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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有声电影时代的无声巨片《摩登时代》

    离开好莱坞8个月的卓别林,回到了贝弗利山家中。家中的一切是那么宁静,两个孩子都去了他们的母亲那儿,斜阳在草坪上铺下一地金黄。好友道格拉斯与玛丽·壁克馥已经离异,那个欢乐的小天地已不复存在。他独自一人守在家中,想打电话邀两位朋友来吃饭,却竟然想不起一个人来。于是他咐嘱仆人不开饭了,他径自驾车去好莱坞。

    好莱坞也经历了一场变化,原来那种优美宁静的空气似乎消失,电影仿佛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冷酷无情的大工业。各家电影制片厂都完成了录音技术的革新,装备了复杂的配音装置。在高大的摄影棚和宽敞的摄影场上,大的像小房间似的摄影机,机械一样发出隆隆的响声,推来推去。一些穿着像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人,带着耳机高坐在电线盘来绕去的设备后。演员就在他们的面前表演,传声器像钓鱼竿一样在他们头顶上空移来移去。一切是那样繁杂,让卓别林看了心中很不舒服。他想,一个演员周围布置了这么多七七八八的东西,叫他怎么思考问题、进行创作呢?

    他沿着大街踱步,心中盘算着:演无声片的演员几近全部消失,只剩几个还在徘徊,自己何去何从?无声电影的时代肯定已经结束,而自己又无意跟有声电影唱对台戏。是否应该就此退休,卖掉所有的财产,去中国做个寓公?似乎再没有其他的事,可以鼓舞自己在好莱坞呆下去了。

    虽然报纸、电台公布了他回到好莱坞的消息,但没有记者、影迷访问他。他觉得自己已与这个电影世界隔绝。唯有观众对《城市之光》是狂热的,里夫斯告诉他几个月来已净赚了300万,每月还不断地有十几万汇进他的账号。

    他闲逛了3周,脑子里不时转到那个去中国香港侨居的念头。他认为如果收起摊子移居香港,把拍电影的事彻底抛开;既不会像在好莱坞一天天无所事事“烂”下去,又能在那个东西方文化交汇的美丽的海滨城市生活得很好。

    他与丽泰·格雷离婚已5年,十分寂寞,想改变一下生活,组织一个家庭。有一天,乔·申克约卓别林到他的漂亮游艇上去度周末。卓别林欣然前往,他承认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乔的游艇上通常会有一些漂亮的女演员和想当演员的美丽姑娘,卓别林期望在她们当中撷取一朵花儿。

    他果然如愿以偿,那是从纽约来的女演员宝莲·高黛。

    漂亮苗条、愉快开朗的宝莲·高黛也离了婚,她来到好莱坞给米高梅公司拍一部电影。初来乍到,人地生疏。遇上了久慕大名的卓别林,她告诉他,说想把5万美元投资到一家电影公司。那天,她已将全部文件带到游艇上,卓别林知道那家公司做的是皮包生意,就坚决地劝阻她。说自己几乎从有电影业以来就在这一行里干,对投资电影这件事可说是了如指掌。根据自己已有的经验,除非电影是由自己来拍,而且即使自己投资来拍,都得担风险。他又对宝莲举了个例子,好友报业大王赫斯特是个亿万富翁,为拍电影都赔了700万。

    宝莲这才省悟,感谢卓别林的提醒,从此,他们成了好朋友,周末常在一起休闲消遣。

    当他们把加利福尼亚州的海岸线从头跑到尾后,就到洛杉矶的圣佩德罗港口去看各种游艇。有一条待售的漂亮游艇,长55英尺,有3间房舱、一个厨房、一间舵室。卓别林和宝莲看了都很喜欢。宝莲说:“如果你能拥有这样一条船,那咱们周末好玩的事就多啦,可以到圣卡塔利娜岛去。”

    卓别林心中一动,抽空去找船主打听行情。那是一位电影摄影机厂的老板,他带着他们上艇参观。一周之中,他们去看了3次,后来都觉得不好意思再去了。谈好价后他买下了这条游艇,并对宝莲保密。他悄悄地作好了航行到圣卡塔利娜岛的准备,购置了各种必需品和食物。请了以前在启斯东厂一块拍过电影的、有船长执照的安迪,从家里叫来日本厨师弗雷迪。然后在星期天,带上宝莲前往圣佩德罗港口。

    宝莲说:“你总不见得又去看那条船吧?”卓别林说:“我想再去看一次,最后作决定。”宝莲一听,摇摇头说:“你还是一个人去吧,我太不好意思啦,我在车上等你算啦。”他们的车停在码头上,宝莲说什么也不肯下来:“不下,你一个人去,咱们还没吃早点哩。”

