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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获秘笈全凭扁舟一叶 说兴亡笑谈笔剑双绝

    白莲教红巾帮总坛的花厅上,此刻又是烛火荧煌、香烟缭绕,两班列着一百零八名会首、旗首,一个个肃容饬装,脸色严冷,只等着掌坛总管擎剑出厅,大龙头、太师父刘福通升帐。今日,正座已不再坐着那个李代桃僵的王擎天,而是虚席以待。由于是真正的大龙头升帐,气氛更加肃穆,更显得神秘莫测。

    不多时,掌坛总管擎剑走出,司仪叩见白莲圣母已毕,满厅教众鸮立静候着大龙头刘福通升帐。如此这般的阵仗,这些义军首领们早已司空见惯,一个个表情冷淡,神态宁静。唯独站在左首最末一位的飞凤旗旗首花碧云此刻心中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昨夜风清月朗,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一时兴趣萌动,换上女儿装束,打算到那观澜阁上一吐郁积之气。没曾想无巧不巧,却可可儿地在那间临水的小屋里逢到了被软禁的施耐庵。她始而惊讶,继而欣慰,事后竟被这位书呆子热诚感动,吐露了自身的家世和惨痛的巨变。

    她怎么也想不到,花厅上那一幕悬心的场面过后,大龙头刘福通竟然没杀掉这个败了义军大事的读书人。她私下忖度:或许是那一本什么“秘籍”打动了太师父的心,才使他慈悲大发,格外开恩,留了那书呆子一条活命。及至听说他竟然欺骗了堂堂的大龙头,不禁万分担心。她想:大龙头寻常士子都要杀,这个大行诓骗的书呆子今日绝然难逃活命!

    她本想施以救援,无奈大限临近,大龙头心思深远,智谋百出,自己又有何德何能,敢在虎口拔牙,蛟龙嘴里取珠?眼下,她的心早已悬到喉管,胸口扑扑乱跳。一想到那个心热意诚的读书人,一想到昨夜月白风清之下的一席长谈,一个见义勇为、有胆有识的书生,再过片刻便要丧身在无情剑下,自己眼睁睁无可奈何,不禁在心底涌起一股惭愧和怜惜的感情。此时,即便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下界,也休想挽回这场惨剧,一切只好听天由命了。

    花碧云五内如焚,一双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廊后那扇红漆门,少时,两个刀斧手就要押着五花大绑的施耐庵走上厅来,接着便是大龙头瘦脸如铁的大步登上正座,一声轻哼,刀光闪过,一条性命便要了结,那就再听不到那个书呆子吟词咏物了。满厅会众屏息凝神,也都一齐盯着那扇门,空气都似乎凝结。

    等着,等着,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辰,厅上的烛炷又矮了半寸,那扇门里却依旧声息全无。厅上众人禁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大龙头一向行事果决,动作迅捷,今日却是什么缘故,竟然久久不见踪影。

    正在众人疑虑之时,只见那扇门徐徐开启,走出了两个人来。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没有凶威凛凛的刀斧手,走出来的一个是大龙头刘福通,另一个竟然是换了一身簇新装束的施耐庵。只见刘福通携着那读书人的手,满脸笑意,边走边谈,并且异常亲切而投契。

    满厅会众惊得呆了。大家大眼瞪小眼,如入五里雾中:大龙头今日竟然和一个读书士子携手絮语,简直是天下奇闻。花碧云见此情景,更是诧异得无法形容。施公子诓骗大龙头,按教规罪不容诛。大龙头今日为何大发慈悲,法外超生?她惊喜之余,心里又不觉打了个寒噤:啊哟不好,大龙头一向行事诡秘,说不定杀人杀得腻了,今日要用一种新鲜的办法处死这个书生?

    只听掌坛总管大声叫道:“拜见太师父,大龙头!”众会首一齐施礼。刘福通走到正座上坐下,立即吩咐:“还不快给这位施相公设座!”

    廊下应声走出两名亲兵,抬上了一把铺着缎面的交椅,搁到刘福通的一侧。施耐庵畏畏葸葸,不敢就座。刘福通笑道:“好一个脓包秀才,俺叫你坐你就坐,还讲个什么鸟礼数?”

    施耐庵坐到椅上,不敢仰视,满厅会众见大龙头竟对这个酸秀才如此眷顾,更加议论纷纷。

    有的说,“太师父今日只怕撞了邪”

    有的说:“大龙头上了普陀山,受了观音圣母的教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刘逼通环视众人,忽然厉声叫道:“你们吵些什么?俺刘福通今日要让你们开开眼界!”说着,他一指施耐庵,眉开眼笑地说:“诸位会首、旗首,诸位教中兄弟,这位是俺请来的贵客——钱塘施家的施相公!你们或许在嘀咕,俺一世讨厌读书人,一柄剑下不知斩了几多屈死鬼!今日行事奇特,让人奇怪!”他说着,豪迈地一阵大笑,然后正色说道:“要想猜透俺的心事,那可不易得很哪!俺刘福通是天下头一名九窍皆通的玲珑鬼!”

