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度小说 > 小说故事 > 妄心 > 妄心-第13部分

妄心-第13部分

    “所以有王启年和你两个金丹的舜水镇触犯了他们的双重禁忌,昂山部落尤其不能接受你们。”

    慕容芷说。

    “哈哈,我想到一个思路,既然我们都确认没有天神的存在,那所谓的天神传说根本就是掩饰某个东西的谎言。”

    我忽然触『摸』到了什么东西,豁然开朗,“剥去神话的外皮,其实一切的变化都是从流星坠落到圣山之颠开始的,之前的白云三部是比我们还要普通的避难海客,没有风暴环,虽然有点艰难,但不是金丹境率领的船队也可以做到在白云乡登陆。流星坠落之后,风暴环才产生,这就杜绝了新的普通人登岛的可能。因为那颗流星太重要了,越少外来人探索流星的秘密越好。”

    事情在我脑中完全清楚了。

    “已经在岛上的居民不必要费力清除,毕竟是数十万的生灵,全部杀光会因果纠缠,所以编织一个神话吓吓他们就可以了。一个厉害的妖物就能让他们半信半疑,装模做样的血祭几乎可以让他们全信。昂山部落不是幕后主使的合谋者,就是幕后人的棋子,充当了这个神话的散布者和维护者。他们获得的好处是能得到神通的灌顶,通过一种高淘汰高死亡的方法成为支配一岛的金丹强者。

    能制造上述那种神异现象的其实不需要什么虚构出来的天神,一个足够厉害的修真者就可以了,生风起雾都好解释。作为神来说,上述的神话太有人情味了,我发现糅合了好多坊间三流的男女和神怪故事。什么被罚下界的神兽啊坠落凡间的宝具啊,都是鬼扯,分明就是一颗天上的宝矿掉到岛上,被某个厉害的修真者发现,他把宝矿封起来,灵气不向外泄,然后派一只妖兽看着,血祭就是妖物自己解决每年的伙食问题。

    那些发现真相来此探宝的修真者,当然是要被妖兽和昂山杀掉。

    一切都是假借天神的名义进行的!不知道修真者的土着以为是神迹,在我看来都是诈术的集合。”

    我的推理完毕。

    王启泰颔首。

    “那实物证据呢?”

    慕容芷提醒,“你的推理很新奇,我也支持不是天神,而是修真者所为。但是流星的价值你也不能高估,如果真的是绝大的宝贝,幕后的修真者不会在这里封存五百年,这样的防备机制对付元婴级别的高人也不够看。我认为坠星山巅谷中的流星该是条中品灵脉,对于金丹之人才有吸引力。那个修真者暂时用不上这条灵脉,抱着姑且一存的态度储备在岛上,就像我们储备过冬的粮食那样我考虑这个问题的原因是,如果是太烫手的灵脉或者宝贝,修真者到时会亲自出面阻止我们入手,到时我们可就一场空了。”

    “你的『性』格和小空不同,即使看清事情发展的脉络,也能谨慎三思,确保万全。你们在一起,真是匹配。”

    王启泰赞了一下。

    慕容芷的脸一红,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兄长看到过那颗流星。”

    “噢?”

    我们惊呼。

    第48章 坠星(2)

    第48章 坠星(2)

    “小空,兄长对你讲过和食尘虫战斗的经历吧。不杀尽食尘虫的一百零八节,它就能在七天内重生。但兄长重创妖物,让它消失几天还能做到。”

    “嗯。”

    我还记得王启年为我画的妖物结构示意图。

    “这几十年兄长以金丹武者的能力一次次冒险深入坠星山巅,获取谷中的情报。即使是昂山部,对于食尘虫也是敬而远之,不到血祭前后,轻易不打扰此物。重创食尘虫后,他就有一二天的安全时间在谷深中从容探索。三年前,兄长通过山谷几百年骷髅垒成的骨山,驱赶着零星『马蚤』扰他的食尘虫,在黑暗和腥臭中蹒跚前行,他突然触『摸』到了一户紧闭的朱门,经过几年的探索,他终于来到了幽谷的尽头。作为一位金丹武者,寻常的火焰烧炙不了他,但接触那扇朱门一下,立时就让他的双手焦糊一片,这让兄长十分惊异,他用铁脊矛这等中品神兵,也只能在朱门上撬下指甲壳大小的一块,门本身纹丝不动。”

    王启泰悠然回忆,“兄长把这块奇铁带回山寨,我们一道参详,发现这就是传说中的星星铁,兄长的手就是被星星铁附着的天火所伤,天火就是我们平常所见的星芒,其实是环绕星体的火焰,比凡间之火更上一品那么大的朱门全是用星星铁打造的。从朱门的材料和门上奇古的文字判断,那颗流星确切说,是天上降下来的洞府。”

    “天上也有洞府?”

