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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影-第4部分

    位观音菩萨,怎么到我这个荒村所在?”

    便把非云扶进草房。非云两泪交流,细将前事告诉一遍。那老妪听了,也不胜叹息。忽见那顾四,急忙忙唤那老妪进去,附着耳朵唧唧哝哝,话了一会,老妪只管摇头。顾四便含怒意,向那老妪面上啐了一声,便叫兄弟顾五,买酒买肉整理夜饭。

    非云只与兰英,合泪相向,就是汤水,也呷不下一口。

    将到黄昏时分,顾四顾五一齐走到船内收拾。老妪悄悄的向非云道:“二位娘子不如再到前边过夜,不要住在我家罢!”

    非云看见老妪不留,便呜呜咽咽啼哭起来。老妪连忙摇手,指那外边道:“我那两个天杀的,不怀好意,真是活强盗,活贼头,不如等我开了后门,放出二位娘子,走了去罢!”非云吓得魂不附体,遂与兰英谢了老妪急急出门。遥望前边树林里面露出灯光,一步一跌飞奔前去。

    虽则经过了几处人家,怎好敲门借宿,泣谓兰英道:“我与尔俱是少年女子,在此荒郊旷野,终要被人屈辱,与其受辱而死,不如跳在江心,倒觉干净。只是我之一死是注定的了,贻害及汝,使我万万不忍。”

    兰英也哭道:“到了这个所在,也顾不得性命了,只是悉听姑娘罢!”遂趋到江边,同去赴水。

    毕竟二人生死若何?且见下面,便见分解。

    第九回 访禅扉一夕喜逢双美

    词曰:藜火映寒毡,铁砚磨穿,春雷忽向禹门喧,嚼尽黄齑商微韵,选中青钱。新试绿袍鲜,丰采翩翩,紫骝嘶到杏花边,十里玉楼争注目,魂煞婵娟。

    这一首词是说那白屋寒微,忽然中了一个少年科甲,竟把酸齑瓦锥登时打碎,那一番得意光景,好不兴头,真个是脱白挂绿,平空掇上九霄,又道是: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且把卞非云按下不题,再说魏玉卿。因为春闱已近,只得辞别花氏,同了史维翰,即日起身北上,在路夜宿晓行,不必细话。

    忽一日将到申牌时分,已是天津地方。刚刚歇了驴儿,进入客店,只见一个清秀小童,约有十二三岁,正向外边走进店来。玉卿举目看时,但见那小童肌清骨秀,面白唇红,生得十分标致,便向店家问道:“这个小厮像是南边人,为何得在此处?”

    店家道:“实不相瞒,原是直隶长洲人氏,姓孟名唤关哥。数月前,有一松江卢客人,却在汉口带来的,不料卢生忽然害病身亡,那送终物件,俱是小店置办,因此同来的朋友,就把关哥留下抵偿,倘若相公心里爱他,情愿卖与相公,进京使用。”

    玉卿大喜,便问多少身价。店主道:“据那卢客人,原费身价三十余金,后来抵在小店,只出得二十一两,若是相公果然中意,悉凭见赐罢了。”玉卿就把二十两细丝付与店主,关哥即便欢欢喜喜随着玉卿。

    不一日到了京师,与史维翰同赁了一所客店。俄而三场毕后,玉卿文手甚觉得意,只是夜阑人静,离绪萦怀,正在低头叹息。忽值关哥烹茶捧进,原来玉卿酷爱女色,至于龙阳原不十分着念,当夜熬不过旅邸凄凉,便唤关哥上床同眠。

    那关哥又是久惯会家,急忙脱了衣物,笑嘻嘻的趋进被窝。玉卿便把双股扳住,耸进孽根抽弄移时,觉道丫内紧暖,比那妇人,更觉有趣。关哥故意呻吟不绝,佯作疼痛难禁之状。又一连抽了二千,将至三鼓,方才罢事。自后每夜同卧,不消细述。

    候至揭晓,得中二百七十一名进士。那史维翰,竟遭点额,连声嗟叹,便与玉卿作别道:“年兄今日是天上人了,小弟意兴索然,只在明早,就策寒出都矣!”玉卿慌忙置酒祖道,又把十金为赠。史维翰独自一个,带领仆从怏怏回去不题。

    只说玉卿到了三月初五,殿试之后列在三甲二十八名,选授浙江的杭州府钱塘县知县。等得琼林宴过,谢了房考座师,便由旧路,直抵南京。

    将至丘家门首,先着褚贵进去通报,花氏忙唤侍婢接入中堂相见。只是玉容消瘦,泪痕满腮。玉卿惊问其故,花氏道:“拙夫自从那日出往贵郡生理,将及一载,音信杏然,连夜梦魂颠倒,想必多凶少吉,又见试录,深喜郎君已得高中,只恐贵人多事未必再来相会。是以无限愁烦,不觉憔悴至此。”