    这一席话,又引起满厅会众的嗡嗡议论。蓦地,只听得刘福通怒吼一声:“王擎天,你出来!”

    站在右侧那一排里的王擎天抖抖索索地走到当厅。此时,他早已不似十天前假扮大龙头时那般威风凛凛的模样,偌大个狼犺身材,佝着腰,耸着肩,一颗巴斗大的脑袋缩到了胸口,活象只弓背大虾米。他讷讷地说道:“太师父,弟子王擎天这厢拜见。”

    刘福通斥道:“好一个大胆的王擎天,前日要你代掌总坛,你为何要杀这位施兄弟?”

    王擎天答道:“太师父,弟子怎敢擅权乱杀无辜?只因这个书——哦,不不,这位施兄弟鲁莽行事,坏了本帮破敌之计。故尔小弟按照教中规矩,处以死罪。”

    刘福通喝道:“住口,胜败乃兵家常事,怎可乱杀忠勇之士!”

    工擎天口里唯唯,心下嘀咕道:你大龙头杀过多少贻误军机、临阵逃脱的人,你杀得,偏俺就杀不得。他抬头望一眼大龙头,大龙头脸色铁青。只得仗胆答道:“弟子只顾执法,未曾细想。”

    刘福通:“哼,执法执法,哪有连个身世来历都不问一声就要胡乱开刀的道理?”

    王擎天心下更是不服:咦,这也奇了,你大龙头这多年来,只要见到闯坛的读书人,拿着便要开刀,又何时问过一个什么身世来历?这真是只准龙头放火,不许俺王擎天点灯!他不觉愤愤答道:“太师父既然叫弟子代掌总坛,弟子怎敢逆太师父的惯例行事,俺不就是跟太师父你学的!”

    刘福通气得呼地站起,正要怒斥这个敢于在众人面前顶撞自己的王擎天,他嘴巴张开,却半天道不出一个字来。王擎天尽管鲁莽,可他一句话却说中了自己的心病。他刘福通虐杀读书人,每一回都是在众人眼前干的,这满厅会首、旗首亲眼得见,记忆犹新。眼下对王擎天的质问,他这个大龙头委实无法反驳。

    满厅会众一时被这情景吓得呆了。各人心中都在嘀咕,脸色变幻繁复,有的惊讶,有的快慰,有的担忧,有的愤慨。大多数却是揣着两桩心事:一是眼见浑浑噩噩的会首王擎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顶撞、讥刺万人尊崇的太师父,忒也无礼妄为!另一种心思便是觉得太师父滥杀读书人确也毫无道理,平日敢怒不敢言,今日被王擎天揭了痛处,处境尴尬,他们一个个心中快慰。

    众人正在各自揣想。座上的大龙头刘福通忽然巍然站起,那双隐藏在深深眼窝里的瞳仁精光暴射,朝着满厅众人扫视一周,嘴唇微微抖动,霎时,大厅里响起一阵沉重浑厚的声音:“王兄弟说得在理,俺刘福通身为总坛大龙头,律身不严,教弟兄们走了邪路,学了坏样,俺心里头不自在!”

    “想俺刘福通自从十七岁干起了杀富济贫的勾当,几十年来,只想为啼饥号寒的百姓做主,与贪官污吏寻仇,与昏庸无道的胡儿皇帝作对!几十年来,承蒙百姓们抬爱,众位兄弟两肋插刀,倒也做过几桩惊天动地的大事,博了个江湖大英雄的美名。不过,俺今日却忽然发觉,俺哪里是什么江湖大英雄,俺是一条埋头乱撞的野牛,一个没长眼的草头王!俺觉得,几十年天天叫唤为民取义、替天行道,却自己给自己脸上涂屎!正所谓:日日吃素,到头来灶中烧的竟是菩萨架下的佛经!”

    “众位兄弟或许要问,俺这位太师父,大龙头今日是触动了脑子里哪道机括,绊动了肚里那根经络,为何自打自脸、自悔自恨,该不是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满厅会首竖耳聆听,惊诧莫名。刘福通略顿一顿,走下座来,双手扶起在一旁的施耐庵说道:“不是,都不是!而是这位兄弟无意闯坛,教俺刘福通开的窍!”

