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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燕青弄计

打身前过去了,不移时,去得远了。

    却说那燕青听得解宝足音渐稀,便撒了手,道:“解珍,敢情你也望解宝泯没野性?”解珍道:“正是。却待怎地?”燕青道:“忒也简单。你我且扮作鬼魅,趁了漆黑,吓他一吓。他受了惊吓,不敢夜出,自然转了性子。”解珍道:“二哥最是胆大。便是阎王前来,恐怕也不济事,个把长舌小鬼又怎地唬得了他?”燕青道:“话虽如此,试试无妨。”解珍道:“俗语道的好,不作亏心事,无惧鬼敲门。二哥为人光明磊落,此番装神弄鬼的,只怕心思白搭。”燕青道:“既是恁地,可知他过往失魂丢魄的事?说来也好援引一二。”解珍道:“我与他兄弟二十余载,莫说失魂丢魄,便是惊惶恐惧,悸怕忌惮,也不曾见过。”燕青道:“恁地说时,敢情也是条虎胆汉子,须是唬他不得。”解珍道:“正是。”燕青顿语半天,沉吟道:“然则当真要他丧胆,也不是无法可施。”解珍道:“却有甚么妙计,小乙快快说来。”燕青道:“说来却也简单。便是你且诈死一遭,唬破了他熊胆来。”解珍道:“此番做作,却怕徒劳无益,如何收得转他性子!”燕青嘻笑道:“且试一试,好歹教他得知手足之情,肱股之亲。”解珍道:“终是怕徒劳无益。”燕青道:“便试他一试,何妨?”解珍道:“既如此,权作一试,可休要添了乱子。”燕青笑道:“哪里说话!猎头只管试了,万事在小乙身上。”解珍见说,便称了好。当下两人打着话,随了解宝身后,出了一站路来。到山势平缓处,便抄捷径行走,翻过一丘山墩,赶到解宝前面来。两人下得坡来,伏在路畔,匿在茶林中间。稍顷,听得来路脚步声靠得近了,那解珍便窜出路心,翻动身子,躺在地上,又取了一柄折刃腰刀,按在胸前,口里佯装发出呻吟来。

    却说那解宝疾走之间,听得声响,连忙亮了火折,来寻声音。见得解珍倒在血泊之中,不由得大惊失色。看得细时,见解珍胸口中了一刀,呼吸好生微弱。解宝见了,颤声道:“哥哥!你怎么了?”解珍气息游离,孱孱道:“二哥,我快不行了!”解宝恸道:“哥哥,你快说了,那个猪狗伤得你这般?”解珍断续道:“小乙,小乙。”解宝嘶喊道:“直娘贼!烂小乙!我直要杀了你!剁成肉酱喂狗!”解珍微微道:“二郎,不可。”话犹未绝,装作昏厥过去。那解宝见了,肝胆俱裂,使足气力来摇解珍身躯,垂泪道:“哥哥,哥哥,你却醒醒!”泪如断线,声音凄惶。过了半晌,见得解珍悠悠醒转,便轻唤道:“哥哥,哥哥!”解珍惨然道:“二哥,我快不行了!撇下你孑然一人,好生放心不下。”解宝痛哭道:“直娘贼!我直是猪狗不如!怎地便不听哥哥说话,撇下你一人,教你着了那贼厮毒手!”解珍道:“二哥,我今有片言只语,你兀自记紧了!”解宝道:“任凭哥哥说话,小弟悉照不误!”解珍道:“便是你火烈性子,揪得我心紧了,旦夕担忧。你且立下毒誓,改了秉性,日后万不得照犯。”解宝道:“这却使得。我解宝打今日起,定当修些涵养,凡事退让三分。皇天在上,青山为证。日后若有违背,定教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解珍道:“兄弟落咒忒也恶毒了些。哪个要你五雷轰顶,不得好死!直自悔改便是。”解宝道:“哥哥,你便放心去来,瞑了目!小弟定当遵照誓言,他日黄泉路上也好相见。”解珍道:“二哥,经你一说,我病便见好了些。你且再发些毒誓,教我起得身来。”解宝道:“哥哥说话,怎敢不从?我解宝打今日起,不再欺善怕恶,不再背后伤人,不再与人执拗,不再杀虎豹,不再灭虫蚁,不娶亲,不结拜,生病不饮水,肚饥不吃粮。如有违背,五雷轰顶,不得好死!”说罢,跪倒在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撞地声响不绝。

