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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博罗季诺战役

就是由于机动失败招致无可挽回的灾难。

    拿破仑深知,只要能突破俄军左翼,他就能实施迂回。然后把俄军围歼在河边。但要实现这个目标,就必须抽调大量兵力,从而使自己在中央战场的实力受到削弱。俄国人与普鲁士和奥地利人不同,他们不是那种消极被动的敌人,他们随时可以转入反攻,反过来歼灭他的军队,因此,他只派波尼亚托夫斯基一个军实施迂回,并决定对俄军防线正面进行猛烈炮击和实施一般性突击,而用占压倒优势的兵力去进攻俄军阵地的左翼,待将俄军的反击粉碎后,再迂回其主力部队。

    然而交战一开始就表明,这不是一场马上就能决定胜负的交战。甚至到了中午,在经过反复的冲杀和长时间的战斗之后,拿破仑还是难以预计战斗何时才能结束。

    库图佐夫也很清楚,只要向法军两翼实施机动,他就能把法军围歼。但是,还等不到实现合围,拿破仑就会突破俄军的中央防线。所以库图佐夫只派普拉托夫,率骑兵在右翼活动,而在左翼只部署了图奇科夫的一个军。

    无论是库图佐夫还是拿破仑,只有在军队的数量上占有相当大的优势时,才能抽出兵力来按照自己意图实施具有决定意义的机动。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交战开始时,法军只比俄军多1.5万兵力。当然,如有一方优柔寡断,消极被动,那就会给对方可乘之机。但这两位统帅正是棋逢对手,不会给对方留下可以钻的空子。当然,他们也可以孤注一掷,采取冒险行动。这场交战将决定国家的命运,这一点他们心里都是很清楚的。所以,库图佐夫正力图消耗敌人,静待敌军精疲力尽、士气低落,军心动摇时,再乘机对敌人实施毁灭性的反突击。

    两位统帅都在指挥所里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在心中猜度着对方的打算,都尽力避免去冒险,都没有采取新的行动。这是因为他们双方都尽了最大努力,并相信这些努力能够奏效。因此,他们一面在指挥对交战具有决定意义的军事行动,一面在期待达到预期的效果。

    表面上看,库图佐夫似乎是在无动于衷地听着战场上传来的轰响,不断地发布命令,对部队的行动表示同意或不同意。然而,他心里非常清楚,战争一旦失利,沙皇会把一切罪责推到他身上,毫不客气地让他滚开,并立即让贝尼格森接替他的职务。沙皇把贝尼格森安排在他身边,目的就在于此。到那个时候,他这位德高望重的统帅就只好带着耻辱走进坟墓了。

    库图佐夫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博罗季诺交战的成败意味着什么。他知道祖国期待着他,人民期待着他能对战争的结局作出胜利的回答,他对军队的命运、对祖国的命运、对关系到自己荣辱的事情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库图佐夫表面上很平静,是因为他善于在战斗最紧张的时刻保持镇定。他相信那些为保家卫国而战的战士的力量;他相信巴克莱不会后退,他能击退博加尔涅的进攻,能够守住库尔干纳亚堡垒;他相信巴格拉季昂不会让内伊、缪拉和达武元帅攻占他的阵地。

    库图佐夫之所以泰然自若,还因为连刚刚组织的部队在战斗中也毫不示弱,涅韦罗夫斯基指挥的第27师就是一个明显的例证。该师是在战前组建的,士兵都是从农村征召来,只经短期训练的农民。他们曾发起反击,解救了处于绝境的沃龙佐夫指挥的掷弹兵。

    在博罗季诺战场上,为保卫祖国而战的库图佐夫的军队,不愧为英雄的军队,连法国人都说:

    “他们宁死不屈的精神真是气吞山河,令人生畏。”

    “是将军们的忠诚和士兵们的英勇顽强挽救了俄国。若是别国的军队,早就被击溃了……”

