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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第193部分

    脸的简凡,掏着纸巾,伸过手来擦着。

    “坏了,这要真气成半身不遂,一队那帮非宰了我。”简凡握住杨红杏的手,此时真有点紧张了,拉着直出了病房。

    俩人蹬蹬蹬奔下二楼,问着急救室的位置,等奔上前来,六双眼睛都不善地盯着俩人,搞得俩人像j情撞破一般难堪。

    江师傅叹着气,摇着头,史静媛没吭声,不过眼里的责备之意挺浓。简凡这话说得有太难听了。

    “这货呀……”郭元指着简凡,咬牙切齿地说着:“沾谁谁跟上倒霉,就不应该叫他来。”

    “郭组长,不你提议的嘛,怎么话又说回来了?”肖成钢悻然一脸问了句,问得郭元忍气吞声没下文了。

    这边没下文了,王明就接茬了:“简凡,陈师傅是件么人你最清楚啊。这些天来探望的上到局长、书记、下到支队长、队长都有,把他气坏了,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吓唬谁呀?气坏了我养着,气坏了也比他穿着警服受气强……”简凡发言了,很有磅礴大气地说着:“你们啊,一样,谁不当警察了,跟着我干,告诉你们。口袋里揣钱怎么着也口袋里揣枪腰杆硬。”

    咦耶……四根中指直竖向简凡。连杨红杏也颇有几分不悦地踢踢简凡。

    “哎……总得有人干呀,奔钱去没啥不好,可穿警服也没啥不对。”江师傅叹了句,没有否定简凡、也没有否定大家,缓缓地说着:“我记得我当警察时候文革还没完。那时候我们报名的学到的第一句话是:国无防不强、家无防不宁、防无警不立!……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也快活到头活明白了,这世上呀,总得有人去献身、总得有人去赴死、也总有人英雄一世、更多的是默默无闻,当然,也总有人坐享其成。都是自己的选择,没啥错。”

    有人坐着、有人站着,有人在想着,有人在听着。被江师傅语重心长似乎已经堪破这世事的话说得若有所思,只有简凡不合时宜地说了句:“江师傅,我知道,可我就是为陈师傅感到不值。为张杰感到不值。为我们流血流泪感到不值……献身和赴死如果是一个警察的归宿。那么往他们身上泼脏水,给他们身上扣黑锅,也算选择吗?这些年。陈师傅无时无玄不在想回抓捕一线。哪怕再危险、再辛苦他都不在乎。可现实呢,他背着这个罪名连出勤的资格也没有了,这也算选择吗?”

    句句如刀、字字如针,几位刚刚竖过中指的小警听得忿然一脸,气结于胸。

    体制内,说你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何况是背着这么个处分,更何况处分还不是一个,你就是盖世英雄,在这个制度挟制下也会把你变成缩头狗熊。这也是事实,没啥错。

    “哎……没什么不值的,十全有你这么个半路徒弟,值了!”

    半晌,江义和重重地说着,眼神里同样带着忿然,声音,几近颤抖。

    静静地等着,很长时间了,急救室里还没有消息,渐渐地心又悬了上来……

    第43章 旧事俱过往

    “谁叫简凡?”

    急救室门开了,出来了一位医生,卸着口罩。简凡一惊举着手,我我我……赶紧地凑上来,医生怪怪地看着简凡脸上挂着血,不过还是指了指里面:“进去吧,病人要见你……他现在情绪刚稳定,别刺激了啊。”

    “哦……知道了。”简凡赶紧地一缩身进去了,后面几个不放心的小警也蹭着要钻进去,被医生伸着手全堵外头了,不但堵了,还教训上了,首当其冲地教训的就是长相有点坷碜的肖成钢,就听医生说着:

    “别有下次了啊,甘油三酯血症,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大脑中枢神经,你们再刺激刺激他,脑供血出现问题,有可能导致偏瘫或者梗塞,这次幸亏在医院抢救及时,要在其他地方,一口气缓不过来,谁负这个责?……病人需要关怀、需要爱护,你们不能故意气他不是?刚才谁跟老人吵架来着,满楼道都听到了。”