    玉卿再三宽慰道:“芳卿不消忧虑,俟鄙人一到故郡,便知分晓了。”是夜两个如鱼遇水,免不得重整旧欢,正所谓新娶不如远归,云雨之间,十分恩爱。

    到了次日,玉卿悄然独去,探那婉娘消息,只见双帘封锁,不知去向。那左右邻居都是严七一党,难以启问,惆怅而回。正所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玉卿一连住了数日,因为上任限期已促,遂与花氏含泪话别。

    星夜赶到姑苏。郑老夫妇满面堆笑远远迎接,当夜就叫一班绝妙的昆腔戏子,开筵款待,满座宾朋,无不殷勤趋奉。那本戏文,就是长沙太守贾谊的故事。直做到了鸡鸣,方才席散。

    玉卿略睡片时,急忙起身梳洗,留着关哥,只带着褚贵,潜近尼庵,再与了音相会。正是:双鲤不须传尺素,自将捷信报禅扉。

    却说了音,自从玉卿进京科试,便把头发蓄养,未及一年,不觉长了数尺,梳起乌云两鬓,宛然是个绝色佳人。及见了乡会试录,备知玉卿两闱奏捷,每日穿艳服时时盼望。那一曰忽见褚贵报进魏爷来了,忙与静修出门迎接。玉卿一见又惊又喜。谁想贤卿青丝已蓄,那丰容俏颜又非昔日之比矣。遂携手进房,细谈衷曲。

    了音道:“自君去后,贱妾满腹幽思,一言难尽,惟有俚句数首郎君细看,便知贱妾别后情绪了。”玉卿取诗视之,已是誊写成帖,展开一看,是七言绝句二首。其首章云:黄花凋谢已初冬,不见秦淮信一封;罢得梦魂随月去,忽惊孤雁叫凄风。

    又观第二首云:青丝虽蓄病难苏,空抱相思向碧梧;揽镜自惭玄鬓影,知郎肯买玉钗无。

    玉卿拍手称赏。便把诗卷放下道:“贤卿佳作,诚为妙绝。只是你我相逢,正在欢爱之际,岂可诵此凄凉怨句,以启离怀。”了音微笑道:“不如此,不足以见妾思君之至也。”玉卿便挨近身侧,双手抱住酥胸,粉颊相偎做那吕字。忽值静一烹了一壶阳羡茶,敲门送进。少顷静修亦来问叙片晌,遂即同到殿上。

    玉卿向前,瞻礼那观音大士,只见莲花座边,插着玉钗一股,钗下又有绵绣小囊,启囊视之,内有绝句一首道:生成薄命倩谁怜,不把相思诉与天;惟乞慈云垂庇护,再逢早证玉钗缘。

    玉卿看毕,心下大惊道:“这股玉钗分明是王氏之物,那字迹又极相似,为何得到这里?”便向静一问道:“此诗此钗从何而至,愿乞姑姑细说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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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一道:“半年前,有一孀妇婉娘,虽系苏州人,却是南京迁至,每到小庵随喜,便把金钱施舍。近日又将此钗舍在佛前,暗暗的祝告一回,又再四叮咛不可遗矢,竟不知是何缘故。”

    玉卿道:“姑姑可曾问那婉娘住处,离此多少路程?”

    静一用手指道:“向南一箭之地,那边树林里面,就是她的房子了。”

    玉卿大喜,便把王氏看菊坠钗,以至聚散始末,细述一遍。又向静一道:“烦乞姑姑就去通个信儿,倘若今晚得在宝庵相会,明日自当重谢。”

    静一欣然唯唯而去,只有了音登时变色。玉卿笑道:“彼此相遇虽有后先,那爱恋之情则一,未有薄于婉娘,而能厚于贤卿者,幸勿见怪。”

    静一去后,不及半个时辰,只见王氏玄衣素裳,轻移莲步,同着静一走进庵来,见了玉卿,惊喜泣下。了音便即邀入卧房烹茶相奉,玉卿从容问道:“不知芳卿为着何事,一直搬到姑苏?”