    在这场交战中,拿破仑的意志第一次开始动摇了,但他仍不灰心。在他们赢得的一系列战役中,他都是先用炮火打乱敌人的战斗队形,然后以密集兵力的突击粉碎敌人的,但在以往的任何一次战役中,他都没有像在进攻谢苗诺夫斯科耶堡垒那样,在不到1公里的阵地上部置了400门大炮。无论是兵力还是火力密度,在当时都是空前的。

    在强大的炮火支援下,内伊、缪拉的部队轮番向俄军阵地猛攻。虽然险情迭起,但是法军始终未能取胜。

    拿破仑已经习惯于在首次冲击之后,看到副官满面春风地跑来向他报告战果。可是在这里,却是失败的消息频频传来,元帅们接二连三地请求增援。

    若是像以前的历次战役那样,拿破仑也就把预备队派出去增援了。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举棋不定,犹豫再三了。对于派增援部队的请求,他迟迟未予答复,只是踱来踱去的沉思。好不容易决定派克拉帕雷德师去增援了。但很快就又改变了主意。在他心目中,已经没有哪支队伍派出去可以扭转战局了。

    拿破仑没有像往常那样在作战期间迁移自己的指挥所,也没有深入观察战况。他命令前来请求增援的将领再去了解一下战场上的情况。很快有人回来报告说,巴格拉季昂又在开始反击了。拿破仑回答说,让他想想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深受他器重的副官身负重伤,被抬了回来。昨天夜里,拿破仑还对他大发有关战争的宏论。现在他问道:

    “拉普,前面的情况怎样了?”

    “我看近卫军应该上阵了。”

    “不,不能把我的近卫军毁掉了!”

    法军一次又一次地向俄军阵地发起猛攻,巴格拉季昂集团军的士兵伤亡惨重,能坚持作战的人数越来越少,但他们还是英勇地击退了法军的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冲锋。

    当法军纠集几个师的兵力发起第八次冲锋时,俄军用密集的火力射击敌人,法军士兵则全然不顾巨大的牺牲,踏着战友的尸体,一步步向堡垒逼近。

    “好样的,好样的!”

    连巴格拉季昂都对法军士兵的勇敢精神赞叹不已。这时候,他带领骑兵向敌人猛扑过去。他在战斗中从来没有退缩过,现在,他也绝不会放弃阵地。

    在他周围,许多骑兵倒下了,他的医生汉加尔特也连人带马一起倒下了。

    巴格拉季昂急促地命令道:

    “快去救汉加尔特!”

    说着他继续向前冲去。突然,一块弹片击中了他。他受了重伤,伏在马背上,流血不止。

    当他苏醒过来时,坚决不让大家把他送到后方去。人们把他平放在地上,虽然他脸色惨白,但仍很镇定,看着护士从他脚上脱下靴子。他还要求部下向他报告战况,听完报告后,他命令道:

    “请转告巴克莱将军,现在全靠他了。”

    法军乘巴格拉季昂因负伤退出战斗,俄军一时陷入慌乱之机,攻占了堡垒,出现在第1集团军的翼侧。

    科诺夫尼岭接替巴格拉季昂指挥第2集团军。因兵力不足,抵挡不住法军的猛攻,他把部队撤到了谢苗诺夫沟。这样一来,在俄军左翼防线上出现了缺口,为避免被敌军分割歼灭,图奇科夫军也开始后撤。

    库图佐夫得知巴格拉季昂身负重伤,堡垒失陷,图奇科夫军后撤,法军正在准备发动新的进攻时,他知道战斗的关键时刻到了,脸上露出焦虑不安的神色。他站起身来,详细询问了前来送信的军官,然后对身旁的符腾堡亲王说:

    “请殿下前去指挥如何?”

