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度小说 > 人物传记 > 托洛茨基传 > 第三章 在敖德萨

第三章 在敖德萨

心中的种种秘密告诉他。午饭后,大家都在休息,他悄悄溜进厨房,达莎就把她的生活以及她的初恋故事讲给他听。达莎之后换了一个从日托米尔来的离了婚的犹太女人。她老是对廖瓦抱怨她的男人:“这凶神!这坏种!”廖瓦开始教她识字,每天她能在廖瓦的书桌旁坐半个多小时,探求字母和词语构造的奥妙。这时家里添了个娃娃,因此又雇了个奶娘。廖瓦经常替奶娘写信,她在信中向在美国的丈夫诉苦。廖瓦依据她的要求,尽量堆砌最阴郁的词句来描述她的痛苦,最后还加上一句:“只有我们那孩子是我生活黑暗天穹上的一颗明星”。奶娘高兴极了。廖瓦又得意地给她把信朗读了一遍,虽然结尾部分要写上叫奶娘的丈夫寄美元的事他有些为难。

    2 圣保罗实验中学

    公立学校的犹太人子弟入学比例不得超过 10%的规定于1887年开始执行。犹太人进入普通中学几乎是无望的,除非托情或者行贿。实验中学和普通中学的区别在于没有古典语言教学,扩大了数学、自然科学和现代语言的教学。入学比例的限制也扩大到了实验中学,但因为报考者人数较少,所以入学的机会相对较多。

    这年秋天,廖瓦报考圣保罗实验中学一年级,入学成绩分数平常:俄语3分,算术4分。这分数是不够的,决定把廖瓦录取在公立实验中学的一个私立预备班,犹太子弟可由此升入实验中学一年级,虽然仍有“十分之一比例”的限制,但比校外考生有优先录取权。

    开学的头几天非常令人沮丧,之后才心情愉快起来。廖瓦穿着一身崭新的学生服,戴一顶镶黄边的新帽子,帽前别着一个漂亮的金属徽章 ,上面有两个三叶形图案,当中夹着代表学校名称的花体字,身后背着一个新书包,里面有亮闪闪的硬书皮新课本和装着新钢笔、橡皮以及削好铅笔的文具盒。

    廖瓦穿着这套漂亮的行装兴冲冲地沿着长长的乌斯片斯基大街走着。到学校去的路很远,这一点也使廖瓦高兴。他觉得路人都以惊奇的目光看着他,有些人甚至还可能在嫉妒他这套富丽堂皇的装束。他也充满信任和兴趣看着周围这些人。但是忽然,一个约摸13岁的瘦高个男孩,站在廖瓦这个穿着讲究的实验学校学生面前大约两步远的地方。他大概是一个作坊工人,因为他手里还拿着一件铁器。只见他头向后一仰,“哈哧”一声,往廖瓦新上衣的肩上满满地吐了一口痰,然后又轻蔑地瞥了廖瓦一眼,一句话没说,趾高气扬地走了。他干吗要这样干?现在廖瓦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这个衣衫褴褛、光着脚、穿一双破鞋子的穷孩子,整天为主人干着肮脏的活计,而在这同时,主人的孩子却穿着漂亮的制服在炫耀自己。他把对社会的愤恨全部倾泻在廖瓦的身上了。不过那时廖瓦并不能做出这样的分析,廖瓦只是用几张栗树叶擦呀擦,擦了很久才把肩头的痰迹擦掉。这种侮辱使廖瓦气得不行,可又束手无策,在走剩下的一段路时廖瓦一直无精打采。

    在学校里,还有另一个打击在等待着他。

    “彼得·巴甫洛维奇,”一群学生喊道,“又来了一个倒霉的穿制服的预备班学生。”

    这是什么意思?原来是这样:预备班是私人办的,学生严禁穿圣保罗制服。彼得·巴甫洛维奇,一个黑胡子的学监对廖瓦说:必须把校徽拿掉,镶边去掉,皮带扣拆掉,有鹰章的钮扣也要换成普通骨质钮扣。

    这就是廖瓦遭遇到的第二次打击。

    这一天不上课,德国学生和许多别的学生都聚集在路德派新教会的教室里。学校就是以这个教堂的名字命名的。一个同学拉着廖瓦在一条长板凳上坐下。廖瓦第一次听到管风琴声,这声音使他浑身颤栗不止。后来进来一个衣服上有白翻领、胡子刮得光光的身材高大的人。他开始讲话,声音像起伏的波浪在教堂里回荡。那些令人费解的字眼使他的说教更加显得庄严。

    后来廖瓦才知道,这个颧骨突出的大个子原来就是实验中学的校长——一个十足的懒汉和凶恶的打手,下课的时候,他常常弄得他的学生东一块伤西一块疤。

    第二天就给廖瓦带来了安慰。他的算术成绩突出,黑板抄写也很好。鲁坚科老师在全班面前表扬了他,并给他打了两个5分。这使廖瓦不再为上衣上的骨质钮扣而难受了。校长施瓦涅巴赫教低年级的德语课。上课前,他总要检查学生的手。他发现廖瓦的手最干净。后来,廖瓦准确地抄写完黑板上的字,校长又夸奖了他,还给他批了个5分。这样,第一天上课廖瓦就得了三个5分。他把它们像一份珍贵的财产收藏在书包里,由于急于想回家把这个喜讯告诉他们,廖瓦不是走,而是跑着拐进了波克罗夫小巷。

    就这样,廖瓦成了一个中学生。他起得很早,匆忙吃过早茶以后,往大衣口袋里塞一包早点,就向学校跑去。廖瓦从来不迟到,总是安静地坐在课桌前等候上课。他听课认真,抄写仔细,在家里也很用功。他按时入睡,为的是第二天早上喝完早茶后能及时到校参加早祷。就是这样,廖瓦按部就班地一级一级升了上去。

    廖瓦的数学成绩不错,在实验中学的最后几年,他甚至打算以后专攻纯数学。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历史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丢开乏味的中学课本,啃起大学教程和施洛塞尔的大部头著作,这逐渐扩大了廖瓦的知识范围。在他对历史的爱好中,毫无疑问存在着狂热冲动的成分:他甚至用心记下了许多对自己的记忆来说纯粹是负担的毫无用处的人名和轶事。

    他极少荡马路、逛市场、参加户外运动和游戏。这些活动他在假期回到乡间去弥补。城市对廖瓦来说仿佛是为了读书而建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