    我只在古书里听说过五大部洲的灵山古洞之中有灵气充裕,自成宇宙的洞天,那是厉害的修真者和门派所居,却不知道高天之上居然也有类似的洞天。

    “你们年纪尚轻,见闻未博。不但五大部洲,天上地下都有洞天,一些洞天被修真者发现后经营为洞府。坠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天上落到白云乡,但可以确定的是圣山上聚集的灵气全是从那座洞府流溢出来,兄长在洞府的朱门前完全感应到了坠星山灵气的源头和流向。”

    光是一扇大门就用星星铁打!洞府里面的东西那不是更加价值连城?

    好奢侈……星星铁是和精金、秘银鼎足而三的神铁。

    yuedu_text_c();

    我爹做海盗抢了大半辈子,只在南宫大头目的神兵大会上见识过一次星星铁锻造的兵器,还没有福分触『摸』。

    精金和秘银来自世间的金银矿,修真者放在灵气弥漫的神炉中点化锻造,冶炼师的技艺越高明、神炉的灵气越精纯充裕,最终产生的精金秘银品级越高。

    而星星铁不经锻炼,它的品质就和精金秘银相等。

    其实所谓对星星铁的锻造,主要是在神炉中把它附有的“天火”驯顺,使用者才能不被星星铁锻造的神兵利器炙伤。

    星星铁本身就已经是天上的陨石之精。

    可惜公输木鸟并不能飞到那么高的天上大规模开采星辰上的宝矿,单是高天处不散的雷层就难通过,何谈突破绕星体的天火?

    个别的修真者最多只能取下小丘大小的一块星体。

    我们只能消极被动地等待星老死后坠入地面。

    星的寿命和沧海桑田的变化一样漫长,我们人类迄今的历史甚至不能见证一颗星从出生到死亡的始末。

    或许只有那些能证得长生的修真者有希望看到。

    而偌大一块被经营成洞府的星就径直落在这座岛上的圣山里,这真是我们的造化!

    我的心灵受到了有眉目的宝藏极大的激励,思路忽然加倍分明,“刚才慕容芷说修真者可能会出现阻拦我们,但她忽略了一个时间的问题我们知道金丹的寿限是五个甲子,而元婴之人的寿限是十个甲子。能把一个岛用风暴封起来数百年,应该有元婴的水平,但现在已经过去五百年了。那个修真者或许已经老死!或许修炼到返虚境界等待天劫的降临。前一种可能的话,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后一种可能即使我们把宝藏入手,他也懒得找我们算账”

    凡人寿二甲子、金丹寿五甲子、元婴寿十甲子,返虚不死而天劫临。

    《搜神记》可讲得明白呐。

    不是一成胜算,简直是十成啊。只要把守卫的食尘虫和昂山宝焰干掉,宝藏唾手可得。

    至于如何干掉食尘虫和昂山宝焰……押后再议。

    等我能在血祭前练成筑基境界后,才有资格考虑这个问题。

    现在没有能力吃下那么多东西。

    可凭王启泰一个战力薄弱的金丹,我们还能照着王启年生前制定的计划进行吗?