    得,医生说得越严重,基本表示病人没事,而且反衬出医生的医术什么的还是满高超地,此时这位大夫抓着肖成钢当典型了,唠唠叨叨埋怨了几句,再一问肇事者是谁,肖成钢乐了,谑笑着指指里头:“吵架那个您不刚叫进去了吗?不光吵了,还打起来了。”

    “啊!?……这还了得……”

    医生一紧张,砰声关上了门,把一干警察又关到了外头。

    急救室里,躺着已经睁开眼的陈十全正拉着简凡的手,俩个人哪还像不共戴天的样子,医生看这俩人谈得很安静,远远地没有打扰。

    “还疼么?”陈十全眼光里透着几分歉意,手伸着,简凡握住了,笑着摇了摇头。陈十全也笑了,有点释然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着说着:“说是师傅,我也没教你什么,再说你不当警察了,我也没资格打你了。”

    “师傅,你打都打了,又来卖好啊?”简凡笑着埋怨道,又打趣着:“我可不是打不过你啊师傅,那次抓花脸鼠在半路上我可给你打了个旗鼓相当。”

    “那等我好了,再来一场?”陈十全弱弱说着,眼神里透着豁达。

    这下可比让简凡真打还高兴,眼神里的笑意,话里的玩味,又好似看到那个偶尔开个玩笑没大没小的陈师傅,这才是师傅,一乐呵拉着陈十全的手:“那你快好起来,其实我没别的意思,不是真让你杀猪去,您不怪我吧?”

    “怎么会?”陈十全释然地说着,摩挲着简凡的手。

    男女之间的感情微妙,可男男之间的感情呢,比微妙还妙不可言,特别是在警察这个特殊群体,别看平时骂得吹胡子瞪眼、打得不可开交,但真正到了应敌的正场,闹得越凶的反而配合越默契。也像简凡和陈十全这一对特殊的关系,如果不是真正了解,或许这话连刺激也刺激不到,更别谈老拳相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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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淡然一笑,前嫌冰释了,看着师傅开口说话而且回复了记忆中的样子,简凡是格外地高兴,说了几句。陈十全弱弱地回了旧题。拉着简凡问着:“小凡……你刚才数了一堆以前的事,其实杀了多少人我也记不太清了,可有一件,我一辈子忘不了……”

    “小漳河!?”简凡一下子想起了张杰,想起了那次。

    陈十全摇摇头:“不是……机械公司那件,你没提,不过我想你听说过。”

    “秦队以前说过,不过那案子是加密级的,我没资格看。”简凡打着马虎眼。

    “案情都知道,可实情未必都知道……是个歹徒绑了一身炸药要炸机械公司大楼,当时我在特警支队是外勤队长,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击毙歹徒,保全大楼,最大限度地消除对社会不良影响……我带着一帮血气方刚、嫉恶如仇的队员直奔现场,当时机械公司的大院像开了锅一样,疏散围观的群众就有几百人,在周围我们一共找到了四个狙击点,六个狙击手都没有把握一枪毙命,拖延和喊话足足喊了三十分钟,而歹徒却是精神亢奋,要见当时的老总毕路胜,可这个人早吓得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简凡感觉到师傅的手在颤抖,莫名地颤抖,赶紧地两只徒劳地握紧了这只手,看着一脸落寞的师傅,不知道这个故事中还有什么蹊跷,问了句:“后来呢?”

    “案子来得太突然,我们基本没有有关歹徒的相关信息,在他疯狂喊着要和大楼同归于尽的时候。我当时看出来了,他很害怕,而且提的要求是让机械公司的毕总还钱……当时我也是胆大包天,揣摩着这个案犯毕竟是逼上了绝路,像这种被逼无奈铤而走险的人,其实他从心底里说,肯定是生的留恋还是很强的,否则他就不会和我们对峙半个多小时了……

    我们一边答应他找人,一边答应着他马上筹集欠款。其实都是假的,等我们骗得他勉强同意要见毕总,我假意带着一个人上了八层,其实不是他要见的毕总,是穿着防弹衣的队员……当我高举着双手进去的时候,枪就缚在肩膀后,正面看不到,我的手一放就可以拿到上膛的枪……我当时什么也没有想,人没有找到,钱也没有,除了击毙他我别无选择,于是……我向人质开枪,利用人质下意识的趔趄把第二枪射进了歹徒的头部……在他倒下的一刹那,四杆狙击枪同时响了,全打在他脑袋上,死得干净利索,吭都没吭一声……”