    他将施耐庵扶坐下,接着滔滔地讲了起来:“那日王擎天兄弟掌坛执法,俺听说要斩的是一个姓施的读书人,心中一动。俺想:这些年俺红巾帮总坛见不得书呆子,此人敢闯龙潭虎穴,莫不是有些蹊跷!于是,俺那日便在廊后仔细打量。一见施兄弟的模样,一听说他祖籍是钱塘,俺心里又一动,记起了二十年前一位朋友讲过的一件事。说是江湖上流传着一本‘武学秘籍’,委实是旷世难得的奇书,其中记载,不仅有行军布阵、奇门遁甲、邪正两道的兵刃器械,更有千载难睹的神功绝技、怪异心经,此书二百年方在世上现身一回,豪杰大侠、草泽壮士,只要有幸到手,下者便可占城略地,作乱世枭雄;中者便能裂土封疆,立节开府,作一路诸侯;上者即可囊括宇内,统驭**,南面称王!这本‘秘籍’自梁山泊宋江死后,不知隐入何处,二百年后,据说又在钱塘施家出现,乃是施家老兄施维诚四十年前得于杭州**塔下的石隙之中。因此,俺大喜之余,便命人赦了这位施兄弟的死罪,连夜直奔江南钱塘,去找那本兴邦立国、称王图霸的绝世奇书!”

    满厅人众“哦”地一声,方才明白了当日大龙头释放那读书人的缘故。

    花碧云的心里更是既高兴又担心。她想;那位施相公看起来不过是一位读书人,而且一见他那衣着打扮,气色神情,就能猜到他祖辈大概既无达官显宦,更无公侯将相,充其量不过是三家村的学究!谁知他的家里竟然藏着这本绝世的“武学秘籍”,也不知祖上哪位先人头上罩了灵光!不过,此时。她愈是高兴,就愈是担心。昨日水榭之上,那施相公明明说道:他家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武学秘籍,只不过为了从大龙头手下脱身,才撒了个弥天大谎!俗话说,福中藏祸,乐极生悲,此时大龙头愈是高兴,待会儿骗局揭底,那结局愈是堪虞!

    只听得大厅上又响起了大龙头那沉重的声音,他详尽地讲起了南下钱塘惊心动魄的遭遇。

    那一日,刘福通一路风尘赶到了杭州,按着施耐庵所指的方向。直奔那深院高墙的平章衙署。当时,正值夜深人静,星月无光。他一纵身跃进院子,只见一个更夫敲着梆子迎面走来。他一把揪住,问明了那个狗官副使铁尔帖木儿的卧室所在,便将他封了穴道,拖入马槽。待到来至那个狗官的卧室。只见窗纸上透着灯光,他用唾沫点破窗纸,张目一望,简直把他气得炸了肺,只见那狗官袒着毛碜碜的一身横肉,将四、五个汉人女子前拥后抱,极尽猥亵!他不觉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一脚踢开窗户,拔剑便刺向那狗官的胸口!

    他满以为这一剑会结束了那狗官的性命,谁知他走了几十年江湖黑道,这一回可差点着了这狗官的道儿!就在他刚刚跃进窗户之时,猛见窗棂上唧唧有声,他叫声不好,正待缩身退避,呼吸之间,窗棂上下一合,几十把钢刀狼牙般地插在窗框之上,直砸向他的头脚。亏得他身手尚自不慢,间不容发之际疾退而出。饶是如此,那狼牙刀也将衣襟扎了几个窟窿!此时,他想这狗官可恶之极,旋即使出开山掌,怒喝一声,毕平生之力,拍在墙上,那道墙壁立时哗啦啦土崩砖洒,直拍向屋内那个狗官,刹时血浆飞溅,惨叫连声,几个少女早已在刀网下坠之时躲出卧室,一面崩墙可可地将那狗官砸了个脑浆迸裂,血糊胸膛。刘福通乘着那声巨响,跃了进去,正欲到他身上搜寻藏秘籍的行走线路,忽听得哈哈一声哑笑,一队蒙古亲兵拥着一个官员围到了身后。