    婉娘道:“自从那日郎君去后,那些无赖棍徒终日马蚤扰,妾与母氏,惟有忍气吞声不敢轻触一语。幸值家叔远来,遂即移归本籍,自谓与郎君远属风马再见无由。不料今晚又在此庵相会,真出于大士慈悲之力也。”

    三人自在闲话,静一、静修急向厨下整理肴馔,捧进房来。五个人一个坐定,行令猜枚谐谑备至。既而饮到更阑,二尼知趣,急忙收拾杯盘起身出去。

    玉卿左首挽了婉娘,右首携着了音,上床同睡。先把了音推倒,捧起金莲,急以鸡笆插进,往来驰骤约有五六百抽,那马蚤水淋漓,泻了一席。又一连抽顶千数,了音四股酥软笑喘吁吁,已在极乐境界。只有婉娘在侧,觉道岤内酥痒异常,虽则咬紧被角,十分难忍。玉卿便把了音放起,爬到婉娘身上。婉娘急忙伸那纤纤玉指,捻了鸡笆塞进岤中,上边一耸下边一掀,一顿狂抽,将有二千之外,婉娘连声叫唤,乖肉心肝不绝于口。

    只因玉卿服了半痴丹药所以通宵不倦。既把婉娘尽兴,又与了音重整旗枪,彼此绸缪,云狂雨疾,立至五更方才停罢。正是:郎情却似鱼游水,才到东来又向西。

    玉卿虽觉倦怠,只为归心甚急。略寐片时,便即揽衣而起,随后婉娘、了音一同起来,走到外边,二尼悄然闭户,尚在酣寝。玉卿趋至左首厢房,唤那褚贵连叫数声,不见答应。向内看时,原来褚贵不在,唯有一张空床,遂即转身进内,只见婉娘一头走一头掩口而笑;又见了音双手捧腹,笑倒在地。连声诘问,了音便把玉卿拖到窗边,望内一看,只见两个光头同着褚贵精赤条条一头睡着。原来静一、静修只为半痴不来,风情久旷,凑着褚贵出外经年,亦在十分枯渴,所以弄到天明,忽然睡熟。

    当下玉卿张见,不觉大笑失声,二人惊觉,晓得玉卿在外,羞惭满面。急忙起来整理。

    早膳吃过,玉卿取出五两一锭,谢了静一,就与婉娘、了音作别,二姬扯住衣袂,重订后期。玉卿道:“二位贤卿,不须虑忧,虽则一时行私,岂可终于草草,容候回到家中,便当具聘相迎。一则仰伏令堂主婚,一则就烦姑姑作伐。只要如期速至,以便成亲之后,同赴任所。”言讫,又向二尼称谢,回转枫桥别了郑家爱泉夫妇,带领山茶、关哥,片帆扯起,连夜直抵松江,泊船在跨塘桥块下,就向县中取了十名皂快,乘着大轿,一班吹打吆吆喝喝,一路抬到门首。

    次日就买木头,竖立旗竿,那些远亲殊友,莫不馈送贺仪,登门求见。真个是一时显耀,比那案首进学加百倍。只是玉卿速急回家,指望与非云成就亲事。

    谁想丘慕南劫亲之后,戈士云一场没趣,就把卞须有、于敬山并着二娘,告在苏松兵道。二娘唯恐露出机关,也把三人先去控显本府。幸值兵道府尊,俱批在本县李公审问,李公晓得根由,起在玉卿,也不拘二娘审理,只把卞须有、于敬山,夹了一夹,又是三十大板,着二人身上五日一比,要那非云。因此二人作狱期年尚未释放。

    卞二娘自因被讼之后,深悔前非,便即断酒除荤,终日烧香念佛。以后买得春闱试录,晓得玉卿已中进士,叫声惭愧道:“得个进士女婿也不枉了出丑一场。”

    及那日玉卿衣锦荣归,二娘着人打听并不见非云消息,心下着忙,就遣张秀过来探问。玉卿失色道:“我速急回家,无非为着亲事,怎么反来问我,岂不好笑?”

    张秀便把戈士云逼勒成亲,丘慕南仗义救夺细细的说了一遍。玉卿惊讶道:“这等说,难道是丘慕南贪图姿色,哄骗去了不成?”便着人四下寻访,并无踪影。

    玉卿切齿恨那士云父子,进见李公,就具一张状词,要求追究。李公欣然应允,登时掣了四根火签,把戈士云父子一齐拘到,三十毛板,下在狱中。

    此时钱塘县,六房吏书以至皂隶快手俱来迎接。玉卿急忙雇了一只大号座船,整备聘仪,就着褚贵夫妇,唤齐乐人女傧,前往苏川迎接二位夫人。

    过了两日,只见尼姑静一与婉娘的母亲伯叔一齐送到。当晚正值黄道吉日,大吹大擂,安排结亲,急着山茶过去邀请二娘。往返数次,只是推辞不赴。原来二娘自从持斋念经,足不出房,又因非云杳无下落,心下万分烦恼,怎肯赴席。