    陈十全的手抖得更烈了,艰难地说出来了这个简凡已经知道的经过,而在他脸上却带着无限惋惜,这是师傅厄运的开始,简凡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安慰什么,半天才憋了句:“师傅,您没有错,他毕竟危害到了公共治安,死有余辜。”

    陈十全摇摇头,眼睛里闪着凄然说着:“其实,没有炸药,只有他引爆的第一管是真的。”

    “啊?……”简凡一脸惊愕地听到了这个秘辛,无语了。

    “被击毙的这个人叫辛国强,在此之前他早被机械公司的欠款拖得倾家荡产了,和其他穷凶极恶的罪犯不一样,他是被逼上了绝路,迫于无奈想讨回个公道……隔了不久就传出这个毕总澳门赌博输了四千多万公款事发,潜逃境外,到现在都没抓捕归案……而那个被打伤致残的女人质,后来丢了工作,丢了老公,不停地上访告状,最后还是支队出面弹压了下去,她认识我,对我这张脸记得很清楚,一直守在特警支队的门口守到我出来,只要见到我,就拉着拐冲上来,就为朝我脸上吐一口,可我……我连说句对不起的勇气也没有……”

    陈十全说得有点难受。简凡安慰着:“师傅。您毕竟救了她。”

    “可我也毁了她的生活……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你说的诨话挺在理啊,我们是正义的化身,可有时候主持的并不见得就是正义……”

    “所以,您的手就软了,从那以后,再没有杀过人了……连齐树民那么穷凶极恶的人也仅仅是打断了他的手腕。”

    “人这条命是很脆弱的,一颗子弹就能增加一个亡魂,如果是冤魂的话,会在心里纠缠一辈子……看来我真的老了,向上怕辜负了组织的命令,向下又怕带不好头,那次如果我再果断一点狙杀驾驶员的话,说不定就没有后来的惨烈了……张杰也不会牺牲了,你也不会心灰意懒离开队伍了……”

    陈十全说着,哀伤的眼睛里沁出了两行浑浊的老泪,简凡一脸恻然地看着师傅,看着这张凶恶、狰狞的脸,狰狞凶恶之后藏着的是悲天悯人的大善,是懂得对生命尊重的大善。

    因为忽视过,所以更珍重。

    轻轻地用袖角给师傅擦去那两颗老泪,握紧了紧那只大手,轻轻地说着:“师傅,都过去了,错错对对这么多年,谁又能说得清楚呢?江师傅刚才在外面说,都是自己的选择,没啥错……不管你选择击毙还是打伤人质,都没有错;即便是罪不致死的辛国强,他选择了孤注一掷,送了命只能算他咎由自取;张杰牺牲更不能归咎到你身上……既然你说人这条命很脆弱,那你就更应该珍惜。为你的职业活了这么多年,你忽视的东西太多了,你想想师娘,跟上你过过几天好日子没有?想想师妹,为什么一直对你横眉冷对?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关心她。再想想你自己,除了枪械你还有拿得出来的爱好吗?你除了职业还有什么让你高兴的事吗?你脾气这么臭,有过一个两个知心朋友吗?”

    “我……”陈十全微微动动身子,有点动容,这徒弟的话,恰恰敲在心里最愧疚的地方。

    “听我一句,喝就别喝了,退就干脆退,退下来好好养养,想干嘛就干嘛,人总不能一辈子活在枪械和狙击中吧?”简凡劝着,此时劝得是水到渠成了,支起身来的陈十全很慎重,带着几分无奈地慎重地点点头。

    这口气,好歹出顺了。

    医护进来了,刚才那位大夫带着三个人仍然是推车伺候,估计是要把陈十全送回病房,陈十全一把推开医生,叫着简凡:“扶着我……”

    “哟……师傅。”简凡吓了一跳,腿伤还未愈。

    “扶着我走回去,这点小伤算个逑,打断一条腿我照样站得住走得开……过来。”陈十全拽了,瞪着眼,凶相再现,简凡豪气顿生,上得前来,一把扛着陈师傅的胳膊,就见得陈十全咬牙切齿“嗨哟”一声,站直喽……