    亲王急驰而去。然而,他还未到前线,就派副官回来向库图佐夫要求增援。库图佐夫懊丧地皱了皱眉头,知道自己派错了人。他跟来人说,请转告亲王,他非常需要得到亲王的帮助和指点,故请亲王马上返回戈尔基村指挥所,同时指派多赫图罗夫将军前去指挥左翼部队。

    多赫图罗夫是位谦逊质朴,富有同情心的将军,他也是位久经沙场的英雄。在奥斯特利茨战役中,就是他把俄军残部带出重围的。俄军中许多人熟知他说过的话:

    “我从未当过内侍官,也从未到大本营去钻营禄位或是巴结朝廷以求宠信,因为我十分珍惜官兵对我的爱戴,对我来说,这才是最宝贵的。”

    多赫图罗夫因此得到官兵们的热爱和尊敬。

    库图佐夫清楚地知道,多赫图罗夫在谢苗诺夫沟那里将会遇到什么情况。撤下来的第2集团军已溃不成军,现在在那里设防的是从预备队抽调的三个团兵力。法军炮兵已开始向那里轰击;拉图尔一摩布尔的骑兵军已开始列队,准备发起进攻。

    库图佐夫给多赫图罗夫下的命令是:

    “您要坚持到最后。”

    多赫图罗夫一到前线,就奔波于被打散的各团之间,沉着地下达着命令。他身穿破旧的军装,并不引人注目。阵地上的秩序逐渐恢复了,士兵们又重新聚集在指挥官的周围。俄军刚刚部署完毕,法军著名的胸甲骑兵师——“铁人”师就发起了进攻。

    他们的攻势锐不可当。强壮的骑士身披金属胸甲,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各色战旗,在缪拉的率领下向俄军阵地猛冲过来。

    胸甲骑兵不断向俄军冲击,可是俄军好像是屹立在由骑兵汇成的汹涌大海中的一些小岛,虽然大海渐渐淹没了周围的一切,但这些小岛却岿然不动。在敌人的攻击下,俄军不断有人倒下,但活着的人仍在用枪和刺刀还击,一直坚持到援军赶来击退胸甲骑兵。

    双方的激战在持续,法军的力量在战斗中大量消耗,如不投入大量增援部队,是无力取胜的。

    元帅们一次又一次地请求拿破仑派近卫军投入战斗。内伊元帅派贝利亚尔将军来报告说,俄军后方的莫扎伊斯克已隐约可见,只要再发动一次猛攻,就能彻底解决战斗。缪拉元帅用脑袋担保,只要派近卫军参战,他就能夺取胜利。

    当俄军只有库尔干纳亚炮垒还在坚守,整个防御阵地岌岌可危的时候,拿破仑断定,以出奇不意的猛烈突击彻底打败俄军的时刻来到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把青年近卫军和骑兵预备队投入了战斗。

    拿破仑最喜欢这种时刻,他爱说的一句简短而有力的话是:

    “近卫军——出击!”

    随着这一声令下,强大的近卫军步兵以密集的队形从他身旁呼啸而过,向敌人发起攻击。掷弹兵扫除了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突破俄军防线,使俄军尸横遍野,胆战心惊。近卫军骑兵风驰电掣般地发动进攻,掀起冲天烟尘,追逐、歼灭敌人。

    突然,法军几个副官惊恐万状地喊叫起来:

    “哥萨克!哥萨克!”

    惊叫声使司令部陷入一片惊慌之中。拿破仑知道,在他的左翼,即在博罗季诺以北,冲杀出来的俄军骑兵,直接威胁着他的后方。他立即命令左翼部队停止进攻,同时命令博加尔涅停止对炮垒的进攻,急率部队救援左翼。近卫军被俄国骑兵打得大败而逃,博加尔涅躲在士兵中间,才得以死里逃生。

    时间在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拿破仑丧失了时间,同时也失去了胜利。

    库图佐夫由于派出普拉托夫和乌瓦罗夫的骑兵大军去攻击法军侧翼,而使法军陷入混乱,为自己赢得了时间,及时地把预备队调到了炮垒和左翼,从拿破仑手中夺取了主动权。他没有让骑兵深入到敌人后方,他知道现在还没有力量这样做,因此很快就命令他们撤了回来。

