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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艰苦的寻求

同踏进了他朝思暮想的剧院一样,虽然他还没有登上过舞台。

    有一天晚上,舞蹈学校演出小歌剧《两个小萨瓦人》,安徒生在市场上的那一幕里,当了个群众演员。他是穿着来哥本哈根时穿的那件礼服、戴的那顶帽子上舞台的。这件礼服已经修补过,他的个子长了不少,礼服和背心都显得太小了。他只好勉强穿着,不敢挺直身子。他站在灯光较暗的地方,避开人们的视线,免得招来笑话。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登上舞台,不管怎么说,是件非常愉快的事。不料有一位歌手故意使他难堪,开玩笑地对他说:

    “你的长相太好了,让我把你介绍给丹麦观众吧!”

    他不容安徒生分说,把他拉到了舞台上灯光前面。观众发出一片哄笑。眼泪刷地从他脸上淌了下来,他局促不安地几乎瘫倒,痛苦地离开了舞台。

    过了不久,芭蕾舞剧《亚米达》开始排演。这出剧,由沙尔夫人演主角亚米达,达伦作她的搭档。舞剧中有7个特罗利(特罗利是斯堪的那维亚民间传说中的巨人、侏儒、魔法家、女妖等——笔者)。达伦安排安徒生演第7个特罗利——一个精灵。一张张海报向哥本哈根市民预告:1821年4月12日首演芭蕾舞剧《亚米达》。安徒生的名字第一次印在节目单上。他感到十分幸运,不断地盯着节目单看,夜间把它带在床上,在烛光下念着自己的名字,就像看见了一个不朽的光轮那样高兴。

    “安徒生,你大概是演第八个,也就是最末一个特罗利吧?”一个小舞蹈演员故意问他。

    “哪儿的话,”安徒生容光焕发地说,“演第七个,你不是看了节目单吗?!”

    安徒生穿的是一件旧紧身衣。扮演阿穆拉的伙伴们的那些姑娘,在交头接耳议论他。

    “安徒生,你穿的紧身衣背上裂了个口子。”一个女演员故意吓唬他。

    安徒生下意识地往后瞧了一眼,另一个女演员用大头针在他另一侧的腰上戮了一下。

    安徒生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又一个小演员从背后踩了他一脚。他明白了,这些全是恶作剧,故意叫他难堪。演员的道路不仅布满了玫瑰,而且也荆棘丛生啊!不过,这点儿艰苦,在他看来算不了什么。

    这出舞剧演出很成功。观众报之以经久不息的掌声。安徒生觉得这里面也有他的一份,尽管是微乎其微的一份。心头有一种说不尽的幸福感。

    安徒生在哥本哈根已经住了两年。别人捐助他的钱几乎用光了。他不好意思再找人资助他,也不想叫别人知道他的困境,于是搬到一位已故船长的遗孀家去住。只在那儿住宿和吃早点。白天一整天只吃一块面包,而且是悄悄地坐在皇家花园里的长凳上吃,免得被房东笑话。房东还以为他经常到朋友家赴宴呢。他偶尔几次也鼓起勇气进最下等的餐馆,在那儿买最便宜的菜吃。

    元旦那天,剧院关门了,只有一个独眼的看门人坐在舞台进口处。舞台上,一个人也没有。安徒生愉快地从看门人身边走过去,悄悄地来到布景和幕布之间,继而站在舞台的敞开部分。在这儿祈祷新的一年里在演出和担任角色方面取得更大成功。

    来到哥本哈根第三个年头春天的一个早晨,安徒生第一次到弗雷德里克斯堡花园去玩。他静静地站在最大的一棵正在发芽的山毛榉下面。阳光点点滴滴从树叶间洒落下来,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清新的芳香,鸟儿在树上跳跃歌唱。在这迷人的景色下,安徒生不禁大声欢呼起来,还抱着这棵树吻了几下。

    附近一个勤杂工看到了,感到很奇怪。

    “你怎么啦?什么事情使你这么高兴?”那位勤杂工问他。

    安徒生不好意思地赶紧跑开,沉思地回城里去。那个勤杂工还以为他神经有毛病呢。

    在这期间,安徒生的嗓子好了,嗓音恢复了固有的圆润、洪亮。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十分高兴,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信心。

    1821年5月,安徒生拜望了皇家剧院的歌唱教师克拉森先生。克拉森在此之前就了解他,现在见他的嗓音依旧很好,认为他在合唱队唱歌会更好地发挥他在舞台上的潜力,他也想通过这种方式找到一条通往舞台的新路。在克拉森的帮助下,他转到了皇家剧院的附属音乐学校学习。

