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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意萧萧兮秋水微澜下

 水在大地上汇聚,沟壑纵横,宛若无数的细小河流。

    坟茔无声,暗夜凄凄。

    仇九湿淋淋的站在那里,老人的面孔浮现在眼前,炙热的眸光里是无尽的哀求。

    他独自进了镇子。

    已经是午夜。镇上见不到几个身影。街道两旁除了那灯笼的昏黄光彩,便是无边的暗影。

    青楼的歌声,赌坊的喧嚣,充斥在耳边。

    这一刻,他内心里没有那种悸动,有的只有如这冷夜里的雨水一般的幽寒。

    他提着刀朝着青楼走去。女人娇媚的叫声与笑声,迎接着每一个朝她们走来的男人。

    这里是温柔乡,也是英雄冢。

    多少风流佳话从这里走出来,多少红粉在这里熬成了骷髅。

    有人在哭,有人在骂,有人在笑,有人唯唯诺诺。

    推开涌过来的女人,仇九走上高楼。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有人在走廊上戏谑的观望。然后,当鲜血喷溅而出的时候,尖叫声响了起来。无数的身影在辉煌的灯光下乱窜。那戏谑观望的面孔扭曲起来。

    仇九一步步走上去,鲜血和尸体落在他的脚下。

    刀很锋利,正如那个铁匠自己所所,吹毛短发削铁如泥。

    两把刀,花了仇九一百两银子。

    很贵,但在仇九看来,一百两银子,并没有两把刀的锋利。

    仇九上到了三楼,女人哭泣的声音和男子那粗鲁的叫骂声从前面传来。不断有人朝仇九扑过来。一个年老色衰的穿金戴银的女人气得浑身乱颤指着仇九不断的咒骂。可是仇九不管他们,他阴沉着面孔,一步步的朝女人哭泣的房间走去。

    砰!

    被仇九一刀砍落的人撞开了门。里面的声音立时停滞了。

    有人从屋子里气势汹汹的走出来,手里抓着一根带刺的长鞭。

    “是谁搅扰老子的好事!”

    仇九吧的一声捏住了他的咽喉,那人的气势立时消散,铜铃一般的眼睛鼓了出来。

    “好汉饶命,凡事好说!”

    仇九提着他进了房间。蜡烛燃烧,焰火熠熠。一个衣衫凌乱遍体鳞伤的女子蜷缩着蹲在角落里,这时候瑟瑟的望着仇九。那张脸孔,沾满泪珠,纯净的眼眸,满是痛苦与绝望。被撕扯开的衣服露出了她那洁白的皮肤,皮肤上是一道道的血痕。

    仇九望着她。船上那天真的姑娘身影,浮现在脑海。

    咔擦一声,咽喉被捏碎,男子的身躯一下子失去了生机,软软的从仇九的手里脱落下来,如一摊烂泥倒在地上。

    姑娘眼中满是泪水,泪水悄然滚落下来。

    她站起身,纤细曼妙的身躯,充满了现实残酷侵害的忧伤与无奈。

    门外已经堵着一群人,跃跃欲试,又畏缩不前。

    仇九走到姑娘的面前,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你父亲死了!”

    姑娘再次哭泣起来,双手捧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流淌出来。

    仇九为她披上衣服,静静的等着她从巨大的悲痛之中缓过来。四下里除了姑娘的哭声,还有门外那压迫似的呼吸声,便再无其他声音。血腥气味在空气里弥漫。仇九手中的刀滑落着一滴滴殷红的血滴。

    姑娘停止了哭泣,仰面望着仇九。

    “爹爹在哪?”

    “镇外。”

    “带我去找他,好吗?”

    “嗯!”

    仇九握着姑娘的手,缓缓转过身,堵在门口的人立时骚动起来。

    仇九的眸光如利刃一般,那无形的气息,让人窒息。

    姑娘任由仇九握着自己的手,随着他移动。

    两人来到了门口,门外的人已经散到了两边。被人簇拥着的中年女子扬眉厉声呼喝,那畏畏缩缩的人便蜂拥扑了上来。

    “闭上眼睛!”仇九柔声道。

    姑娘望了仇九一眼,然后缓缓合上眼睛,只是那美丽的睫毛,在轻微的颤动着。

    刀光宛若翱翔的飞龙,在视野之中绽放开来。

    惨叫,跌落,破碎,鲜血飞溅。

    无数的尖叫,充斥在耳边。

    中年女子浑身乱颤,不断的呵斥,却在这时,拉着姑娘的仇九一刀刺向了她。中年女子那已显衰老的面孔骤然一凝,整个人如落入了冰窟一般。刀光在她的咽喉一寸处停了下来,仇九的眸光冰冷锐利,如尖刀一般的刺向他她的眼睛。

    “你、你要干什么?”

    “我要带她走。”

    “可、可以!”

    “契书呢?”

    “在、在。”

    “拿过来!”

    “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这贱、这姑娘的契书拿来!公子、公子稍等!”

    出门的时候,寒风呼啸扑面而来。雨水纷纷落在了两人的身上。长街清冷,身后是一双双惊魂未定的眸光。姑娘睁着圆圆的明亮的眼睛,脸上已没了那恐惧与惊慌。

    两人越走越远,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便听到了那呼吸的声音。

    中年女人的厉声呼喝,一道道身影匆忙奔窜。不久,镇上的衙役呼啦啦朝镇外而去。

    晨光熹微,雨似乎停了。

    江面上的雾气随着清冷的风袅娜,一艘艘船从雾气中钻出来,又朝着雾气箭矢一般的钻了进去。

    “你怎么办?”

    “我是船家的女儿,陪在爹爹身边,只学会了渡船。”

    “有其他亲戚投靠吗?”

    “我还敢相信吗?”

    望着姑娘那纯净眼眸里的苦楚,仇九的心如被刀割开。

    险恶不在于高贵与低贱,也不在于陌生与熟悉。

    仇九垂下目光,道,“你能行吗?”

    姑娘深吸口气,望着那滔滔的江水,道,“我相信我可以。”

    天地渐渐清朗开来。望着姑娘的身影,仇九心里有些担心。可是,他却深深感觉自己的无力。他能怎么办?自己不过是漂泊的浮萍,不过是刀尖舔血为人驱驰的鹰犬,自己有什么本事为他人求周全。

    姑娘深深地望着他,眼眸里流露着诉说不尽的希冀。

    仇九站在船上,船已经离开了岸边,在姑娘的视野里越来越远。

    秋风萧瑟,万物寂寥。

    滔滔的江水,不知积淀了多少离人的眼泪。

    “你还会经过这里吗?”姑娘忽然大声喊道。

    仇九的心猛然被揪住,眼眶一下子湿润了。他侧过脸,任由江风从脸上掠过。

    “我是陆芸,如果你需要渡船,记得找我!,我等你!”

    姑娘的声音在风中回荡,扎入了仇九的心里。那声音越来越远,仇九忍不住的回头望去,姑娘涕泪涟涟,双手捂着脸孔,在那里哭泣。

    萍水相逢,很多时候便注定了余生难见。

    他坐了下来,靠在船舷边,一口一口的喝着酒。江水滔滔,波澜不绝。船飞快的朝下游驰去,两边的景色便在有意无意间,变幻着、穿梭着。仇九醉了!抱着酒坛,留下了一行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