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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处世之道

慎而走上歧途造成终身遗憾,甚至身羁杀戮之祸者是不乏其例的。这就要求交友必须慎之又慎,决不可有半点苟合。吕祖谦指出:一个人如果交友马马虎虎,其人品也不会高到什么地方去。

    人若求师取友之心泛泛,则可见平日工夫亦是悠悠。泛爱众而亲仁,居是邦也。事① 《文集》卷20《杂说》。

    ② 同上卷12《易说·乾》。

    ③ 同上卷13《易说·咸》。

    ① 《文集》卷20《杂说》。

    ② 《文集》卷13《易说·复》。

    ① 《文集》卷17《论语说》。

    ② 同上。

    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古人之于师友其切如此。这就是说"爱"与"友"是有原则区别的。"爱"可以不分对象。众人都在"爱"之列,而"友"则有严格的标准,必须是"士之仁者"才行。吕祖谦提出了"直"、"谅"、"多闻"三条具体标准。

    凡人之取友必须端正,然后渐染气质,做得好人。直乃刚直之人。我才有过,便得其规正,然所贵乎友直者,不独有过赖其规正,与此等刚直人处,则我非心邪虑自然不敢前。谅是忠信之人。我有事得其至诚相与,然所贵乎友谅者不独有事赖其相与,与此等忠信人处,则朝夕渐染,涵养吾之气质,亦将为忠信之人。友多闻,非特取其闻见博洽,盖此等人历事久阅义理多,见事通透,与此等人友,不独赖其相与,谋事亦觉自己疏漏,自然激发进步。为学友此三等人,安得无益?交朋友的目的是为了得到朋友的真诚帮助,在其优秀品德的感染和丰富学识的教育下,克服自己的缺点,增长自己的才能,做一个好人。从这一目的出发,吕祖谦以为与刚直之人为友,不仅自己一有错误,即可"得其规正",而且与这种人为友,违背封建义理的"非心邪念"不敢萌发,久而久之,自己亦能成为刚直之士。与忠信之人为友,遇到麻烦,其能以"至诚"相待,决不会落井下石。尤其与他们相处日久,即能受其熏陶,涵养自己的气质,终究有一天自己亦会跻身于忠信之士的行列。与多闻义理者为友,也有这样两个好处。一是他们"久阅义理","见事通透",因而与之共事可以少犯错误。二是与他们相处,自己的"疏漏"就会明显显露出来,从而可以产生上进的念头。

    吕祖谦认为朋友之间,应该相互坦诚相见。所谓"朋友之道亦只是推诚相与,自然无疑"②,而相互之间的理解与信任比什么都重要。

    "大抵人之交际,最要看一个虚与实。如今人闾巷酒食之交,当时非不甘若醴,及一旦遇事则都不见。缘其初交,本不曾理会著实底事,若交际之间,始若淡薄无味,然其气味却长。始若亲昵,其终必不久。如东坡刚说两句极好,全我者皆平日所畏人也,误我者皆平日所爱人也。平日所敬畏之人,终必有益。①大抵易合者必易离。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

    且如闾巷之交其初非不欲常,其终必变者,何哉?以其不知久敬之道也。凡人之交际皆然。朋友之间的真诚友谊是建立在相互理解和信任的基础上的,而不相互吹捧恭维,也不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以图表面上的"亲昵"无间,所谓"君子之交淡若水"就是在这个意义上说的。正因为这种友谊来自理解和信任,而不掺杂利害得失,所以它不为岁月之流逝而淡漠,不为利害得失之冲突而动摇,能够长久地保持下去。相反,依靠各自的利害得失建立的友谊,虽然表面上"甘如醴",但终究会因为利害得失之冲突而瓦解。我们认为吕祖谦对于友谊的这种理解不愧为真知灼见,给人启迪颇多。

    交友应该掌握"直"、"谅"、"多闻"之标准,那么什么人一定不能引以为友呢?吕祖谦认为千万不能友"便辟"、"便佞"之辈和"善柔之人"。

    辟是邪僻,谓之便者以其便利;善柔是循循无能为之人;便佞是可媚于我者。友便辟、便佞所损固不言可知,善柔之人未见得有损于我处。??与循人无能为之人处,便③ 同上卷20《杂说》。

    ① 《文集》卷17《论语说》。

    ② 同上卷12《易说·豫》。

    ① 《文集》卷19《史说》。

    ② 同上卷13《易说·恒》。

    入便辟便佞之媒梯。一则与此等人处无所观瞻,并自己亦放倒了,不能振发进步,故善柔最是害事。学者须当自点检。若所友直、谅、多闻则固可自喜。若是便僻、善柔、便佞,则便当引避。否则为小人之归必矣。"便辟",是专为一己之私利考虑的邪恶之徒。"便佞"则是为了一己之私利而溜须拍马之小人。与这两种人为友,其危害不言自明。故而吕祖谦着重分析了与"善柔之人"为友的坏处。