    安徒生参加了音乐学校的合唱队,时而扮演羊倌,时而扮演武士。他还被允许进入了乐池。剧场成了他的整个世界。他的拉丁语学习放松了,觉得没有拉丁语知识也能当演员。晚间的拉丁语课也常常不去听。古尔登堡非常生气,严厉责备他。

    在音乐学校的日子也不好过。这里的同学对他很不友好。排练时粗暴地欺负他,挤他、绊他、拧他,还警告说,他要是到上头去告状,等待他的将是一顿狠揍。他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来对待他?是因为他唱歌的嗓音甜润洪亮,引起他们的嫉妒呢?还是因为他新来乍到好欺负,以他的痛苦为快乐呢?或者两方面的原因都有呢?结果,在1822年他被皇家剧院附属音乐学校辞退了。舞蹈学校和音乐学校的大门都向他关闭了。

    在这千难万阻面前,他是否向命运屈服了呢?是否一蹶不振了呢?是否放弃自己的生活目标,回心转意,到欧登塞去学裁缝手艺呢?不,他不是随意放弃生活目标和理想的人。住不起旅店,他晚间就到公园里的长凳上过夜,把剩下的一点点钱拿来买点干面包充饥。

    现在又到了一个重要关头。他该从哪儿努力呢?他苦苦地思索着。

    安徒生结识了大学图书馆馆员纽洛普,可以自由地进入书库借书读。他读了彼得·吴尔夫新译的莎士比亚的剧本,读了华特·司各特的历史小说。他又读丹麦文学史方面的著作。丹麦文学的核心人物爱伦士雷革在20年前还是一个毫不出众的年轻人,亲近他的人都骂他轻浮狂妄,因为他既不愿意当律师,又不想做商人。但他怀着复兴衰落的丹麦文学的雄心壮志,在文学上走出一条自己的道路,现在已被公认为“丹麦文学的太阳”。他的榜样使安徒生很受鼓舞。

    爱伦士雷革以他的诗歌《金角》掀开了丹麦文学的新的一页,随后他的悲剧作品一部接一部问世,赢得了极大的声誉。安徒生很喜欢他的作品。当他读到他的童话剧《阿拉丁和神灯》时,感受特别深刻。狡猾的巫师努勒丁施展全部手段,阴谋占有那盏神灯。但这盏神灯却被富于幻想、心地善良、朝气蓬勃的阿拉丁掌握了。这部剧本写于1805年,正是安徒生出生的那一年。这是巧合呢?还是意味着这一年诞生了一个新的阿拉丁?不管怎么说,自己这几年是像阿拉丁那样在作艰苦的寻求。我安徒生是在寻求什么样的一盏神灯呢?

    现在,安徒生越来越迷恋起文学和文学创作来了。条条道路通罗马。通往舞台的道路被堵塞了,但写作的道路是谁也堵不死的。笔在自己手里,只要勤奋,只要肯于学习,自己有的是写作的素材。他开始写诗,表达他对戏剧的爱好。他把这些诗寄给文学界的一些权威人士。其中一首是献给他所崇拜的爱伦士雷革的,居然被赏识地接受了。但对安徒生来说,写诗不是目的,只是写悲剧的一种手段。莎士比亚的悲剧,爱伦士雷革的悲剧,都是用诗的形式写的。他决定尝试写悲剧。

    安徒生用一个月的时间写了一出悲剧《林中礼拜堂》。拿着它去见诗人拉贝克的妻子——善良的卡玛·拉贝克夫人,并大声念给她听。她听了一会儿就叫他停下来。

    “天哪,你怎么成段成段地抄爱伦士雷革和英格曼的作品呢?”

    “是呀,那有什么关系呢?这些段落写得美极了!”

    安徒生从小喜欢民间故事和民谣,而民间创作是人人可以利用的。拉贝克夫人告诉他抄袭作家的作品是不允许的,应该自己来创造。

    有一天,安徒生去看一位公爵夫人。拉贝克夫人拿过来一束玫瑰花,对他说:

    “你把这束玫瑰花捎给公爵夫人好吗?她看到是一位诗人给捎去的,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第一次听到别人称自己为诗人(尽管拉贝克夫人是半开玩笑说的),心里美滋滋的。“诗人!”多么美好的称呼啊!诗人是高出于演员的!诗人用诗的语言创作剧本,演员只是传达剧本。他一定要用诗的语言再写一出悲剧。