    “我和兄长也同样认为那个封存坠星的修真者极大可能顾不上我们。洞府实际上已经是无主之物,食尘虫只是惯『性』地执行当初那个修真者守卫洞府的命令。”

    王启泰支持我道,“我调查过近几十年的血祭记录,即使在我们华夏对土着攻势最强的二十年前,血祭依旧维持在五对童男女的规模。只是三年前兄长探『|岤』之后,血祭的规模才逐年上升。一般而言,这种受到修真者拘束的妖兽不会随意改动本主的条例,唯一能解释这个现象的是,本主已经无法联系食尘虫,所以它能搞点小动作。”

    慕容芷终于理解似地嗯了一下,转头问我,“那些我们与之战斗的武士身上异样的气你感受到了吗?我不是说昂山种在他们身上的跟踪之气,而是一种并非生人的气息。现在我终于明白,那是妖气的残留,该是食尘虫背着修真者私自用某种秘法扩充了他们的气量,本来这种所谓的灌顶仅能使用在昂山部的个别勇士上,而不是用来制造炮灰的那位修真者原始的意图也不是强化白云土着的军力,他的守宝计划里不需要一支争战的精兵。”

    我依次回忆被我们击败杀死的诸武士,他们的气确实没有那种经年打熬出来的圆熟味道,反而类似长出獠牙的凶兽气息。

    “这些问题还需要去和白云部落倾向我们的长老沟通联系,到时候我会询问昂山选拔部落尖兵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这些武士的实力你们也领略过,根基浅薄,火候不足,恐怕对于武技的理解还不如我。我想,假设食尘虫的这种大规模灌顶存在,代价也是白云三部极高的精英武士死亡率,三部落必然定会怨声载道。以后胜负的关键还在他们并不齐心,而我们华夏同心。”

    王启泰思忖了片刻,示意我到后舱休憩,到了他换我掌舵的时间。

    我其实没有在栩栩如生的王启年旁边安睡如常的心思,只是装模做样地靠在一边。

    “王长老,那接下来你怎么安排计划的呢?”

    这时慕容芷问了个敏感的问题,“我是说接下来到血祭之前的计划。”

    “见了族长再说。”

    王启泰望着天际初升的朝霞调整公输木鸟的航向,不再回答我们的问题。

    yuedu_text_c();

    第49章 回光返照(1)

    第49章 回光返照(1)

    午后未时,公输木鸟徐徐降落在南岛之端一座悬崖的空坪上。

    阳光充沛,暖风可人,十数只海鸟偶尔落在坪前踱步啄食,这里的气氛和昨日密林里的血腥激战恍如隔世。

    石塔垒成四层,也无人充当门卫。

    塔正门紧闭,但边侧开了一扇小门,低调地半掩着。

    “镇上人手不够,学童们白昼还要务农、做工和练习武功,晚上才来上学。长老午后通常该在歇息,这时段没有外人打扰。”

    王启泰和我们交代了下,背负王启年的尸首推门而入。我们随他拾着一阶阶石梯螺旋状绕上第一层的门厅。

    他拉下门厅中的响铃,内室木门拉开,走出一名肥头大耳的侍从。

    我们听王启泰的建议,把人皮面具都摘去他说石塔中都是守密之人,无须担心泄『露』真实相貌。

    “两位长老真是稀客。这对少男少女是新漂渡来的海客?难得数十年后有华夏同族也来到这座岛上。”

    侍从笑道,他好奇地注视着我和慕容芷。

    王启泰长叹了下。

    侍从随后才注意到王启年已非生人。

    他愣了半晌,神『色』转为肃穆,“发生大事了?”

    王启泰点头,“你们在厅内稍候,我随学仁兄先去和老族长王祥符通报一下情况。”

    他和那个叫“学仁”的侍从携着王启年的遗体入了内室,留下我和慕容芷两个在厅中。

    我本非好静之人,坐了片刻,久候他们不至,腿在半空晃久,不禁痒了起来。便跃下长凳,绕着大厅看陈设的装潢字画,上面都有王祥符本人的落款。

    字画内容也平平无奇,写的无非是儒门的“仁义礼智信”五德,画的无非是“桃源避世,男耕女织”的古代田园风物,值得注意的是作画者下笔用力过深,能张不能驰,经常连无关紧要的枝节部分都力透纸背。

    家母出身帝都的官宦人家,自小浸润在贵族士人的奢侈技艺琴棋书画中,如果不是她强迫我花时间学那些装『逼』的东西,或许我现在武功早到了内功上层了。

    不过,我能在慕容芷这个女孩子面前炫耀下这点学问,也是额外的收获。一个人专注学某些东西,另一些总不能擅长,因为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

    “慕容芷你知道吗?《古今名画录》上谈过字画都是心声,从上面可以看出作者的『性』情品格,和相面相骨一般无二。我们反正等得无聊,你从字画猜猜王祥符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呢?我打赌他是个固执坚韧的老头,可能趣味上比较缺乏,也不懂得变通”

