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度小说 > 励志成功 > 白领2005: 优秀企业的文化和机制 > 第78节 冬日拜罗伊特

第78节 冬日拜罗伊特

日本人吗,我回答说是中国人。他的表情马上告诉我他很开心,他说夏天来了太多的日本人,而现在一个也见不到了,但是却见到中国人。他指指我手中的相机,然后再指指不远处的节日剧院,告诉我应该到那里拍照,所有带相机来的人都要拍那里。我说我已经拍很多了,去年夏天在这里呆了10天,每部戏都看了。说话的时候,我将相机的镜头对准他的狗,老人赶紧认真地将狗链整理好,并和声细语地吩咐狗摆好姿势,当然他自己的派头也很足,拿出一个十足巴伐利亚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弗兰肯人的样子来。真是一个愉快的清晨,老人像呵斥自己的孩子一样呵斥着自己的狗,让它们把头转向我,做出自足幸福的表情。

    我顺着节日剧院前的大路一直走下“山”,没有目标,信马由缰,整个小城照例一片寂静。到火车站前大街的时候,开始有零星车辆行驶,路边的商店有的也开始营业了,但是我根本看不到有顾客的身影。上午的天很晴,太阳升起以后,满目的白雪有些刺眼,使我看什么东西都觉得光灿灿的。我绕了一个大圈子竟也走到了市政厅,走到马克西米连大街,不知不觉已是中午时分。原本热闹的街道竟也看不到几个人,店铺生意冷落。巴伐利亚地区因为植被太好的原因,很少有从早到晚都一直好的天气。午后天上的云彩眼见越聚越多,气温又降了几度,心里和身上不由添了些许冷意。那几家我乐于光顾的唱片店此时也勾不起我的兴致,因为货品已远不如夏天丰富,看来拜罗伊特的生意真是季节性太强了。

    内心深处有一种隐约的力量,把我的脚步引向旺弗利德。虽然晚上这里还有音乐会,但白天竟看不到一个参观者。我走进大门,向瓦格纳博物馆里的工作人员询问李斯特故居在什么地方,便径直朝那里走去,遗憾的是从去年十一月起它也不再对外开放,如想参观只能等到四月。上锁的院门挡住了我的脚步,院中暗铜色的李斯特雕像寂寞独立,神色冷峻肃然。台阶上的雪被扫掉了,说明里面并非无人上班。重新踱回旺弗利德的后院,喷泉水池已经干枯,瓦格纳的墓碑上第一次没有了鲜花,上面的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使我第一次看清楚全部的铭文。墓碑四周曾经怒放的鲜花被白雪覆盖,而它两侧的树木却仍保持着翠绿。从已被踩黑的路看得出来,这两天有很多人来过这里,毕竟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这个城市到底离不开作为城市象征的重要人物。

    夏天我在拜罗伊特的日子,曾多次来到瓦格纳的墓前,但从未在此处度过黄昏的时光。冬天日照时间短,太阳落到树梢的时候已经变成暖黄色,它的光芒穿过稀疏的树林直接照射到瓦格纳光洁的墓碑上,映照出斑驳的树影,四周一片寂静。这时,旺弗利德别墅里的灯光亮了起来,可以想像当夜幕完全降临的时候,我站在瓦格纳的墓前,听着从有灯光的房子里飘出的“爱之死”,我该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每每一回忆起我在拜罗伊特的所见所闻所感,我的心就会变得无比脆弱,瓦格纳其实根本无法给你力量,因为他不仅超现实,而且虚假空洞。他只会使你做梦,梦想着从现实生活中挣脱,不屑种种人间丑恶与艰辛,徒增感伤怀旧的情怀而进行自我心灵的煎熬。我在国内的时候,曾经有意克制自己对拜罗伊特的思念,这里是我真正的乡愁,我在这里体验到平生惟一的神圣感,这种神圣感夹杂着至高无上的艺术冲击,顿时让我感觉到世俗生活对人性的戕害已经到了必须自救的地步。我的日常生活因为离不开瓦格纳的音乐而使我看起来像一个病人,但是拜罗伊特的朝圣让我感觉很受伤。我在冬季来到这宁静质朴的小城疗伤,却陷入更深的伤感。没有瓦格纳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无法想像。但有瓦格纳的生活难道就是我的选择吗?

    我在德国的一位朋友求学期间读的是拜罗伊特大学,他在餐馆打工时认识了很多演员和观众,也因此看过几场瓦格纳的歌剧。他后来去柏林与汉堡工作,但每年必返回拜罗伊特多次,即使不为了进节日剧院看戏,也要在这里住上几天。他说,只有踏上拜罗伊特的土地,才有落地生根的感觉。如果有一天要在德国置业,他希望能在拜罗伊特郊外买一块地自己盖房子。这一切的原因在于,当他的求知欲最旺盛的时候,他是在拜罗伊特度过的,从此,他对世界的看法再也不曾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