    安徒生用14天时间又写了一出悲剧,题名为《维森堡大盗》。维森堡在欧登塞附近,那儿流传着不少绿林大盗的传说。有一个传说讲:某强盗头目化装成贵族少爷,爱上了一位少女,这位少女来到强盗窝里,发现那里满堆满堆的金银财宝。强盗们进来时,她悄悄地藏到床底下,偷偷地看见他们把一个女俘杀死,把她的戴着戒指的手指砍下来,这只手指滚到了她藏身的床边……安徒生就是利用这个传说,又作了许多补充,写成这出悲剧的。他打算把这出悲剧匿名交给皇家剧院上演。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是他写的,但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他准备到教堂行坚信礼期间在欧登塞遇见的拉乌拉小姐,她是那时惟一对他表示关怀和友好的人。她现在也在哥本哈根。他想在把剧本交给剧院之前,先听听她对剧本的意见。

    善良美丽的拉乌拉小姐亲切地迎接他,听他朗诵了手稿第一幕。但她心里有事,叫他停下来,说道:

    “亲爱的安徒生,情节太有趣了,你下次来一定把剧本全部念给我听。今天我姑妈等着我去拜访朋友。要不然,你把手稿留下,我自己来读,好吗?”

    “不过,我的字写得不好,你读起来恐怕费劲吧。我想把剧本交给剧院上演,现在就担心别人一看这样潦草的字就不愿意读它。”

    “看来,你还想找人誊写稿子,是吗?这样吧,你把稿子留下来,我出钱请人誊清,怎样?”

    “那可太好了!……这个剧本不署我的名字,只让你一个人知道是我写的。”

    “你是说,让我保密?我一定守口如瓶。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安徒生。”

    过了不几天,皇家剧院经理处收到了一位匿名作者寄来的一部誊写工整的悲剧作品。6个星期以后,剧院把稿子退回给了作者,附了一封信。信里说,这部作品缺乏基本戏剧知识,不能上演。

    安徒生本来对这部剧本寄予很大的希望。没想到被剧院断然拒绝,还写了那样不好的评语。这像一瓢冷水泼来,使他感到周身颤栗。他走的这条路真是荆棘丛生,太艰难了。但他不死心。阿拉丁在取得神灯之前,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在找到自己的那盏神灯之前,在艰苦寻求获得美好的结果之前,是决不退出生活舞台的。人家说自己好高骛远也好,说好出风头也罢,全都可以不去管它。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要继续写剧本。这次,他根据一个历史事件写了一出悲剧,题名为《阿芙索尔》。

    他把这部剧本第一幕念给朋友们听,受到许多人的赞誉。年迈的尤尔根夫人甚至感动得热泪纵横。她的一位当牧师的朋友还表示要写一封推荐信,把这部剧本推荐给皇家剧院。安徒生又去拜访译莎士比亚剧本的翻译家彼得·吴尔夫。一进屋,安徒生开门见山就说:

    “彼得·吴尔夫先生,您翻译过莎士比亚的作品,我非常敬佩您。我写了一个悲剧,可以读给您听吗?”

    吴尔夫一家正在吃早饭,他亲切地说:

    “别急,先坐下来一起吃早饭。吃过饭念给我听也不迟呀!”

    “不,饭我不吃了,我急着听您的意见。”安徒生没有心思吃饭。

    “你真是个急性子的人。好吧,请念吧!”

    安徒生兴致勃勃地念起剧本来。一念完,站起来问道:

    “您认为我会成功吗?”

    “你才写完第一幕呀!你什么时候再来?我欢迎你。不会很快就全写完吧?”

    “为什么不呢?”安徒生有点惊讶地说,“我马上接着写,两个星期就可以写好。……再见了!”

    吴尔夫感到顶有意思,温厚地笑了笑,继续吃早饭,饭菜已经凉了。

    安徒生完成剧本《阿芙索尔》之后,又写了一篇小说《帕尔纳托克墓地上的幽灵》,这是他平生写的第一篇小说。写的是猎人巴列的幽灵,夜间在农舍出现的故事。这故事是他小时候到邻村取牛奶时多次听到过的。他剔除迷信的成分,对一切离奇的事情作了合乎情理的解释。以他爷爷作为疯老婆子斯吉娜的模特儿。

    以上作品都是安徒生写作的尝试。他把它们编成一个集子。叫什么集子为好呢?就叫《尝试集》吧。署名呢?署个笔名吧,什么笔名为好呢?他热爱威廉·莎士比亚和华特·司各特,写作时深受他们作品的鼓舞。笔名就叫“威廉·华特”吧。不,还得把自己的名字加进去,叫“威廉·克里斯蒂安·华特”吧。他认认真真地在“尝试集”几个字下面署上了这个笔名。他在前言里,用诗的形式讲了一个17岁的作者充满戏剧性的生平。