    俄军骑兵对法军发动的这场突击,对俄军的处境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们利用争取的一点时间又巩固了本已陷入绝境的左翼。

    俄军骑兵撤回后,法军翼侧和后方的威胁消除了,但拿破仑在作战指挥时显得更加犹豫和动摇。拿破仑命令他的部下重新向俄军发动进攻,但仍然拒绝派出老近卫军参加战斗,而老近卫军不参加战斗,那显然是不能取胜的。

    博加尔涅倾其全部兵力,对拉耶夫斯基炮垒发动了最后一次进攻。步兵师从正面进攻,骑兵从两翼和后方进攻。

    在法军的头两次进攻中,守卫炮垒的第26步兵帅被击溃。巴克莱派利哈乔夫率第24师换下了第26师。老将军、师长利哈乔夫,面对蜂拥而上的敌军,向士兵们大声喊道:

    “弟兄们,不要忘了,我们身后就是莫斯科!”

    在他的鼓舞下,士兵们继续坚持战斗,不断向法军射击,并利用刺刀与敌人搏斗。

    突然,炮声停止了,放眼望去,有一条巨大的似乎披着金属铠甲的怪兽向阵地扑来;鳞状装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几乎盖住了山岗。这是法军胸甲骑兵纵队从后方在向炮垒冲击。与此同时,法军步兵也从阵地正面扑过来了。

    俄军少数还活着的炮手,操起擦炮的通条打击敌人,利哈乔夫解开衣扣,裸露着胸膛,摇摇摆摆地迎着敌人的刺刀冲上前去。俄军还是没能守住阵地。俄军炮手全部阵亡了,第24师的希尔万斯基团1400名士兵,幸存者只有92人。

    法军终于攻占了炮垒,他们为这次进攻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仅第9巴黎团就有1116名士兵阵亡。在高高的山岗上,到处都是成堆的俄法两国士兵的尸体。后来法国人写道:

    “博罗季诺成了法国士兵的墓地。”

    在攻占了俄军的阵地后,拿破仑准备再对俄军发动一次致命的攻击。在定下决心,迈出这一步之前,他纵马奔赴已成为废墟的谢苗诺夫斯科耶高地和拉耶夫斯基炮垒,经过实地视察,他一下子明白了一般人无法理解,而只有库图佐夫才能理解的一切。

    拿破仑是位身经百战的常胜统帅。他看惯了法军押着衣衫褴褛的俘虏从自己的面前经过;看惯了自己的士兵清理缴获的枪炮和战旗,也看惯了被俘的敌军将领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节、唯唯诺诺。然而在博罗季诺他看不到这些情景,他所看到的正如他身边的塞居尔所描写的那样情景:

    “俄军并没有退缩,他们正在重整旗鼓,再来冲杀……”

    拿破仑知道,即使将老近卫军投入战斗,能否取胜亦尚难预料。一旦失策,在库图佐夫投入预备队转入反攻的情况下,他将落得连掩护自己撤退的精锐部队都没有的可怕下场。

    当参谋长贝蒂耶,几位元帅以及拿破仑身旁的一些人悄悄商量一阵,然后由拿破仑的一个亲信达吕礼貌而坚决地转告皇帝,说大家都以为必须把老近卫军投入战斗才能取胜时,拿破仑默默地听着他的陈述,表情沮丧,显出踌躇不决的样子。达吕仍在反复强调派老近卫军参战的理由,突然,拿破仑脸上显出狂怒的表情,他用低沉的语调狠狠地说:

    “如果明天继续交战,达吕,你说,还派谁去打仗?在这远离法国800里约①的地方,我不能用最后的预备从来冒险!”