    意志虔诚之间,忽听得山茶树后面噗哧一笑,有人闪出身来。那解宝见得一怔,喝道:“兀那谁人?”那人击掌道:“仇人小乙,浪子燕青!”解宝道:“燕青?直娘贼!看我今儿不砍下你狗头,替我哥哥报仇则个!”说罢,纵身而去,一晃到了身前。那燕青见得来势迅猛,不敢托大,连忙把身子一闪,避过掌风,口里大笑道:“猎头!猎头!”笑得肚子有些发痛。那解宝见燕青身手敏捷,不敢轻敌,连忙打身侧取了铁叉,劈面叉去。燕青见了,又是一闪,口里嚷嚷道:“甚么道理!却才立了毒誓,转眼间便忘得一干二净。”解宝大叫道:“杀兄仇人,有甚颜面聒噪!且吃我一叉,纳了命来!”燕青道:“好不冤枉人!我几时取了你哥哥性命?”解宝道:“直娘贼!兀自强嘴!今日不取你狗命,誓不为人!”说着,又抖出三四叉,罩在燕青周遭,银蛇飞舞。猛听得身后一人喝道:“住手!”话音传入解宝耳内。那解宝听得一愣,回首望去,却见那解珍巍颤颤站了起来,近前来拆开两人。解宝道:“哥哥!甚么缘故?我终不成做梦来?”解珍笑道:“兄弟,适才却是一场玩耍,一心赚你立下毒誓,我却好放心。”解宝道:“甚么?一场玩耍?哪里有你这般玩耍的?”解珍道:“哥哥也只一心为了你好!”解宝哼了一声,道:“甚么道理!作弄人也只为人好!”解珍道:“兄弟,你休使性子,千万记得却才立的誓言。”解宝道:“却才情急之下说话,当不得真。再者,你等欺瞒了得我,教我怎地当得真!”解珍道:“千道万说,只要你记得却才誓言。”解宝道:“你作弄了我,我也作弄你一番,彼此一来一回,交个平手。前事便不再提了!”解珍喝道:“兄弟,甚么说话!大丈夫不可言而无信,说过的话,便要刻在心坎上。”解宝道:“罢罢罢,你也休拿话来压我。千道万说一句话,你若是真寻死,我便是真立誓。”解珍道:“也罢。拿刀来,我自个剜了心,求个立死。我死后,但求你记得发过的誓。”说罢,缓缓抢过燕青的腰刀,作势一擢,便要自刎。却听得解宝道:“且慢,且慢!”解珍见说,抑了刀势,问道:“二哥,又待怎地?”解宝道:“天见怜的,解宝不中用,明知得你在唬我,偏着了你的腌灒道儿。罢罢罢,便依了你!直求你休要拿性命吓唬我。”解珍喜道:“正是。”欢欣溢于言表。

    话音落了,听得燕青道:“猎头,你忒也焦急。却才我正要讨教解宝招术,你却喝了停。好不扫兴!”解珍笑道:“罗嗦作甚!你既圆了我心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随你开口便是。”燕青笑道:“我不要风,也不要雨,单要两位猎头陪我练练耍家子。”解珍笑道:“这有何难!改日奉陪,不在话下。却如今我一身狐兔血腥,快取衣与我换了罢。”燕青见说,笑嘻嘻打手里递了一件外盖过去,看解珍穿齐整了。正要逗逗话儿,不想听得山上响了双锣。三人听在耳内,不觉神色大变,便收了话题,拽了大步,望山殿直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