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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笼-第1部分

么说可没冤枉他,因为她可能还没说完第二句话,他的,心思又回到一旁的灯笼去了。

    “随便吧,我还要忙。”他懒得跟她争辩,只要她离他远远的就好了,待会还得去赴好友的约。

    “你答应了。不可以食言哦。”她提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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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不可以忘记哦。”

    他恶狠狠的瞪她一记,她腼腆一笑,先行离开了。原以为这次他应该会赴约了,没想到人约黄昏后,上街找友人的他在被她和好友邵铭心遇上便避如蛇蝎的离去,稍晚又再次对她食言。

    天色越来越暗,她知道他不可能会来,她既心痛也伤心,为什么他每次都骗她?

    “火字诀吗?”她突地想起那个“你很烦”的话。

    好!她就化悲愤为力量,烧了朗飞最心爱的灯笼,哀悼她对他的爱情已逝!

    “失火了!快来人啊,涵碧楼失火了!”

    午夜时分,朗园内响起仆佣丫环惊惶失措的叫喊声,不过,这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因为听闻失火而从被窝里跳起,连衣衫都来不及披上的朗飞早已提了两大桶水飞奔进入失火的珍藏室,那里面摆放的全是大小材质不同的灯笼。

    火虽灭了,但在看到自己最珍贵的一对以大树干雕刻镂空、玲珑剔透如纸般薄,约半个人高的木雕灯笼已烧毁一个后,他的神情大显阴霾,黑眸闪动着危险的汹涌暗潮。

    “是谁?!”他咬牙怒吼。

    仆佣们一人一手提着水桶,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怎么回事?”急奔而来的朗大钧、朗宗山及利汝静汝个个衣衫不整,神情仓皇。

    乍见朗飞最珍爱的木雕灯笼烧掉一个,纷纷冷气直抽!

    当初他为了完成这对九条龙风戏云的木雕灯笼,不眠不休的工作了三个月才完成,而后,将其呈送给当今圣上当庆寿贺礼。

    而皇上察觉朗飞的割爱之情,于是在上面亲笔提名赐其为“冠云九龙风”后,再转赠给朗飞,说此对灯笼日后可是朗家的传家宝了,要朗飞好好珍藏,可这会儿其中之一竟已烧坏?

    利静汝走到儿子身边,雍容华贵的脸上有着不舍,“没关系的,朗飞,还有一个,这大概是气候干燥——”

    “在十二月?”他马上给自己老是搞不清楚状况又爱说话的母亲吐槽。

    “天有不测风云嘛,谁规定十二月不能来个天干物燥?再说,这里的家丁丫环都是老仆佣了,谁不知道这两个木雕灯笼是你的命,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放火烧啊……”

    “静汝,别说了。”善于察言观色的朗宗山对妻子的白目行为连忙使眼色。

    “我不说不成啊,瞧他一脸好像是这些仆佣们放的火,这是不对的……”

    朗飞咬咬牙,“娘,我没说是他们放的火,我只想问有谁看到什么。”

    “那意思还不是一样,三更半夜的,谁会有闲情逸致跑到咱们家来放火?”

    “好啦,静汝。”朗大钧也受不了媳妇的多嘴,开口制止。

    但还是止不了利静汝的话, “这火会莫名的烧起来,也许就是老天爷觉得你将太多的心思摆在灯笼上面,忘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爹!”朗飞再也受不了的发出求救。

    连忙拍拍妻子的手,“孩子的娘,拜托,别再‘鲁’下去了,好不好?”

    利静汝还是继续叨念个没完没了,她有话若没说,今晚她是甭想睡了。

    朗宗山在父亲及儿子告饶的目光下,将念念有辞的妻子先带回房间去。

    朗大钧接着示意所有的仆佣们都下去后,才看向神情气愤的孙子问:“要报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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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飞沉沉的吸了一口长气,怒视着那只被烧毁的灯笼,他的眼角余光突地瞄到掺杂在灰烬中的一个东西。

    他低下身子,拨开那覆盖在上面的灰烬,拿起烧了大半只剩一小截约拇指大小的火摺片子。

    他的眸中闪过一道复杂的眸光。

    朗大钧也蹲下身子,这一看直觉此事可非同小可,“真是有人纵火!这一定要报官。”

    朗飞黑眸半眯,“不,爷爷,我想我知道放火的是谁。”他站起身来,阴冷的眸光飘到与顾家共用的墙堵。

    其实他从六七年前就开始防范这件事的发生。只是没想到,有人真的有这个胆子让它发生。

    朗大钧也站起身来,顺着他的眸光看过去,脸色大骇,“飞儿,你不会以为是——”

    “就是顾以茗,肯定是她,只有她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形下进出朗园。”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以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她早熟又聪明,不会做出这种糊涂事。”

    “是不是我明早去问她就知道了!”