    ①里约,法国旧长度单位,约相当于4.5公里。

    这一句话道出了拿破仑心中的焦虑和不安,这种感觉在法军第一次进攻失利时,就已在他心中产生了。

    拿破仑由前线视察归来后,他用嘶哑的声音命令部下停止无效的进攻,又命令莫捷的部队坚守住已经占领的阵地。一会儿,他又把莫捷召来,问他是否领会让他坚守阵地,不准进攻的命令。

    天黑以后,恐怕遭到俄军的偷袭,拿破仑便下命令将其溃不成军的部队撤至早上出击时的位置。拿破仑未能取胜,他向后撤退了。法军在战场上留下了4.7万名死伤的官兵,其中有47名将军。

    血战终于停止了,一位法国医生用讥讽的口吻写道:

    “伤员们在呼喊着亲人的名字,他们忘了,在他们身旁是俄国的小镇格扎茨克,而不是德累斯顿。”

    身负重伤、肢体残缺不全的法国人、普鲁士人、意大利人、波兰人、葡萄牙人……数以万计,他们躺在山丘上、沟壑里,他们在嚎哭、叫骂、呻吟,他们哀求救助,但是没有人来抬他们,也没有地方安置他们。

    夜幕降临后,四周一片漆黑。天下起雨来,刮着凛冽的秋风。伤员在不断死去,呻吟声渐渐平息。此时,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法国、德国、波兰等国的城市和乡村,他们的亲人还正在盼望着他们早日回家呢。

    法国人洛热写道:

    “尽管我们是胜利者,但是就可怕程度来说,任何一场灾难,任何一次败仗都不能与博罗季诺战场相比。一切都被动摇了,都被毁灭了,军队溃乱不堪;伤员无处安置;到处是尸体,人尸、马尸,横七竖八,血流成河;遍地是丢弃的武器,到处是坍塌或烧毁的房屋,原野上弹坑累累。炮垒上的人全部战死了。被胸甲骑兵砍死的俄国炮手躺在大炮旁,步兵的尸体成堆地倒在那里。

    将军们、军官们和士兵们默默地走来走去,他们感到压抑和惊奇,他们不相信自己竟然还活着。

    大家都在挨饿,士兵们顾不得许多,伸手去摸死者的口袋,想找点能吃的东西……”

    塞居尔写道:

    “营地里死一般的寂静,既无歌声,也无话语,就是在皇帝身边也听不到往常说的那种奉承话。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士兵们对不计其数的伤亡和微不足道的几个俘虏感到惊讶。要知道,只有这些才能说明胜败。惨重的伤亡说明了敌人的勇敢,而不是敌人的失败……”

    拿破仑本想通过一次决战全歼俄军,一举战胜俄国,尽早结束战争。但是,通过一天的血战,他虽然占领了俄军的阵地和工事,但未能全歼俄军,自己的军队却伤亡惨重,连白天攻占的地盘,到了晚上又不得不让出来。

    博罗季诺战役,拿破仑攻占了俄军的阵地,使俄军遭到了重大的伤亡,取得了战术上的胜利,但是,他的战略目的一个也没达到。俄军没有被歼灭,通往莫斯科的道路没有打通,俄国更没有投降。不过,这并没有妨碍拿破仑炮制关于战胜俄军的公告。塞居尔写道:

    “这是他最具欺骗性的公告。”

    但是,他的这种伎俩只能暂时欺骗欧洲诸国,却骗不了自己的军队。

    入夜,拿破仑得到报告说,总共俘获俄军士兵700名,其中大部分是伤员,还缴获大炮13门。拿破仑不相信,命令重新清点。清点后又得到报告说,确实只有700名俄军士兵被俘。大家指着遍地都是的俄军士兵的尸体,企图说明拿破仑确实取得了胜利。但拿破仑回答说,不用别人说,他自己就能看到胜利,只是看不到胜利带来的好处,相反,倒可能会等来俄军的反击。

    经过一天的血战,俄军的阵地被法军占领了,表面上看,俄军是打了败仗。但它并没有弃甲而逃,军队的有生力量并没有被消灭,它的部分实力保存了下来,它还有战斗力,还有夺取最后胜利的信心。

