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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幕 被病独行逢乳虎(7)

此窥邻家之酒,亦不再扫权门之尘也。

    他以为自己能如陶渊明那般——《**自遣》:“地胜遗尘事,身闲念岁华。晚晴风过竹,深夜月当花。石乱知泉咽,苔荒任径斜。陶然恃琴酒,忘却在山家。”

    地有胜景而能忘尘事,身有空闲却念及春华时。晴风远来,竹能先受;夜月升起,花独能当。石乱横泉水被咽,斜径生苔则荒芜。陶然持酒,以忘山家寂寞心。

    可是陶渊明心念山泽居,即使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所以他身居红尘热闹处,亦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而李商隐学得陶渊明之情,却不得陶渊明之境,即使自己在山间秉月而行、持酒而饮,但想要忘却的却是身在山家。李商隐即使闲居,一颗心还是不肯沉寂下来,要含一口红霞深夜里嚼。

    寂寞啊!他比陶渊明寂寞,要把自己写作寂寞的女子,独坐闺房怨,无所事事,怨佳期一误再误:“日射纱窗风撼扉,香罗拭手春事违。回廊四合掩寂寞,碧鹦鹉对红蔷薇。”

    蔷薇自放,鹦鹉无言,独在深闺,皆是寂寞。

    不管李商隐如何寂寞,这一时期的诗都很美,即使没有那么绚丽的玄幻,没有那么多悲天悯人,也没有那么沉重的怨怼。既使有怨,也附于月上花上,都薄如蝉翼地透出一种轻盈之美来。

    即使在他病中思念旧友时,那诗也写得十分动人——

    多病欣依有道邦,南塘晏起 想秋江。

    卷帘飞燕还拂水,开户暗虫犹打窗。

    更阅前题已披卷,仍斟昨夜未开缸。

    谁人唯故交道,莫惜鲤鱼时一双。

    卷帘看飞燕拂水而过,开门见暗处来的小虫敲打纱窗。我是这般寂寞,希望能有人帮我告诉故交,不要怜惜鲤鱼而不传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