    若非顾及礼数,他真想马上就冲去顾家,找顾以茗问个一清二楚!

    朗大钧看着孙儿那张气得煞白的怒颜,明白劝不了他,只能叮咛他要问清楚,别误会了人家,便先回房去。

    朗飞思绪百转,想着要如何惩治顾以茗,要她再也不敢将主意打到他其他的宝贝灯笼上,而为了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竟让他彻夜未睡。

    一直到天泛鱼肚白,有了好主意后,他立即起身梳洗更衣,草草的用完早膳,来到隔壁的“御茶行”。

    御茶行是个贩卖高级茗茶的地方,不管是红茶、绿茶、茉莉花茶、云南红茶、乌龙茶、荔枝红茶等等,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而最珍贵的当属苏州太湖一带的碧螺春,那种罕有的清香,曾有个“吓煞人香”的茶名,由康熙皇赐名改为“碧螺春”。

    由于时间仍早,御茶行尚未开门,但已有仆佣在前门扫地。

    “朗少爷早。”

    “我找你家小姐。”他面无表情的道。

    “呃,好的,请朗少爷等一等。”该名仆佣愣了一下,连忙将扫帚放到店前的廊柱旁,匆匆走了进去。

    其实御茶行的店面后就连接着顾家的豪华府第,因为来买茶的都是官要名商之辈;所以老当家顾俊华都会先邀请客人进府品茗聊天。

    不过,对朗飞这各住在隔壁的贵客而言,向来都是自家小姐往他那儿跑,今天倒是难得见他来找小姐!

    所以那名仆佣一时也反应不过来,忘了请他先入内喝杯茶。

    一会儿后,看来昨儿夜里也没睡好的顾以茗披着件兔毛披风走了出来,或许是昨夜当了纵火的宵小,这会儿看到朗飞上门,一颗心是七上八下的。

    “朗飞。”她嗫嚅的打着招呼。

    他定定的看着她那双明眸下明显可见的黑眼圈,“昨晚当了纵火犯,一夜没睡?”

    闻言,她的心脏猛然一震,不由自主的连吞了好几口口水。

    “说话!”他一脸冷峻。

    她润润唇瓣,这会儿若认罪不是白痴吗?“我怎么可能去当纵火犯?”

    “说谎是要下地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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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脸瞬间黑了一半,“呃……”

    “坦白从宽。”朗飞对女人说话从不拐弯抹角。

    坦白?又不是找死!再说,她的好友们都常常戏称她是个早熟又聪明的姑娘,但一碰到朗飞或有关朗飞的事时,她的聪明立即减半,成了呆到不能呆的大笨蛋,而这时候她哪能当呆子?

    她咬着下唇,谨慎的措词,“我不知道要坦白什么?不过,你一大早找我问有关纵火的事,是昨儿个你家失火了?但怎么我们都没听见也没看见什么?”

    装蒜?他半眯着黑眸,压抑着胸口那把燃烧的怒火,“那把火才起就被我给扑灭了,而仆佣们也只喊了两声,所以你什么都没听见、看见,很失望对不?”

    “失望?”她干笑两声,“我心肠哪有那么坏。”

    “那这是什么?”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只折叠好的帕子,将它打开,里面包的就是他从火场里捡的,未烧全的火摺子。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觉得胃起了一阵痉挛,家中的用品都有标示上“御茶行”三字,那是精明的老奶奶为了防止家中佣人偷拿东西回家使用而印上的,难不成那只火摺子也有御茶行三个宇?!

    “说话!”他冷睨着她。

    “说、说什么?这是那个纵火犯留下来的?”她很庆幸自己的脑筋还在运转。

    他一挑浓眉,“你不认识?”