    我得意地了扯半天,无人回应,场面有点冷。

    我回头去瞟她在干什么。

    慕容芷正用手抚『摸』着悬在石墙上的一只野兽头骨,头盖骨大小如同巨牛的头颅那般。

    这显然是王祥符年轻时猎杀的猛兽。

    在中原,筑基以上的很多武者都喜爱把他们亲手杀死的山精水怪,猛兽凶蛟制作成装饰品挂在墙壁上纪念。我父亲大楼船的舱室内也挂过五六只鲨怪的头骨,这我都习以为常了。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她问。

    “算了。我在放屁。”

    yuedu_text_c();

    我赌气了下。

    “哦。你看得出这是什么野兽的头骨吗?”

    慕容芷接着问我,“鱼我分得清楚,陆上的野兽就难说了,毕竟我家不是在林子里做生意。”

    隔墙有耳,“我们是海盗”也不方便在儒门的场子里讲。

    “这兽的头骨和中品的宝甲一样硬。而且”

    慕容芷的手指在兽头骨上轻轻敲着,我脑中仿佛响起了金币一枚又一枚落地的声音。

    她又往兽首眼睛窟窿里吹了口气,兽骨像风铃那样震动起来,清脆悦耳,长久不散,就像吹名窑里烧制的瓷瓶那样。

    这无疑是灵兽的头骨,可比精金秘银。

    “我得到的情报说,王祥符族长年轻的时候在中原也是个武者,当过义军领袖,杀了不少伪齐和罗刹的入侵大军。中年后才弃武学儒,研究如何让更多人在『乱』世活下去的经济学问。他会武功不奇怪,杀灵兽也能办到吧。”

    “哦,我一直以为他们的老族长只会齐家治国的,没想到还会武技,你说,他会是金丹武者吗?”

    现在我知道的金丹境界已经有很多种了,并且我终于明白并不是金丹都能打。

    修行完全是个人的事情,境界只是衡量某个具体人的成就,而不是整齐划一,像流水线机械那般的标准。

    一个人从外功三层、内功三层、筑基三层。一阶阶走到金丹,称为修行的小成,这是相对于他个人距离大道这个目标的“小成”

    每个金丹之间的区别很大。

    虽然金丹境在肉体上都近乎金石的程度,有着规模庞然的气,心境上是凡夫所无的,确拔不移的道心。但他们侧重点并不相同。

    我父亲、王启年、昂山宝焰这样的金丹,走的是追求更强更快的武道,在用肉体和兵刃杀人上他们有着不可思议的神通。他们是金丹武者。

    而王启泰这样的金丹,在医术、博物、机械这些世俗上的知识罕有人匹,追求的是济世救民之道。他属于金丹儒者。

    至于那些飞天遁地,法术通玄的金丹之人,他们追求的道在世俗之外,属于金丹境的修真者。

    王启泰这样的金丹儒者无法和金丹武者拼杀。

    金丹武者和金丹境的修真者厮杀也会落于下风。

    王祥符属于哪种金丹呢?

    杀死灵兽除了筑基水平的武技,似乎哪一类金丹都可以办到修真者和武者用法术和武技,儒者用计谋和『药』物也能得手。

    “让两位久候了。”

    木门又推了开来。那个叫“学仁”的胖子脸『色』似乎比刚才轻松了不少,但我还是能从他的眉宇间看到一股悄然的哀伤:显然是对王启年死亡的悲痛。尽管儒门也讲乐天知命,学仁和我们一样,并没有到不以物悲喜的程度。

    “你们在看老族长的收藏啊?”

    他瞟见慕容芷在端详那头兽骨,“这块头盖骨生前属于一头独角乌烟兽,以前是伪齐王太子公孙山君的坐骑,当年老族长一口金龙开山刀剁下那凶兽的脑袋,小公孙吓得在沙尘里打滚,震得伪齐的大军退避百里,三月不敢出战你们看头盖骨额上还有一个大孔,这是独角原来的位置,那独角能辟水,老族长锯下来献给皇帝申请义军的军饷,昏君不闻不问,从此冷了族长的心。”

    王祥符既是金丹儒者,也是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