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6·24”阳谋

    2002年6月中旬的一天,上海陆家嘴金融贸易区汇丰大厦内,一位知情人士以调侃的口吻向我们“发布”了几条有关券商狼狈处境的消息。其中一条颇为传神,一位大型券商的老总半开玩笑式的向他找生意做。荒唐的是,这位人士与券商业务几乎毫无关系,熟人而已。对于券商最新一次的“艰难时世”,我们虽然早已从逻辑上推论到,但以如此具有戏剧性和真实感的方式被证实,还是让我们颇感意外。

    随后的几天中,有关券商资产问题的耸人听闻的消息陆续传来,很有点风声鹤唳的味道。显然,经过将近一年熊市反复折磨,6月的中国证券市场已经处于极度焦灼和绝望的状态,人们一直在等待和猜测的某种破产事件即将水落石出。

    许多人又一次在等待新的低点的出现。不过,在一起探讨行情时,还是有朋友脑筋急转弯,给出了一个典型的中国式预测:会不会像“5·19”一样,发动一次危机行情?他进一步提示,深圳重组股已经有明确迹象。

    果然,6月24日,行情爆发,深沪股市以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夸张的方式证实了这位朋友的预言。这种夸张,在历史天量和高达90点的跳空缺口中得到充分彰显。就中国证券市场内外交困的背景环境而言,这种夸张更像是一种虚张声势。所以,当市场人士半真半假的狂呼“井喷”时,在私下里,我们却一直将“6·24”讥之为一次“痉挛”。因为,这不仅是中国证券市场痛极之后的失常抽搐,而且还是一次目标明确的政府抢救行动。

    从2001年10月的“暂停”到2002年“6·24”的“停止”,国有股减持政策的变化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却意味着政府一次非常痛苦的抉择。无论从长期还是从短期角度看,国有股减持进而流通都是中国改革所必须。而从社会保障资金需求的角度,国有股减持甚至是社会稳定所急需。对于这一点,政府似乎有十分清醒的认识。政府最高领导人在多个场合不加掩饰地谈到过这个问题的急迫性。即便在国有股减持暂停之后,朱基总理仍然敦促相关部门要尽快拿出国有股减持的可行办法,急切之情溢于言表。对于“暂停”的解释,朱基曾经强调:“本届政府期间不再考虑减持”,个中意义相当明显,国有股减持只是“暂停”而非“停止”。这证明,迟至2002年6月24日,政府在这个问题上的立场仍然相当坚定。减持的时间可以推迟,方式可以迂回,但大方向并没有任何变化。而“6·24”改变了这一切,从“暂停”到“停止”不仅仅是方式上的变化,而是方向上的转折。也就是说,政府曾经下大决心、花大代价要推动的国有股减持政策被彻底地“一风吹”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能够使政府朝令夕改呢?或者问,从2001年10月到2002年6月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能够让政府对中国证券市场如此忧心忡忡,倍感不安呢?

    2001年10月的“国有股减持暂停”被普遍认为是一次挽救券商的救市行为。但那时,市场新痛,券商及其他国有机构投资者仍然凭借着对中国证券市场的惯性认识,以为只要政府出台一个利好政策,并辅之以时间的疗效,便可以从容地再次逃过一劫。而在政府方面,对于中国证券市场的问题以及可能引发的连带风险估计也相当不足。然而,市场并不像他们估计的那样听话,更不像“5·19”那样可以被玩弄于股掌。在这种情况下,券商以及其他国有投资机构迫使政府连出利好,从印花税到佣金改革,可以用的利好几乎全数用上,而在不为人知的另一面,银行资金从证券市场撤离的时间表也只好一再推迟。但多年积累的市场风险以及特殊利益集团在股市中“乱砍滥伐”所引起的信任危机并不会在短时间了断。于是,我们看到,在2002年6月,市场又一次逼近了所谓1500点的政策底部,而在这个底部之下,则是一个难以预测的金融黑洞,其势岌岌乎危哉!比起2001年10月,中国证券市场在2002年6月的恶劣形势了无改进,大量委托理财及机构资金越陷越深,银行贷款的回收已经变得遥遥无期,金融领域的系统风险一触即发。与一般人想象的不同,2002年上半年才是中国券商以及国有机构投资者最痛苦的时候。这种痛苦由于时间的延续而逐渐变成了绝望。而在另一方面,随着中国证券市场严重问题逐渐浮出水面,政府也有了比去年市场刚刚开始下跌时远为清醒的认识。显然,这种清醒使政府大为惊骇。这就是国有股减持最终停止的真实背景。

    如果人们对中国证券市场以及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