    “我该认识吗?”她暗暗的做了个深呼吸,凑近它,再勇敢的将它拿起来上下看了看,哈哈,上面什么字也没有,她放心的笑道:“这样的火摺于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外面随便买也买得到。”

    他冷冷的凝困视着表现超乎他预料的小美人。

    没错,他也知道这样一小张火摺子在外面相当普遍,但他以为她会心虚、愧疚进而承认,看来他是小看她了!

    “好,你要装傻否认也罢,但最好别让我逮到证据,一旦证明是你放的火,我绝对会让你后悔做出这样的蠢事!”他冷冷的扔下话,转身就走。

    就这样吗!她气不过的出声喊他,“那你昨天难道没有忘了什么事吗!”

    他回过头反问:“关于你的?”

    她开心的点点头。

    他冷笑一声,“没有。”

    什么嘛!他真的忘了,但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失约了,不是吗?

    她长叹了一声,看着他的身影转进朗园大门,她抿抿唇又扁扁嘴儿,喃喃道:“那个你很烦骗人嘛,哪有什么越烧越旺?朗飞对我还不是冷冰冰的?”

    “小姑娘,破坏要彻底啊!”

    一个熟悉含笑的嗓音蓦地响起,她错愕的转过身,吓了一跳,怎么无声无息的有个老车夫驾着马车停在她身后呢?“你是——”

    “哈哈哈……我扮马车夫扮得很像?”

    有点眼熟,她仔细的打量头戴黑色软帽,一身深蓝色长袍的马车夫,然后,她眼中瞬间一亮,笑道:“你很烦。”

    他咳了一声,“是蔺亨凡。”

    “随便啦,你怎么会在这里?” 。

    又敷衍他了,当然,他度量大,不在意啦,“我是为你而来的。”

    她愣了愣,“我?”

    他点点头,“你成事只有一半,火自然烧不旺,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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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解的看着他笑眯眯的驾车离去。怪人一个,为了跟她说这话还打扮成马车夫?

    成事只有一半?什么意思?

    嗯,她得找个时间再到酒碧楼去瞄瞄。

    但此时正当风声鹤唳之时,她暂时得乖一点。

    两三天后,她选在光天化日之下再去找朗飞,看到他心爱的木雕灯笼居然还有一个完好无缺呢!

    哈,她明白你很烦的意思了!

    那只好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再来放一次火了。

    第三章

    朗飞的心情很差,虽然年节的脚步慢慢的近了,他也几乎如数交出今年最后几件得交付给皇宫及一些皇亲国戚订制的年节灯笼,可以放慢脚步享受做灯笼的乐趣、但一看到那对木雕灯笼只剩一只,而纵火犯还平安无事的在隔壁逍遥,他就一肚子的火在闷烧。

    “少爷,靖亲王爷府上的靖羿贝勒爷来访。”家中的年总管前来通报。

    朗飞点点头,“请他进来。”

    一会儿后,一身橙黄铯对襟长袍的靖羿走进了酒碧楼。

    两人是多年好友,亦各有所长,朗飞热中做灯笼之乐,靖羿则是考古专家,喜欢玩猜灯谜游戏,个性古灵精怪,与朗飞的沉静内敛截然不同。

    “怎么了?”靖羿一眼就瞧出朗飞的神情不对。他摇摇头,放下手中的竹编站起身,往珍藏室走,靖羿不解的跟过去,发现好友最引以为傲的木雕灯笼少了一只。

    “另一只被人纵火烧掉了。”朗飞叹了一声。

    “这——怎么外面全没听说?”他错愕的看着他。

    “我请家人还有命令家丁丫环们全都不准说出去,你也知道这两只木雕灯笼乃当今圣上回赐给我的传家宝,我没有善加珍藏,反而毁伤其一,不也等于辜负了皇上的圣恩?”

    朗飞向好友佩侃解释,只是他要家丁们不准说,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但暂时无法对好友坦白。

    靖羿瞧着那只雕工精细的灯笼,“逮到人了吗?”

    他摇摇头,“没有,但心中有数。”

    “那何不直接将人移送官府?”

    “暂时没有证据。”他沉吟了一下,“罢了,暂不说这种让心头沉甸甸的事,最近在忙什么事?”