    安徒生找到一个寡妇经营的一家小印刷所,想出版这部集子挣一点钱维持生活,但这个出版商说必须有一定数量的预订者才能付印。一时找不到订户,这部手稿就一直放在这家印刷所。若干年以后,在没有通知作者的情况下,这部集子原封不动地出版了。这部集子当时虽没有出版,但在8月份,《竖琴》报发表了《维森堡大盗》的第一幕,编辑部给了安徒生一笔小小的稿费。他正需要钱维持生活,这笔意外的收入虽然钱数很少,但一时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阿芙索尔》送到皇家剧院经理处之后,经理处把它交给拉贝克来裁判它的文学价值,他是剧院经理处的艺术行家。他把这部剧本带回家阅读,看到封面上写着安徒生的名字,想起三年前这个年轻人曾求助于他而被他拒绝了。看来,这年轻人有一股子劲头。他读了第一页,不满意地皱起眉头:陈词滥调,词不达意。可是往下读下去,啊,人物性格勾勒得很鲜明。作为一个没有受过教育的年轻作者,居然写得这么好,真是难能可贵啊!这只有很有天赋的人才能做得到。这个剧本在皇家剧院上演是不成熟的。但这位年轻的作者却是很有培养前途的。他应该上学受教育,应该请国王发给他一笔公费。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呢?只有枢密官柯林能帮上这个忙。柯林是丹麦最著名的人物之一,又是皇家剧院导演和负责经济的经理。他非常善于团结最杰出、最优秀的人才。

    1822年9月13日,安徒生被叫到皇家剧院经理处。拉贝克告诉他,皇家剧院不准备上演他写的悲剧《阿芙索尔》,剧本不成熟,韵律混乱,又缺乏舞台计划。安徒生感到很失望。

    “别泄气,”拉贝克先生接着热情地说,“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作家的,我把你的情况详细地给柯林先生讲了。你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字吧,他是枢密官,又是皇家剧院著名的导演之一。我相信,当他了解这个剧本是像你这样小小年纪,而且没有受过教育的孩子写出来的,他会感到这是很了不起的事。再说,柯林先生是乐于助人的。他一定会理解你,乐于帮助你。你等着看吧。”

    安徒生没有等多久时间,命运之神就在扣他的门了。柯林先生接见了他。柯林先生的宅邸伫立在一条体面的街道上,过去曾是西班牙驻丹麦大使的夏季别墅,现在却是一幢显得很单薄的建筑物了,一个老式的木制阳台伸到门口,一棵大树的绿枝遮盖着院子的上空和山墙。

    柯林先生是个很实在的人,他谈吐严肃,语言不多。他直截了当地说:

    “以您现在的文化程度,怎么能写出供皇家剧院演出的剧本呢?!”

    安徒生一听这有礼貌,然而冷冰冰的话,觉得事情没有指望了。柯林先生压根儿没有夸奖《阿芙索尔》一句。

    柯林先生用平静的语调继续说道:

    “不过,拉贝克教授说在您的悲剧里看出一些天才的火花。您应该接受系统的正规教育。我想问您,您想进拉丁学校学习吗?”

    “太想了,那是我多年梦寐以求的事。但是我家穷,没钱进这个学校学习。”

    “这样吧,”柯林先生还是那么平静地说,“我想想办法来帮助您,我马上把您的情况给国王谈谈,建议他批准每年给您一笔皇家公费,使您能支付您求学期间的生活费用。”

    几天之后,柯林先生的奔波有了结果。国王弗雷德里克四世答应在若干年内每年给安徒生一笔一定数量的款项。通过柯林的关系,拉丁学校的董事们准许安徒生到斯拉格尔塞的初中免费受教育。

    这对安徒生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高兴得简直无法形容。上拉丁学校的梦想就要成为现实了。这将成为他成功道路上多么重要的一个阶段啊!过去所受的一切屈辱都成了过眼烟云,欺负过他的所有人们在他心目中已无影无踪了。眼前的情景有多美好啊!这个世界有多美好啊!安徒生内心充满了激动,充满了对在困境中向他伸出救援之手的人们的感激之情。

    他特别感激柯林先生,再次去向他表示感谢时,柯林先生热情地说:

    “你需要什么,就不客气地写信给我吧。请你常常告诉我你的情况怎样,好吗?”以后柯林先生一直是最关心和爱护他的人,并且长期给他以经济支援。安徒生以后在自传中写道:

    “从这时起我在他心目中生了根,我的父亲和继父都不比也不会比他对我更好;谁都不会像他这样为我的幸运和我后来受到公众的欢迎而衷心地高兴;谁都不曾比他更热诚地分担我的忧虑。我可以自豪地说:他是丹麦最好的一个人,他对我的感情与他对自己的孩子的感情一样。他送了钱给我而又不在语言或表情方面使我感到难堪。在我的命运转折的时刻,我需要致谢的每个人,并不都是这种情况。他告诉我要考虑意想不到的幸运和穷困。柯林的话表现了父亲般的热心肠。严格地说来,我在每件事情上都应该感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