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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觐见教皇

    1. 画家·伯爵·商人

    朱里·罗维勒登上圣彼得宝座、成为罗马教皇利奥三世之后,决心重振梵蒂冈教廷的权威,降伏意大利各地对抗教廷的诸侯,彻底铲除前任教皇亚历山大的遗迹,不管这些遗迹是好还是坏。

    他在巡视的过程中,来到了乌尔比诺。由于乌尔比诺公爵是他的远房侄儿,他决定在这里休息几天。

    然而这休息也是相对而言。教皇天生是个自己不愿过安定的日子,也不愿任何人安生的人。他决定借公爵的府邸,召见各个城邦的代表,以及他忽然想到的人。

    典仪大臣格拉西斯有一种独特的本事,凡是教皇及其随行人员所到之处,他都能因地制宜,把接待室、办公室、会议室以及种种礼仪细节安排得有条不紊。

    在教皇内室前的小小客厅里,此时有三个人在等候接见。其中最年轻的是拉斐尔,人看起来就像个半大孩子。他身穿暗紫色的紧身裤和天鹅绒上衣,不认识他的人,很可能把他看作是某个达官贵人的侍从。

    他是由德高望重的同乡布拉曼特推荐来的。布拉曼特不仅是教皇的首席建筑师,还是其朝夕相处的密友。当然,除了此人的推荐之外,教皇决定召见拉斐尔,恐怕与巴尔奥尼夫人的赞誉也有关系。拉斐尔曾为这位佩鲁贾的贵妇人画了一幅《基督入葬》,而不久之前教皇在他的宫殿里观看了这幅杰作。

    第二个等候接见者长着浓密的胡须,身穿华贵的骑士服,腰上除了宝剑之外,还系着一个文具袋,一望而知是个富有修养和学识的贵族。

    拉斐尔的猜测果然不谬。据典仪大臣介绍,此人便是鼎鼎大名的卡斯季里奥涅伯爵。

    第三位穿着朴素的长袍,但却红光满面。典仪大臣将他介绍给另外两位客人;“这位先生是吉基,意大利的首富,锡耶拿城的代表。希望诸位能在等候接见的这段时间成为好朋友。”

    格拉西斯离去之后,吉基首先打破了沉默:

    “啊,先生们,我们三个人,画家、伯爵和商人,意外地相聚在这里,真是命运的安排。恕我唐突,我觉得此时此刻,我们三个人象征着整个意大利。伯爵先生,您不久前才从英国回来。我从来没有到过这个美丽的国度,能否请您谈谈自己的印象,我想拉斐尔先生也会对此感兴趣的。”

    “先生们,我向你们承认,我的使命取得了成功。”卡斯季里奥涅伯爵说:“我受乌尔比诺公爵的委托,将拉斐尔先生的杰作《圣乔治》献给了英王亨利七世。英王陛下非常喜欢这幅画图,王公贵族和宫廷命妇们更对它称赞不已。”

    这回轮到拉斐尔开口了:“谢谢您对我这件早年作品的抬举,伯爵阁下。它还是我在佩鲁贾画的。”

    “您打算到罗马去吗,拉斐尔先生?”吉基问道。

    “我还不知道教皇的意旨。布拉曼特先生告诉我,圣上将开恩接见我几分钟。”

    “布拉曼特先生德高望重,深受梵蒂冈的敬重。据我所知,他已建议教皇召您到罗马去。先生福星高照,说不定还有可能接受布拉曼特大师的遗产哩。”

    “吉基先生,您可真是消息灵通啊!”

