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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朱光潜(3)

    别了,朱光潜(3)

    熟悉的燕南园,熟悉的66号小楼,多少年来每当我轻轻推开它的门扉的时候,总是望见我熟悉的那位面容清朗的老者。他烟斗中冒出的缕缕清烟把他笼罩在浑然空灵的氛围中,或晨曦微露,或黄昏夕阳,或小雨霏霏,或天晴日晶……湛醇的至情,灵感的闪烁,创巨痛深的记忆,形的变动,光的闪耀,影的摇曳,声的断续……在我的记忆中,一切一切都与这老者、这小楼联成一片。

    今天当我再一次推开它的门扉的时候,我闭上双眼,心中默默祷告,希望在我的眼前出现的仍是他那熟悉的笑容,传来的仍是他那浓重的安徽乡音……我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只是墙上两帧朱光潜先生的遗像,仍是那么清癯劲瘦,仍是那么深沉潇洒。

    一句亲切的四川话把我带回现实:“你好久没来了!”噢,那是朱师母奚今吾先生正坐在书桌前。她更瘦了,深陷的眼窝,稀疏的头发,显得越发疲劳和衰老。桌上是厚厚的一叠信,她手中的笔还没有放下。

    思—朱光潜在寓前 (1980年9月作者摄,此照片当年经过朱光潜审定)

    她告诉我,她正在为出版朱光潜先生全集的事儿给安徽教育出版社写信。我走过去,略略翻检了一下,纸上她那娟秀的笔迹一丝不苟,一条一条具体意见想得十分细致和周到,如为了出版朱先生的书信集,她希望出版社能够公开登报征集,给予一定的报酬。

    很自然地我向她询问起朱光潜先生全集的出版情况,她告诉我,预计当年9月朱先生90诞辰时出版三卷作为纪念,以后就很难说了。她说:“许多老先生的文集出版情况都是这样,王力先生、冯友兰先生,他们的文集出版了几卷后,速度就放慢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齐。出版社怕赔钱,总是往后拖。”我说:“今年3月朱先生逝世一周年时,安徽不是也要出一本纪念文集吗?有什么消息吗?”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写信去问,没有结果,看样子又往后拖了。前几天吴泰昌还来问我,这本纪念文集是否已出版了,他希望带几本到香港去,他是萧军、叶君健那个作家代表团的成员。”朱师母的话语中透出一缕哀怨。

    我们相对无言,沉默了片刻。我想用什么话语来安慰她,于是说道:“政协大会期间您托王路宾先生带给我的朱先生译的那本维柯的《新科学》我收到了。您还想着我,谢谢您。”“我当然要送你,朱先生生前每出一本书都送你的。他85岁开始翻译这本《新科学》,真是费尽了心血,他是累坏了啊!大家都说他要是不译这本书,可能还会活得更长久。他自己说他是‘春蚕到死丝方尽’,我说他更像诸葛亮一样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惜他生前连书都没看到。”我接着说:“朱先生就是这么个人,只要他还活着,你不让他做事不行,他闲不住啊!”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她去接电话。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