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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传奇的彼岸

    序 传奇的彼岸

    (一)

    作为一个资深文学青年,我当然应该在很久以前就知道董小宛和冒辟疆这一对璧人,我知道他们在晚明时候,很美地爱过,然后很伤心地分开,至于是生离还是死别我倒不太清楚,这不怪我,凡是涉及他们的文字,都更乐于渲染出某种美轮美奂的氛围,一说到细节,全都语焉不详。

    结合了两人别致的姓名,我想象那段压在故纸堆深处的爱情,当有萱草般温存而陈旧的气味,织锦绣片一样繁复华丽的纹理,以及江南的天井里缓缓舞动的幽深寂寞,我想像,雨落如深潭的午后,董小宛和冒辟疆,就在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爱情里醉生梦死。

    让诸位见笑了,没办法,那时,我就是那么一个矫情的人儿,不过,每一个喜欢文学的人,都有过那么一个矫情的起点吧?矫情,也可视为对生活的一种美好期待:我们不堪此处的平庸琐碎,以为,彼处,有更为浪漫纯粹的生活。

    直到有天,我拜读了冒辟疆的大作《影梅庵忆语》,极其华美的长文,却使我感到了某种破碎,我看到爱情浮光掠影般飘过,内里是和现实并无区别的算计与博弈,还有男人的强势,女人的卑微,当董小宛胼手胝足一步一屈地换回一个现世安稳,我感到了作为同类的痛楚。

    没有传奇,没有那种整饬的优美,你真的走近,就能触到那同现实一样粗粝的质地,只是,长大**的我,不再为此感到悲哀——动不动就悲哀,实乃一种自作多情的撒娇,真正有力的灵魂,能够做到逆来顺受,如随势而动的水,安然地面对任何的飞升与跌落。

    (二)

    秦淮八艳中,除了马湘兰,都赶上了乱世。从明朝,到大顺,再到清朝,又有南明小朝廷掺杂其间,城头变幻大王旗,是强者的游戏,弱者本没份参与,却被挟卷于其中,生死只在瞬间。看余怀的《板桥杂记》,葛嫩、王月,皆是绝色佳丽,前者被清军手刃,后者被张献忠蒸食,还有卞敏、顿文、沙嫩等等,或从贼,或遇难,每一位的命运皆惊心动魄,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再谈爱情,实在太奢侈了。

    董小宛选择冒辟疆,《影梅庵忆语》里说得很清楚,是债务以及被征召胁掠的恐惧,让她抓住那根救命稻草死不松手。然而冒辟疆并不想当这个冤大头,董小宛死缠烂打,以性命相威胁,冒辟疆全然不理会,最后还是靠她从前伴游过的钱谦益出手,帮她还债落籍,才使得她终于有了个落脚点。

    陈圆圆也因为相同的原因,对冒辟疆以身相许,阴差阳错的,却成了吴三桂的心上人,演绎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佳话或者丑闻。可是,吴三桂为她做了全世界的叛徒,她也跟了他半生,她仍没法爱上这个男人,前半段,她因为寻求庇护而跟着他,后半段,她为了自保而离开他,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一个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