    “哪里哪里!不过,作为一个好商人,应当随时了解风从哪儿来,又吹向哪儿去。我正在锡耶拿忙自己的事情,教皇召我来,我也不知道自己面临的是祸是福。不过可以肯定,当我回到罗马之时,我定会比现在更富有,因为承蒙不弃,我又结识了你们两位高贵的朋友。”

    画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对两个交谈者的长相进行比较。吉基长着一个长方形脑袋,面部棱角分明,肤色很深,略带橄榄色调。总的说来,他长得像某种猛禽,比如苍鹰。

    至于卡斯季里奥涅,则是一个学识渊博之士。他能讲好几种外语,对于遣词用句十分讲究。他心甘情愿地投奔乌尔比诺宫廷,为之效劳,主要是与各国君王打交道。只是他经济拮据,不能像其他王公贵族那样过花天酒地的日子。

    “阁下此次出使伦敦有什么特殊目的吗?”

    “三年前英国使臣到罗马时,得知乌尔比诺公爵,交往甚欢。该使臣回到伦敦之后,建议英王授予乌尔比诺公爵最高骑士勋章和嘉德勋章 。我此次赴伦敦,即是代表公爵殿下接受勋章 。”

    “阁下一定受到热烈的欢迎吧?”

    “英王陛下特意赐我乘坐王室彩船之荣。岸上人山人海,直向我欢呼、挥手。托尔城堡王旗飘扬,礼炮如雷,响彻云天。放眼看去,伦敦港到处是帆船,或停或驶,井然有序。尽管我到过那不勒斯、威尼斯和热那亚,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船……”

    格拉西斯用权杖敲了一下地板,发出信号。前厅里的谈话立即停止:

    教皇马上就要接见他们了。

    “承蒙圣上恩典,诸位将同时觐见教皇。进去后要马上鞠躬、跪拜,虽不必吻圣上的脚,但一定得吻其戒指。在圣上允许之后,诸位才能站起来。觐见结束时这一切也要重做一遍,然后退到门口,才能转身走出来。觐见自始至终我都在门外守候,以保证一切符合礼仪。拉斐尔先生是初获接见,万望记住我刚才奉告的事项。”

    教皇朱里此时已近古稀年纪。当他身穿军服、头戴铁盔跨上战马之时,很像是个风华正茂的雇佣兵队长。然而现在,他坐在乌尔比诺公爵专为他安放的安乐椅里,将一只被痛风折磨得难以伸缩的脚高高地翘在软垫上,却显出日薄西山的本来面目,思考着尘世道路的终结、死亡和上帝的审判、欢乐的伊甸园和阴森的地狱。他头上的紫红色皇冠垂得很低,把耳朵盖住了一半。他的脸上布满皱纹,比他一生中所经过的江河和沟渠还要多。而那对直到老来依然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时也似乎睁不开来。他臃肿的身躯变得衰弱,陷进安乐椅上的天鹅绒里。只是那双手显得出奇地年轻:有力、光滑而又白净。

    典仪大臣重又敲了一下权杖,发出觐见开始的信号。可是教皇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的目光似乎已经超越于时空之外,他的心智似乎已经摆脱了尘世的烦恼。当他召见的这三个臣民走到他面前跪拜如仪时,他的眼睛才慢慢睁开。

    不过,他的眼皮抬得很慢,他似乎还沉浸在某种模糊的幻想之中。

    他的眼神使他显得像是个浪迹天涯的漂泊者,力图从漫长的回忆中捕捉现实的形象。

    “三位贤卿都请坐下。我们都很忙。我之所以决定同时接见三位,是希望你们互相帮助,颂扬上帝的荣名。

    “我先要对吉基说,我的孩子,你从波尔杰科勒运来的大炮并不好。

    它们冒的烟很多,响声很大,但是射程却不远。在攻打伊莫拉时,它们对城墙几乎没有造成任何损害。为什么费拉的大炮会胜过我们的呢?我知道,这不能归咎于你。可是有人说,你供应的火药有问题,确实加得太少。你亲自去把这一切调查清楚,然后来对我回话。而现在,我羞于承认的是,又不得不向你谈钱的问题。这件事没少叫我伤脑筋。你知道,各个教区的钱要到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