    一干医生护士可没人敢招惹这个面目凶相、脾气怪异的老警察,不迭地后退着靠着墙,简凡搀着陈十全,陈十全掂着一只伤脚轻轻着地,偶而会疼得脸上肌肉抽动几下,不过还是强忍着、压着,开着门出了急救室。

    “这……”郭元语结了,吓了一跳。

    “说什么来着,师傅就是师傅。”隋鑫乐了。

    “我靠,徒弟小强,师傅老强,一个比一个强。”肖成钢呲牙咧嘴笑了。

    都笑了,带着几分耸然动容的惊讶。有人上前来搀被陈十全一把打过一边了。简凡拽得斜忒忒大咧咧说着:“看什么看?师傅好好的……你们一净瞎嚼舌根瞎操心,是不是啊,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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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当然,这算屁事呀!?我比什么时候都好。”陈十全也拽得几近不屑。

    后面的跟着,睁着大眼互看着,都捂着嘴悄悄笑了。

    回了病房不久,得到消息去而复返的陆坚定带着一队张志勇、重案队秦高峰一队警察紧张兮兮地赶来了,一进门却是奇也怪哉,这干小警关着门,给陈十全发着烟。围着一圈吹着烟圈瞎扯淡,分开了人等张志勇这个大个子坐到陈十全身侧安慰着:“陈师傅,这工作是我没做到位,您的病退暂缓,病好后还在咱们一队……”

    “不不……”陈十全头摇得像拨浪鼓否定,很坚决地说着:“退……给我办好,我还真想退了。”

    “老陈你别赌气啊……”秦高峰看着陈十全精神头有了,也放心了,笑着劝着:“你当了一辈警察,一下子退了干什么呀?”

    “嗯……杀猪。”陈十全嘴里喷着烟,吐了俩字,很坚定。

    郭元、肖成钢和史静媛几个吃吃笑着,真不知道简凡怎么鼓捣的,陈十全看样是心甘情愿跳坑里了。这些人知道详情笑着,而不知道详情的几个呢。就大跌眼珠子了。都诧异地看着陈十全,陈十全掐着烟头几分不屑地说着:“别看我,我老了卖命没人要了,我卖肉总不能没人要吧!?”

    肖成钢笑得弯腰趴到床上,一干人都侧过脸忍着笑吃吃发声,卖肉倒没人相信陈十全真能拉下脸来去,不过不卖命了肯定是真的,这回看样是铁了心要脱警服了,一点留恋也没有。

    陆坚定看得这事出得诡异,招招手叫过史静媛来出了病房准备问着,秦高峰和张志勇也跟着奔出来,不知道这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问原因,得,是徒弟简凡来过了,秦高峰心里咯噔了一下,生生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一问咋回事,史静媛掩嘴笑着一说,说得仨人也忍俊不禁。

    再一问人呢?得,挨打了、眼肿了、脸破了,买消炎药去了。

    这结果,听得仨队长也是站在病房门外偷笑了半晌,不过再看病房里谈笑风声开始吹牛的陈十全,好歹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

    …………

    …………

    “哦哟……这个老秃驴,打得真狠……哦哟……”

    简凡摸着脸、摸着眼角,刚刚草草清理了一下,和杨红杏出了门诊,忍不住又开始骂陈十全了。杨红杏掩着嘴在偷笑,笑着剜了句:“郭元说你没事找抽,一点没错。”

    “屁话,那是师傅,打俩下就打俩下,我才不在乎呢?师傅就是一肚子气憋着出不来,打两下出出气,再哭两眼泪就过去了,和我那时候一样的。”

    “那还喊疼了。”

    “废话,不疼你试试……”

    “过来,我瞧瞧……”

    医院的甬道里,杨红杏拽住了简凡,面对面看了看,左眼乌青了一大片肿了,右腮帮子,肿了。老陈盛怒之下,根本没轻没重了,轻轻摸摸简凡的伤处,看看四下无人注意,杨红杏呶着嘴,在简凡嘴唇上“啵”声轻吻了一下子,尔后眉目传情地笑着悄悄问:“不疼了吧?”

    “嗯……不疼了。”简凡眼一亮,装腔作势,点点头,眼光往下落落,直落在杏儿微微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