    来者正是铁尔帖木儿,适才被砸死的竟是一个偏将。只听那狗官冷笑道:“何方草贼,竟敢夤夜行刺本官,今日你将插翅难逃!”刘福通心中想道:适才鲁莽行事,只当这狗官不过是个无拳无勇的酒色之徒,也忒小觑了此人。吃一堑,长一智,此时劲敌相逢,他哪里再敢掉以轻心?静心宁神之后,便装成害怕的样子,可怜巴巴地说道:“大人,小的只因穷得无路可走,才来此处行窃,不料惊动大驾,小的死罪,万望网开一面,回去侍奉八十岁的老母!”谁知那狗官眼力不低,他笑道:“好一个狡贼,你当本官没看见你掌劈厚墙!你这小子倒有几斤膂力,休想瞒过本官!不过,再大本领也不可在此撒野。左右,给我拿下!”立时,几个亲兵便如疯狗般扑了上来,刘福通本待展开“翻江剑”法,将他们一齐结果,转念一想,来此非为杀人,乃是为的那绝世秘籍。于是装成剑法拙劣的三流小辈,胡乱格了几招,忽然大叫一声,让一个亲兵在臂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刀伤,乘着血光一闪,顺势倒在地下,大叫:“总爷饶命!”那狗官忙喝道:“住手,留下活口。”此时他戒心未除,问道:“草贼,怎不使你的开山掌?”刘福通装傻卖痴,哭声说道:“老爷看岔眼了,你那墙壁年久失修,砖松泥落,一推就倒,只要大人饶了性命,待明日俺替你邀几名工匠砌面新墙,将功赎罪。”那狗官听了,犹豫一阵,又叫一名亲兵挺刀刺下,刘福通索性大叫饶命,让那刀锋在腿上划一道口子。那狗官一见,沉吟不语。刘福通见他松懈无备,乘势就地十八滚,电光石火之际,滚到那狗官路前,一式“翻江剑”扫向他的双腿,饶这狗官跃起迅捷,也早已迟了半拍,刘福通那“翻江剑”下不知斩过多少高手,这狗官一声惨叫,双脚从踝部被那把剑齐齐斩断,倒在地上。刘福通一把挟住惨叫的铁尔帖木儿,一支剑指东杀西,转南斩北,刹时叫十余名亲兵命丧黄泉。然后剑尖直指狗官咽喉,问道:

    “狗官,快说出那本《御批千家诗》的去处!”

    那狗官双眼一眨说道:“好汉,下官一介武夫,哪里知道什么《御批千家诗》?”刘福通一听气往上冲,手上一紧,剑尖直透肌肤,狗官怕死,连忙叫道:“好汉饶命,我说,我说,那本《御批千家诗》确实藏在下官的家中!”

    说道此处,刘福通忽地戛然而止。满厅会众鸦雀无声。只有花碧云惊讶万分。她知道施耐庵明明说过,他家中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御批千家诗》中藏着的“武学秘籍”,而此时大龙头刘福通却讲出那知府一口应承家中确实藏有这么一本绝世奇书,这件事实在令人诧异莫名。于是,朝坐在刘福通身边的施耐庵投来了长长的一瞥,那眼光似乎在说:“你这书呆子,到底是在骗大龙头,还是在骗我?”

    刘福通接着讲了起来:“当时,俺也怕这狡猾的狗官要什么鬼花招,横剑一勒,厉声说道:‘俺这把剑可是不饶人的,若是找不到秘籍,俺可要杀你的满门!’那铁尔帖木儿连连说道:‘好汉放心,好汉放心,下官把藏秘籍的地方告诉你。’说毕,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绸,那白绸上竟用朱笔划着整个衙署的房屋场院路径图,他指着一处打着黑点的所在说道:‘往西第四进有一个小院,院内有一个照壁墙,撬开灰泥,墙上第三排第四块砖缝里便夹着那本火漆封固的《御批千家诗》!’俺接过地图,将他几道麻穴都重重地点了。然后直奔西院,走过两进小门,俺忽然想道:这狗官既然防范如此严瑾,对这秘籍必然看得重于性命,既然有了这地图,何时去取都是一样,可千万再休着了狗官的道儿。想到此,俺转身便奔回原处,展眼一看,不觉惊得呆了:那狗官躺下的地方,只剩下一滩污血,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施耐庵正听得入神,如此景象大出意料,他不觉无限惋惜地“唉”了一声。

    刘福通续道:“原来那狗官功夫不弱,在俺忙着取书之时,闭了全身穴道,所以被点穴之后尚能行动。俺一离开,他便发出暗号,招来侍卫,将他背走。”

    满厅会众心中暗叹:没曾想蒙古狗官中也有这等好手。刘福通道:“哈哈,众位兄弟一定嗤笑俺这位太师父无能,被一个胡人小辈玩了。倘若果真如此,俺刘福通还有何面目对天下英杰,有何脸面号令你们这些义军首领?那狗官大奸大猾,岂知俺刘福通姜老愈辣,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哪知俺临走之时,已将带在身上的‘臭蓟引路丸’放进他的衣带之内。你们知道,这蓟草奇臭无比。将它炼成药丸,只要一放进敌人身上,一路上便会留下气息,任他藏到王八肚里,也能循迹找到。而且此丸的气味,只有常常习闻久嗅,方能寻出那股异味,敌手自身因体气掩盖,反而难以察觉。当时,俺循着那股臭气,疾步追踪,一直追到离衙署四条街巷的一道小土坡上,果然见几个元兵拥着一乘小轿在疾步飞奔。俺知道,一翻过这道土坡,便是元朝杭州将军的大营,那里千军万马,禁卫森严,再擒这狗官便不容易了。于是几个纵跃,抢到轿前,一路‘翻江剑’撂倒了轿夫卫兵,伸掌击碎轿身,揪出了那个狗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