    卓别林想了不少办法,把她哄到游艇上。艇里布置一新:餐桌上铺着粉红和蓝色的台布,摆着粉红和蓝色的瓷器,厨房里飘出来煎火腿蛋的香气……卓别林做了个优雅的请吃动作:“船长挺客气,请咱们吃早点,有火腿煎蛋、麦饼、土司、咖啡。”宝莲见船主不在,便四下打量,认出了卓别林家的厨师弗雷迪。卓别林忙说:“你想要星期天有个什么地方去玩。那么吃了早点,我们就去圣卡塔利娜岛游泳吧。”他接着宣布买下了这条游艇。

    宝莲一时呆住了。“等一等再开船。”她走下游艇,在码头上跑了几十米,然后两手捂住脸激动不已。卓别林笑着喊:“喂,快来吃早点呀。”宝莲这才又回到艇上:“我非得这样来一下,才能从突然的惊喜中恢复过来。”弗雷迪满脸是笑端出早点。安迪把游艇开出港口到了海上……

    虽然每个周末,与宝莲在一块是令人高兴而愉快的。但由于老是乘游艇出海,参加宴会,观看赛马,泡夜总会,时间消磨得飞快,眨眼之间1932年就不再回头了。一种负疚心理在卓别林游乐时,常袭上心头“我在这儿做些什么嘛,为什么不去干工作呀?”

    他开始向他的秘书口述旅行回忆录,但这本书初稿写完后却未交给收购的报社,也一直未出版。他还想写一本论社会问题的专集,但他自知,电影对他来说比笔更足以表达他对社会问题的见解。

    有次,一个青年影评家的话使卓别林的心灵受到一点冲击。那位年轻的影评家说《城市之光》固然很好,但看了总觉得它接近伤感,希望卓别林再拍电影时要多采用一些写实手法。卓别林则认为,在一部影片中重要的并不是现实,有意义的乃是想象力。例如《城市之光》流浪汉帮盲女缠毛线的镜头:盲女什么也看不见,一味地缠。流浪汉两手撑开毛线,深情地看着盲女。然而,缠来缠去,毛线球上的线竟和流浪汉身上的破毛衣和破毛裤的线头搅在一起,全扯了出来。盲女当然没发现,而只剩下内衣短裤的流浪汉也未告诉她。想象力多么丰富又多么真实可信,又多么受观众喜爱呀……

    他的思维又开始活跃起来,并想到了再拍一部电影。这个想法完全出于偶然,而且是出人意料的。那次,他和宝莲旅行到靠近美国边境的墨西哥蒂华纳市。当地正举行赛马大会,他们应邀出席,主持者请宝莲去给获胜的骑师授奖。卓别林听她在扩音器前讲话时,感到惊讶。原来当地的赛马与美国肯塔基州一年一度的赛马仪式差不多,也是请女士、小姐授奖,于是宝莲模仿了一下。卓别林没想到出生在纽约的宝莲,模仿起肯塔基的交际花来是那么惟妙惟肖。

    他被宝莲的表演才能激起了兴致,他觉得宝莲模仿交际花时,有点像一个都市街头的流浪女郎。他在心中暗暗为自己这个发现喝彩,这是很有趣的呀,可以把它搬上银幕。可以想象一个流浪汉和一个流浪女郎,相遇在一辆拥挤的囚车里,知情识趣的流浪汉把位子让给流浪女坐,这是多么精彩的一段,可以就此编制笑料,展开喜剧情节……

    他的思想开始进入创作状态,那就是观察日常生活、回忆所见所闻、分析社会现象,联想思索,构思文学剧本。

    30年代初,正值经济危机。卓别林记起他在欧洲度假时,所看到的一些令人深思的情形。有的地方食物在霉烂、货物堆得老高,但是饥饿的人们就在它们旁边眼巴巴地徘徊。很多城市都有成千上万的人失业,有些地方爆发了罢工游行。在一次聚餐时,他听到一个人说除非是发现了更多的黄金,否则救不了当前的经济危机,而便宜的劳力能与自动装置竞争。他当时就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说自动化好,但也减少了就业的机会。

    有一次,卓别林要去汽车城底特律。纽约《世界报》一位记者就讲了那里的大企业的情况,一些乡村中的健康年轻人被大工业吸引到工厂里,在传动带一类高效率的装置下,连续4、5年进行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既辛苦又危险,精神上相当紧张,身心受到严重的摧残……

    卓别林还知道有一个工厂,为控制工时,赚取更多的利润,如果那些工人多上几次厕所,就会被解雇……

    于是1932年的秋天起,他构思写作一部他称为“第五号作品”的《群众》(暂名)。他边写边设计各个角色与场景镜头,到1934年夏他第一次独自写出完整的分镜头剧本,把它更名为《摩登时代》。

    秋高气爽的10月,《摩登时代》在好莱坞开拍。重场戏外景则在洛杉矶的码头区设置,卓别林在那里不惜工本,花50万元搭起了面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