何一个细节为过于琐屑而予以轻视,而是持之以恒地克守节操,他们便能对年轻的王子做出至关重要的贡献而不辜负皇家父母选贤的美意。

    这份备忘录寄予了皇家夫妇望子成龙的苦心。

    然而令这对皇家夫妇遗憾的是,威尔斯王子,这个未来英国国王的继承人,这个皇家夫妇寄予希望最大的孩子却在体质、智力和道德诸方面都不尽人意。他对于一切要动脑筋的事都无一例外地产生一种根深蒂固的厌恶,比如说,他曾在一个精选的导师团的陪同下,做了一次大陆旅行,出发前父亲要他写日记,记下最有意义之事,回来后,阿尔伯特翻开日记一看,却什么也没有,难道一个英国王子,一个未来的国王在对各地的访问中没有一件有趣的观感?威尔斯王子显然不像他的父亲,阿尔伯特不是对详尽严谨的备忘录情有独钟吗?他也不像他的母亲,维多利亚从13岁起就一日不停地写日记,在日记里反省自己的思想、情感。威尔斯王子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它们太费脑子了,他一天到晚不学无术,凭感觉生活,浪荡轻浮,追求物质感官上的享乐,他经常偷偷地与那些品行极差的常常恶作剧的孩子混在一起。后来阿尔伯特将他送往牛津学习,但他总是寻找一切机会和那些大学肄业生混在一起。

    女王夫妇只能希望以更多的努力去挽救这根嫩枝,让他朝着健康的方向成长。最优秀的家庭教师被挑选进来,他们还亲自修改了课程,安排课程表,让孩子始终处在循环往复的示范、句法练习、纪年、谱系、海图等氛围之中,他们始终与教师们保持密切的联系,字条往来不绝,或是询问,或是汇报成绩,或是做详细的介绍,或是备忘录。这些字条都被女王夫妇仔细地分门别类地保存下来,在他们看来,这些字条都反映了王子成长过程的痕迹,都是调查对王子教育的极好的参考资料。女王夫妇特别注意王子的品行教育,他们认为,这位王位继承人应防止受到外界最小可能的污染,他只是偶尔地被准许邀请几个贵族子弟、品行端正的孩子和他一起在白金汉宫的花园里玩,而阿尔伯特夫妇则在一边一丝不苟地监督着他们的游戏。在王子17岁生日时,女王夫妇特意起草了一份备忘录,告诫儿子已经进入了成年期,应从此履行作为一名基督教绅士的义务:

    人生是由各种义务组成的,而得体地、严格地、欣然地履行这些义务乃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一个真正的战士和一个真正的绅士的本色……一个新的人生领域正在向你展开,在那里你将被教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是一项你要学习的课程,较之迄今为止你所进行的任何一门课都更为重要。

    一向满不在乎的帕蒂读到这里也被父母的良苦用心所感动,流下了眼泪。

    与此同时,女王夫妇俩人的感情也日见深厚。他们常常忙中偷闲,寻得片刻的轻松与欢愉正反映出了夫妻俩人感情上的相互满足。餐桌上一向沉稳的阿尔伯特妙语连珠,异常活跃,维多利亚也常常在丈夫的风趣面前张口大笑。阿尔伯特总喜欢在钢琴上弹奏门德尔松的曲子,门德尔松所描绘的田园风光令夫妇俩人流连忘返。他们有时品评起卧室四壁上所挂的那些著名油画,他们尤其喜欢18世纪著名画家盖恩斯巴勒的风景画,而在整个房子里最醒目也最令女王夫妇陶醉的是德国画家温德哈德为他们俩人画的肖像,俩人的画像被置于正壁最居中的位置,画幅间隐隐地弥漫出一缕神灵之气。

    有时得了一段时间的空闲,他们便去苏格兰高原旅游,在那里去寻求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欢乐世界。

    苏格兰高原真是一个远离尘世的遥远的世外桃源。维多利亚自从于结婚之初和阿尔伯特去过一次以后,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心便留在了那个风景优美、民风淳朴的地方。从此去苏格兰高原旅游便成为女王夫妇共同的嗜好。几乎是每个夏天,他们都要到那里去度假,他们的这种爱好,一直到阿尔伯特去世都没有中断过,每去一次,女王都会为新的感受而欣喜万分。一次他们攀上了一座山峰,望着眼前葱绿开阔的景色,女王几乎都快要陶醉了。她写道:

    啊,还有什么可以比自然的美呢?我们在其中得到了何等的乐趣!阿尔伯特如

    此地喜欢,他在这里简直要发狂了,我从未上过这样一座山,十足的浪漫风味!