    两人离开珍藏室,转身往一边的亭台走去,在石椅上坐下后,靖羿看着好友道:“你的青梅竹马顾以茗的好朋友邵铭心,正跟我试着解开身世之谜。”

    朗飞蹙眉,“身世之谜?”

    “嗯,你也知道我最喜欢猜东猜西,什么怪题、难题全都难不倒我,但她的身世之谜真的带给我挑战,所以我决定要解开这道谜。”

    对好友的兴致勃勃,朗飞毫不意外,那就像他找到一个新的材质可以挑战他的灯笼艺术一样。

    好友来访,朗飞特别命令丫环们沏壶香茶、准备茶点,两人东南西北的聊着,一直到夜幕低垂,靖羿婉拒了晚膳的邀约后才离去。

    朗飞当然看得出来靖羿除了对邵铭心的身世之谜跃跃欲试外,似乎对邵铭心本人也有兴趣。

    不过,他不会说破,好友常说他手工巧,对女孩们的心思却不够细腻,这一谈起,话题就在女孩们的身上绕了,他没兴趣听。

    而简单吃过晚膳后,他回到涵碧楼,差了下人在浴桶里注满热水,洗去一身疲惫后上了床,却迟迟没有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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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辗转反侧下,他干脆披件外衣离开卧榻走到珍藏室,一间布置的古色古香,收藏他多年来所做的大小不一的各式灯笼的房间。

    他站在那只木雕灯笼前,凝瞄许久,好不容易有睡意袭来,他干脆熄灯,就在一旁靠近墙角的椅子上打肫。

    过了不久,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惊醒了他,他睁开眼眸,正巧看到珍藏室的门被人轻轻的打了开来,月光流泄进来,映亮了黑漆的室内。

    他直觉的将身子靠往墙角的阴暗处,晶亮的黑眸直视着走进银色月光下的窈窕身影。

    心惊胆战的顾以茗拉起裙摆,小心翼翼的环顾四周,待一踏进室内,就赶忙转身将门给关起来。

    暗暗的吁了一口气,她蹑手蹑脚的走到那只木雕灯笼前,从袖口拿出一火摺子点燃后,正要将火摺子放入灯笼里时,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突然从墙角窜了出来,一把打掉她手上的凶器,连一些掉在地上的火星也立即被那人给踩灭!

    顾以茗暗呼不妙,转身想逃时已来不及了!

    室内的油灯被点燃,一脸铁青的朗飞就站在门口。

    她的脸色刷地一白,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他半眯起黑眸,—火冒三丈的一把抓住她的细腕,一手执起她的下颌,强迫她正视他。

    瞧他一脸阴沉,她忍不住打起冷颤。

    “我说过了,一旦被我抓到实证,证明是你放的火,我绝对会让你后悔做出这样的蠢事,你还记得吗?”

    她当然记得,可是——“放开我的手,你抓得我的手好痛!”她试着挣扎。

    他冷冷的瞥过她手腕上已浮现的殷红印子,却没打算放开,“你这只是身体上的痛,比起我的心痛差之千里!”

    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被她烧毁的那只木雕灯笼,因此也不敢喊痛了,只能说:“对不起。”

    “对不起?”他嗤之以鼻,“你烧了一个不过瘾,还想毁了另外一个,这会儿被抓到只说对不起?”

    “我——”她愧疚的低下头,“是有人说破坏要彻底的……”

    “谁?”

    “你很烦。”她喃喃的低下语。

    他咬牙切齿,“你还敢说我很烦?如果你不来烦我……”

    她连忙抬起头来, “不是不是,是那个人叫蔺亨凡!”

    他低低的吐了一句诅咒,冰寒的眸子再增加一层鄙夷的赚恶之色瞪着她。

    “这个时候了,你还将我当傻子耍?”

    她连忙摇头,“我没有,真的,他就叫蔺亨凡!”

    “你当我是傻子?因为今被我当场逮到纵火,所以随便杜撰个人名想脱罪?”

    她委屈的瞪着他,“我才没有呢,再说,你娘都可以叫利静汝了,为什么不能有人叫蔺亨凡?”

    他抿紧了唇瓣, “我不想跟你争辩这可笑的问题,现在我该怎么惩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