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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少年壮志只言诗

    19世纪末、20世纪初,俄罗斯诗歌界曾有人预言:以普希金为代表的现实主义诗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取而代之的将是象征主义。之后,未来派诗人还要把普希金、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等人从“现代生活的轮船上”扔出去。就在这种时代背景下,1914年,《小小天地》杂志上发表了继承普希金诗歌传统的一首诗——《白桦树》,作者署名为“阿里斯顿”。“阿里斯顿”是当时刚刚在俄罗斯流行的一种乐器——

    “八音盒”之称,叶赛宁取其为笔名是意味深长的。它标志着人与大自然的和谐,人的内心的和谐。此后,他的早期的诗歌便在莫斯科的《处女地》、《帆》、《曙光》等报刊上相继发表。其中包括当年曾使斯巴斯·克列皮克教会师范学校语文老师希特罗夫(1872—1932)“感到震惊的第一首诗”《星星》(1911)和反映叶赛宁的创作立场和美学观点的《诗人》(1912)。这些早期的诗篇一般都短小精练,富有浓郁的民歌风味,例如:

    拉起来,手风琴,绛红的风箱,

    快到村口来接情郎,美丽的姑娘。

    心儿闪着矢车菊、绿松石的光。

    我拉起手风琴把蓝眼睛歌唱。

    那不是朝霞在湖面编织着花纹,

    那是山坡后闪烁你的绣花巾。

    拉起来,手风琴,绛红的风箱,

    让美人儿把情郎的歌谣细细欣赏。

    (1912)

    这类民歌民谣式的抒情诗篇,大多都充满了现实生活的丰富内容和美好的幻想,富有魅力,令人神往,反映了奥卡河流域的农民世世代代的喜悦与忧伤、爱与恨、理想和追求。叶赛宁曾体验过俄罗斯农村割草期的繁重而又愉快的劳动,创作出富有诗情画意的美丽诗篇:

    我喜欢夜晚在割草场的禾堆上

    倾听蚊虫叫的嗡嗡声响。

    小伙子奏起手风琴高唱,

    姑娘们翩翩起舞在篝火旁。

    两道弯眉下炯炯发亮的双眸,

    宛如乌黑的醋栗,

    你啊,我的俄罗斯,亲爱的祖国,

    ①此处的引诗,采用龙飞女士的译文。

    在丝绒般的白芷草上甜蜜地休息。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叶赛宁忧国忧民,创作了一首反战长诗《加尔吉》(1914),但这首长诗在发排过程中遭到查禁,以致后来失传。据同时代人回忆,叶赛宁当时的政治态度是十分明确的:他在工人中间散发过反战的革命传单,参加过工人集会。②而在《罗斯》(1914)一诗中,诗人怀着沉痛的心情写道:

    ②参阅杰耶夫—霍米亚科夫斯基:《叶赛宁真人真事》,《在文学岗位上》1926年第4期。

    黑压压的乌鸦哇哇地叫,

    这是无数可怕灾难的预兆。

    旋风使森林的树木七扭八歪,

    湖面上溅起的浪花像寿衣似的飘摇……

    乡警挨户在窗前通知,

    壮丁都得上沙场去杀敌。

    镇上的妇女都嚎啕痛哭,

    哭声打破了周围的沉寂。

    在这首诗中,读者可以清晰地听到诗人独特的声音,听到战争给农民带来的苦难的沉痛声音。同时,也可以发现叶赛宁与柯尔佐夫、涅克拉索夫关于农民痛苦命运的诗歌的共鸣。这时的俄罗斯农村是“充满了忧伤的农村”,田园景色美丽,农民赤贫、虔诚、温顺,上空响彻着教堂的钟声……

    怀有远大的抱负的叶赛宁,感到自己在莫斯科心情压抑,没有施展才华的环境和气氛,诗人之间缺少志同道合,更谈不上支持和合作,早已形成的小圈子很难被新人突破,他深信“压在石头下面的水不会流”,决心离开莫斯科,到彼得堡去。他要去找勃洛克,深信当时最有名气的这位诗人会理解他的心情。就这样,他终于抛弃了印刷厂从早晨八点钟到晚上七时一直工作的这份差使,于1915年3月只身去彼得堡。诗人在《自传》中写道:“去到那投靠无门的地方。没有钱,也没带任何推荐信,惟一的财富——诗稿在身边。”叶赛宁力图同首都彼得堡的文艺界取得联系,而在莫斯科发表诗作、在绥汀印刷厂的锻炼、在沙尼亚夫斯基民众大学的攻读以及在苏里科夫文学与音乐小组的活动,都可看作是诗人去彼得堡之前的准备阶段。正是在彼得堡,叶赛宁的诗相继在当时的《银河》、《人民之友》、《火星》等大杂志上刊登出来,引起勃洛克以及“老”一代诗人的注意。就在这一年的春天,叶赛宁在诗中写道:

    作为一个农村的幻想家,

    今天,我在首都成为

    第一流的知名诗人。

    与著名诗人勃洛克相识,使叶赛宁在诗歌艺术上受到不少启发。勃洛克从叶赛宁发自胸臆、从肺腑间流出的感情中感受到农村大自然的朴素、清新的气息,产生了异样的审美愉悦。勃洛克在把叶赛宁介绍给文艺界的朋友时,称叶赛宁是一个“自学成才的天才农民诗人”。的确,来自农村的诗人叶赛宁,一下子使迂腐沉闷、颓废神秘的彼得堡诗歌界听到了梁赞云雀的啭鸣,婷婷玉立的白桦与匀称的白杨的絮语……

    在叶赛宁纯真的热情中渗透着对勃洛克的深深敬意。然而,这一时期对叶赛宁影响最大的是克留耶夫。克留耶夫是沃洛格德省的一个农民,颇有知识和才气,他创作了一系列艺术性很强但内容消极保守的诗篇,主要歌颂和美化俄罗斯“万古不变的”农民生活。叶赛宁在彼得堡与克留耶夫相识的时候,克留耶夫已是出版过四本诗集的著名诗人,而且,勃留索夫还为其第一本诗集《松涛回荡》(1912)撰写过前言。叶赛宁感到惊讶的是,克留耶夫的许多诗都与他自己的诗近似。克留耶夫力图把叶赛宁拉到自己一边,使其免受彼得堡颓废文人的影响。克留耶夫曾在信中写道:“我的白鸽子……你心里明白,我和你是文学菜园子里的两头山羊,只是出于怜悯他们才容忍我们,而在这个菜园子里有不少有毒的、带刺的仙人掌,我和你都必须躲避它们,以确保**上和精神上的健康。”①叶赛宁当时经常与克留耶夫一起出席各种诗歌朗诵晚会,甚至还成为梅烈日科夫斯基与吉皮乌斯夫妇的沙龙里的座上宾。两人常常用手风琴伴奏,让新颖独特的诗歌风味传遍彼得堡。克留耶夫总是一身农民打扮,诗的风味新颖独特,诗的内容通常都是歌唱理想化了的农村生活。

    ①参阅E.纳乌莫夫:《谢尔盖·叶赛宁·生平与创作》第34页,教育出版社,列宁格勒,1960年。

    1915年11月,叶赛宁的第一本诗集《扫墓日》终于在克留耶夫的张罗下由出版家M.B.阿维里扬诺夫出版了。年仅20岁的叶赛宁怀着喜悦的心情当即邮寄给自己的老师希特罗夫一本,扉页上郑重地题写着:“献给年迈的老师叶夫盖尼·米哈伊洛维奇·希特罗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