    撤退到新阵地的俄军,在驻地燃起了篝火,在战斗中掉队的伤员在向火光靠拢,指挥员在点名。

    派出去侦察的哥萨克潜入拿破仑的住地舍瓦尔季诺村,曾两次惊动守卫在那里的近卫军。最后查明,白天攻占的俄军阵地、工事,他们现在已经全部放弃。这样,俄军就更容易发动进攻了。

    3. 远见卓识战略后撤

    晚上,库图佐夫接到报告,在战斗中有4.4万士兵和23名将军伤亡。他知道拿破仑的损失也很惨重,但要想彻底粉碎敌人,必须从防御转入进攻。

    巴克莱在9月7日,在给第2军军长巴戈武特的便笺中写道:

    “总司令指出:敌人在今天的作战中损失程度不次于我们。他命令各集团军保持战斗队形,明天好再度投入战斗。”

    当然,作战经验丰富的库图佐夫心里明白,单靠现在剩余的兵力、兵器显然不足以完成这项任务,必须加强军队,增调预备队,补充弹药和粮秣。

    虽然库图佐夫多次派人到莫斯科报告,坚决要求增援和加强部队,但是朝廷没有采取任何有效措施来解决这些问题,预备队没有,武器、弹药、粮食也没有得到补充。

    库图佐夫很清楚,次日如果再战,即便俄军能够获胜,拿破仑败退,但拿破仑还能得到预备队的补充,而俄军兵力将在新的战斗中消耗殆尽,最后的胜利也就会成为泡影。特别是拿破仑还有没有动用的近卫军,因此再次交战对俄军来说是一种冒险。

    面对这种局面,总司令最后打消了进攻的念头,下决心撤退。要保存军队的实力,要积聚力量,然后才有可能转入反攻。十分清楚,撤退是在当时局势下不得不采取的行动。

    大家都想不通,既然拿破仑损失惨重,已退回到攻前的阵地,为什么还要撤退呢?巴克莱写道:

    “夜间,我接到两个集团军都撤过莫扎伊斯克的命令。我打算去见公爵,请求他改变决定。但有人告诉我,多赫图罗夫将军已提出了异议,所以我只好心怀疑虑地服从了。”

    库图佐夫在给亚历山大一世的报告中说:

    “陛下的军队作战无比英勇。炮垒数易其手。敌人虽有优势兵力,但未赢得一寸土地……但是,这场战争并不仅是为了赢得几次战役的胜利,主要目的在于彻底歼灭法军……因此我决定撤退……我必须撤退,还因为那些应该支持我的部队,无一向我靠拢……”

    9月8日凌晨,俄军放弃了阵地,实行全线撤退。

    当发现库图佐夫的军队悄悄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时,在拿破仑的司令部里,人们感到十分惊讶,他们不知道库图佐夫为何撤走了,是什么时候撤走的。

    拿破仑这时振作起来,又一次巡视了战场。有人提醒他说,这里简直成了巨大的墓地。他虽然明知道法军损失惨重,但他仍神气十足地回答说:

    “到莫斯科只有两天的路程了,一到莫斯科,一切都会被忘掉的。”

    拿破仑派缪拉的骑兵打先锋,向前推进。

    法军官兵简直难以相信亲眼见到的景象:一路上空空如也,只有一座座新坟和坟前竖起的十字架,说明俄军是在掩埋好阵亡将士的尸体以后,从容撤走的。一起撤退的还有大量伤员和庞大的辎重。

    “经过一场鏖战,还能这样秩序井然地撤退,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呀?!”大惑不解的内伊对缪拉说。

    快到莫扎伊斯克时,缪拉确信俄军已远远地撤离了,就请拿破仑进城休息。当拿破仑赶到时,却亲眼看到,缪拉的先头部队经过激战,伤亡惨重,却仍未能攻占莫扎伊斯克。

    拿破仑感到震惊,他沉思着只顾向前走去,直到随从提醒他有危险时,他才停下来,久久地凝视着前方。在前面,俄军的营火铺天盖地,遮断了通往莫斯科的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