    "善柔之人"虽然没有直接危害自己,但由于他们"循循无能",从他们那里得不到任何有益的帮助事小,但与他们相处日久,会使自己的上进心消磨殆尽,"不能振发进步"。久而久之也就会沦为"便辟"、"便佞"式的人物,因此应该远避"善柔之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尽管吕祖谦说的"直、谅、多闻"以及"便辟、善柔、便佞"是以封建义理为标准的,但在其阐发的过程中,亦有可资借鉴的因素。

    交友必须慎之又慎,从严掌握,非"直、谅、多闻"之士不交。然而天下众生芸芸,究竟哪些人才是"直、谅、多闻"之士呢?不经过长期接触和观察是无法了解的。这就要求接触面要尽可能地大些,所谓"要宽,莫教窒窄。"②吕祖谦强调指出:大抵为学须当推广大之心。凡执卷皆是同志,何必与亲厚者及相近者方谓之同志,而疏远者便不是同志之理。此只是一个忌心。??大凡人处心:贤者敬之,不肖者怜之;庸常者容之,如此便好。孔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此三句益见圣人广大气象。又如何有可厌可弃之人?盖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尝有内外?人人有此心,和气自然薰蒸,太平丰年之气自此感格。由于主客观条件的限制,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小圈子。这就难免有亲疏。但不能因此认为只有和自己"亲厚及相近者"才是同志,而与自己性格不合。关系疏远的就一定是奸佞小人。说不定其中亦有"直、谅、多闻"之士。这里的关键是要彻底根除嫉忌之心。吕祖谦认为孔于超出常人之处就在于他具有"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的伟大胸襟。这应该成为每个人的处世准则。如果人人都坚持以"四海之内皆兄弟"的度量去待人,就不会有亲疏之分、内外之别。整个世界就会其乐融融、亲密无间。然而这正是吕祖谦的一厢情愿。因为事情是明摆着的:不仅"凡执卷者"决不可能都是志同道合的正人君子,而且在充满压迫和剥削的封建社会中,"四海之内"也决不可能是"皆兄弟"。

    从"贤者敬之、不肖者怜之,庸常者容之"的思想出发,吕祖谦提出了"降意以求"的原则。

    与人相与处,最当理会降意两字。不降而升,小则忿怒,大则暴戾。世界是复杂的,而其中又以人为最。每个人的生活信念、旨趣不尽相同,加之生活经历、素养、性格的差异,因而不同的人在观察、思考、处理问题时,其出发点和方式也不会完全相同。这就要求不能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别人,需要"降意"而求,即对他人存点宽容。

    吕祖谦指出,在和别人接触过程中,不能一听到对方有些活不中听就翻脸,正确的态度是撷取对方议论中某些合理成分,加以演绎扩充,这样于人于己都有益。

    ① 《文集》卷17《论语说》。

    ② 同上卷20《杂说》。

    ① 《文集》卷19《史说》。

    ① 《文集》卷20《杂说》。

    听人说话,或有不中节者,亦无都不应答之理。说十句中岂无一句略可取?将此一句推说应之,亦于其人有益。认为别人的议论即使总体上是错误的,但其中总有一些可取之处,因而不能"都不应答"。当然这种应答不是无原则的敷衍,而是充分肯定其中可取因素。吕祖谦这一主张体现了与人为善的精神,必须给予适当的评价。

    从与人有益的观点出发,吕祖谦进而提出了"治人便是治己"的思想。

    他说:天下事只有治己治人,更无他事。然振民便是育德,治人便是治己。虽名两事,元非两事。无事则内欲自育其德,临民振之而已。中庸曰成已仁也,成物知也。合外内之道也。故时措之宜也。盖终日所行,若不入此两事,则皆非吾所当事矣。今人所作不是无益于已,无益于人。即有害于已,有害于人。①吕祖谦认为世界上的事情虽然千头万绪,但归根结底只有两种:"治己、治人",即增进自己的主观道德的同时,提高别人的道德,而提高别人的道德,也就是增进自己的道德,因此"治人便是治己"。"治己"与"治人""虽名两事",其实是一回事。同样的道理,"无益于人",即"无益于己","有害于人"也就"有害于人"。

    吕祖谦还专门论及了与小人相处应注意的两个问题。他认为要不被小人"染着",重要的是自己品行端正。只要自己既仁且义,不仁不义的事从来不做,不仁不义的话从来不说,那么就会收到"不仁者不敢登其门,不义者不敢造其室"②的效果,自然也就可以不受小人之"染着"了。如果君子不幸而与小人共事,应该自觉保持一段距离,不能与其讨论私事,如果是公事,则另当别论。

    公事有未晓,不与之言,则辱君命,固是不可。若公事外,又与他私说,便失待小人之体,两者须仔细看。后世之待小人,若太过则与之共事时,公事亦不与言;不及时,往往私事亦与之言。吕祖谦认为与小人共事有两种倾向应该予以纠正。

    一是与小人讨论私事,这是犯了"不及"之错误。一是连必要的公事也不与之言,这也有点过分。因为公事,关系着"君命",如果小人对要办的公事不熟悉,而不与之解说分明,则可能贻误公事,甚至辱没君命,因此犯有"太过"的毛病。

    ② 同上。

    ① 《文集》卷12《易说·蛊》。

    ② 同上卷18《孟子说》。

    ① 《文集》卷18《孟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