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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思想风貌

    《晋书》说王献之"风流为一时之冠"。王献之曾对谢安说:"公故潇洒",谢安回答道:"身不潇洒。君道身最得,身正自调畅。"②在东晋,名士们都是潇洒的,否则是称下上名士,在上层社会更是无立足之地。

    "风流"、"潇洒"是一种思想风貌和精神品格。追求自我价值和自我表现,这在王献之身上充分体现出来,他蔑视礼教,率性而行,无拘无束。王献之从会稽经过吴郡,听说那里有个名叫顾辟疆的①,有个私人名园(兼住宅),他们素不相识,但王献之也不招呼一声,便长驱直入。当时虽然没有像今天一样立法,有私闯民宅罪,然而总是不合情理的。王献之游览结束时,指手划脚,大加评论。这时顾辟疆正在园内会见宾友,王献之却旁若无人,不加理睬。顾辟疆以为他所见的陌生人仗势无理,胡作非为,故勃然大怒,气愤地说:"做主人,非礼也;以贵骄人,非道也。失此二者,不足齿之伧耳。"②"便驱其左右出门。

    王独在舆上,回转顾望,左右移时不至,然后令送著门外,怡然不屑。"可见王献之对此毫不在意,若无其事,在他看来一切礼俗都是不必要的。王献之清高整峻,不交非类。有一次他到谢安家中,当时才华出众的习凿齿正巧也在坐③,按照当时的礼貌应当与习凿齿并榻,王献之徒倚不坐,公引之与习对榻。其原因是习凿齿出身寒士,又有足疾,故不与习井榻。事后胡儿④曰:"子敬实自清立,但为人尔,多矜咳,殊足损其自然。"①后来刘谦之在《晋纪》中云:"王献之性甚整峻,不交非类。"王献之率真任性,肆意直言。他曾对王孝伯说:"羊叔子自复佳耳,然亦何与人事?故不如台上妓。"②羊祜(221-278),字叔子,西晋大臣,泰山南城(今山东,费县西南)人。魏末任相国从事中郎,参与司马昭的机密,晋武帝曾与他筹划灭吴。他文武双全,以清德称,人称羊公。临终时"举杜预自代"。他死后"南州人闻公丧,号哭罢市"。襄阳百姓于岘山建碑立庙,众人见碑落泪,杜预命名此碑为堕泪碑。因祜与户是同音,荆州人唯恐对羊祜不敬,将户称之为门,将户曹改为辞曹。有人认为王献之对羊祜的不满是有其历史原因的,因为羊祜是蔡邕的外孙,即蔡文姬的姨侄,他对王献之的从祖王衍、王戎信口雌黄,不结合实际的空谈,非常反感,尝抑而制之。所以王衍、王戎对羊祜多诋毁,王献之受其影响,故有放诞之言。笔者认为主要是思想观点方面的分歧。清谈也可称空谈,是魏晋风流的主要特征,羊祜反对空谈,说明羊祜的观点与"风流为一时之冠"的王献之观点相左。他们两人虽然生活在不同② 《世说新语·赏誉》。

    ① 《世说新语·简傲》引《顾氏谱》曰"辟疆,吴郡人,历郡功曹,平北参军。"② 伧耳:骂人的话,犹言伧夫,鄙夫,伧俗之人。

    ③ 《世说新语·言语》:"习凿齿,字彦威,襄阳人。少以文称,善尺牍,桓温在荆州,辟为从事。历治中、别驾,迁荣阳太守,"④ 谢朗,小字胡儿,谢安的侄儿。

    ① 《世说新语·忿狷》。

    ② 《世说新语·言语》。

    时代,但王献之也对羊祜不屑一顾,很轻视。

    王献之在人际交往中,从不顾忌礼俗,情面,没有丝毫的虚伪和矫饰,一切唯求其真。太元二年(公元378 年)新建造的太极殿落成,谢安想请王献之题榜,但难以直言,因为当时题榜并不像今天是一件很高雅、很荣耀的事,可能晋人将此看成是工匠之役,鄙俗的行为。所以谢安便转弯抹角用拭探的口气说:"魏时陵云殿榜未题,而匠者误钉之,不可下,乃使韦仲将悬凳书之。比讫,须鬓尽白,裁余气息。还语子弟,宜绝此法。"①王献之已知谢安用意,便严肃地说:"仲将,魏之大臣,宁有此事!使其若此,有以知魏德之不长。"谢安再不勉强他了。

    谢安与王献之父亲是同辈人,私交也很深,他没有因王献之不题榜而发怒、记恨。不过在那种时刻会使任何人感到难堪的。谢安是一位善解人意、会灵活处理尴尬局面的人,他把活题一转,问:"君书何如君家尊?"王献之答道:"故当不同。"谢安曰:"外论不尔。"答道:"人那得知。"孙过庭在《书谱》中道:安尝问敬:"卿书何如右军?"答云:"故当胜。"②安云:"物论殊不尔。"子敬又答:"时人那得知!"敬虽权以此辞,折安所鉴,自称胜父,不亦过乎!且立身扬名,事资尊显;胜母之里,曾参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