    苏格兰拙朴、粗犷的山野景色使女王夫妇流连忘返。那远处随风飘来的苏格兰独有的风笛声仿佛把他们带到了世外桃源。他们在外出旅行时,常常假扮某个故事中的人物,一次他们给自己取名为“丘吉尔爵爷夫妇”,在他们的身后跟着牵马的苏格兰山民。

    女王夫妇对这些淳朴、实在的山民怀有良好的印象,女王说:“高原人从不怕麻烦,总是高高兴兴,说走就走,说跑就跑,说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他们从不找麻烦,很快乐,又很和气,随时准备为你奔走,去做任何事。”

    他们和山民们相处融洽,经常在一起愉快交谈。女王说:“我们总是爱和高原人攀谈,和他们说话,你能那么深地接触到高原”,渐渐的,女王夫妇对苏格兰的一切都喜欢起来,包括他们的服饰、习俗,还有他们的风笛。

    一次,女王夫妇来到布列达尔彭爵爷家里小住,他们惊喜地发现这里有九位风笛手。每当他们进餐时,无论是早餐、午餐、还是晚餐,这些风笛手们就轮流在室外吹奏风笛。有时一人吹,有时三人同吹,有时全部都来吹。女王夫妇对这一习俗感到又快乐又惊异,尤其是女王,她被这独特的进餐方式迷住了。从那以后,女王将这种就餐方式带进了王宫,一直延续不断,直至今天的伊丽莎白二世,仍保留了这种古老的王室规则:每天早餐都有一位侍从在室外吹奏15分钟的风笛。

    1848年女王在那里挑下了巴莫罗别墅,这是阿伯丁郡荒原中靠近布雷玛的一处小庄园。四年后,她把这块地方买下了。她能更加自由自在地过着一种田园生活了。在那里,她可以每晚品味他们俩人的浪漫情调,也可以整日不受任何骚扰地沉浸于对阿尔伯特的情爱之中。庄园的环境十分迷人,他们住在两三间小起居室里,孩子们被安排在楼上,而随从的大臣则在一间极小的卧室里做全部的事情。夫妇俩人在这两三间居室里觉得非常安逸自在。在那里他们随心所欲地跑进跑去。他们常常把孩子和侍从丢在庄园,双双外出写生、散步、看奔跑的红鹿,或者走访村民,有时甚至冒险到阿特·纳吉乌河塞克的“堡塞”去住一两夜,去体验野居的荒凉与孤寂。他们常常去攀登群山,每登上一座山峰,他们便要搬来很多石头码成一个城堡的模型以示纪念,在这种纪念石堆的堆砌中他们感到回到了自己童年的那种无忧无虑地做着游戏的快乐。

    最后,当那座我想总有七八英尺高的纪念石堆接近建成的时候,阿尔伯特登上顶部,放上了最后一块石头,这之后又是三声欢呼。这是一幅快乐,美妙而又动人的情景,我禁不住哭了。站在可爱的山巅极目望去景色是那样的美丽,天空是那样的晴朗,一切都是那样的惬意。

    女王曾这样回忆起他们的那段颇有传奇色彩的生活。

    后来,阿尔伯特推倒了这座旧的小庄园,而在原址重新建一座由他亲自设计的城堡。城堡于1855年竣工,外观宏伟,完全按苏格兰豪华的风格以花岗岩建成。有一个100英尺高的塔楼和数许小角楼,并圈以雉堞墙,它巧妙地建制在可以俯瞰周围的群山以及邻近的迪伊河最美的景色的地方。至于别墅的内部装饰,也充分体现了苏格兰情调:墙壁、地板、桌椅、帏幔等等,凡是能装饰起来的地方都铺上了苏格兰的传统格子花呢,女王还将亲手画的一幅水彩写生挂在了墙上。阿尔伯特则将在日耳曼猎获的一头野猪的猪头挂在了墙上。在大厅里,还摆放着一尊大小如真人的阿尔伯特身穿苏格兰高原服的塑像。

    女王快乐极了,她写道:

    我的心一年比一年更萦系这个乐园……现在一切都成了我爱的阿尔伯特自己的创造,自己的作品,自己的建筑,自己的设计……他的崇高趣味,他的亲爱的手痕,处处都印遍了!

    的确,在这里维多利亚度过了自己最幸福的时光。在以后的岁月里,她更多的是沉浸在对这一段生活的回忆之中,而每当她回首往事的时候,她总感到有一种光辉、一种脱俗而神圣的灵光,照耀在那些金色的时辰之上,每一个神圣的时刻都历历在目,美不胜收,意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