    玉卿心上不安,只得整备一桌素肴,着人送过。将到黄昏左右,已届良时,便请出婉娘、了音,拜了天地,迎入洞房。

    坐床撒帐,吃过了合卺杯,又向前厅赴宴。直至夜分方才就寝,依旧三个同床,云雨之欢,不消细说。只可怜二娘,呜呜咽咽一夜不曾合眼。清早起来,取出寸褚,写了数行遣人送与玉卿道:小女之变想必珠沉璧碎,然祸患之起,非君而谁。今君衣彩荣旋,桃夭双庆,真可谓人间之至乐矣!第弱质岂比烟花之桂英,而情实过之,至若弃如土梗,负心薄幸,则君乃昔日之玉郎也,言念及此,可叹!可恨!

    玉卿拆开看毕,泫然泣下道:“我岂负心,只为变生不测,无可奈何耳!”遂取小笺,写书回答道:顷接八行,使我心恻,岂以一第为荣,唯有亡琴之恨,是以数日以来神魂怏怏,如有所失。至于小星聊以权操井臼,而寸心怯怛,未尝顷刻暂忘也!何至拟以负心之魁,无乃罪责太甚,今虽莅任钱塘,必当遣人缉访慕南,料彼家事颇丰,岂能远遁踪迹,俟获遇丘生,则令爱之消息可知矣!草草布覆,幸垂恕亮。不宣。

    写毕,付与山茶送去,回吏役等候已久,正欲择吉赴任,忽值李县尊请宴,又有同年并那亲族饯别,迟留数日。然后收拾起身,只见管门的进来禀说邹侍泉在外,玉卿不好推辞便令请到后书房相见。不知侍泉此来有何说话?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谐花烛旧人仍做新人

    诗曰:

    造化会颠倒,其妙难预知。

    何况赤绳系,良姻固有时。

    夙昔心自许,只少米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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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道以流萍,奇逢天付与。

    所以五马公,完尔双凤侣。

    话说玉卿正要起身到任,忽值邹侍泉求见,便邀入书房,坐下。问过寒暄,侍泉道:“前日匆匆造贺,尚有一事未及细谈,不知魏爷还要纳一第三位的如夫人么?”玉卿欣然道:“倘有倾城妙颜,愿求执柯。”侍泉道:“有一敝戚卢生,娶妾小玉,成亲未几,远游汉口。近有同伴寄书云:‘已殁在天津客邸,此女既无所归,必须改嫁。‘老朽忝在通家至爱,又因此女国色无双,为此造府相闻。倘若魏爷肯纳,不须聘币,便当遣舟送至。”

    玉卿心下忽然想着买那关哥时,店主曾说有个松江卢客人,原来即是小玉的丈夫,正中机怀,满口应允道:“既承厚爱,怎有不具聘仪之理。”当日就留侍泉,吃了现成酒饭,备下彩缎四端,聘全二十四两,又有鸡鹅鱼肉,一副盛礼,遣人随着侍泉,送到庄上。侍泉因为趋奉玉卿,把那礼物一概返璧,反添上尺头四疋,皮箱二只。

    那一夜又与小玉成亲。玉卿好不满怀欢喜,既而秉烛进房,把那小玉细看,越觉丰容比前娇媚。也不叙及别后情怀,连忙解衣就榻,小玉伸手捻那肉具,比前更觉丰伟数倍,吃了一惊,道:“不意中了进士,连这件东西,也粗大了许多。”及凑合之际,甚觉难容。怎当小玉欲心如火,也不管阴沪紧痛扳住就干,狂抽狠顶,足有二千,弄得小玉死去复魂,无般不叫。

    乃轻轻问道:“瑞娘子近日光景若何!”

    小玉道:“只为郎君别后,朝思慕想顿成弱病。今已死过三个月了,临殁之时再三托妾转致衷肠,就在枕边和泪写诗,命妾寄君,以见诀别之意。”玉卿连声嗟叹道:“可惜!可惜!”

    已而云残雨止,起身下床,挑亮灯火,命小玉取出瑞烟诗稿,展开一看乃是五言近体二首。其诗云:无计留君住,相思可奈何;梦中欢会少,衣上泪痕多。晓乌啼红树,春江满绿波;只愁魂易化,不复听清歌。

    其二:相逢翻惹恨,一别信茫热;薄命身何惜,伤心病莫痊。郎君就弃置,死后岂相怜;心似寒灰比,如山起夕烟。

    玉卿念了数遍,不觉怅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