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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甜的苦-第2部分

三遍,总共上饵42次,见过八位新客人和11位熟客,帮他们钓上15条鲑鱼和3条鳟鱼,一一洗洗18条鱼,然而脑中想起毕梅琪的次数却多得他不愿承认。真怪异,就这么一通电话竟勾起许多回忆和怀念,还有一些“如果”的问题。

    最后一次爬坡回母亲家时,他再次想起梅琪。他一瞥手表,7点15分,想必南茜正等他回家吃饭,但是他心意已定,要先打一通电话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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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进门时,麦克和孩子们已经走了,母亲正准备打烊关门。他直接走进厨房,查阅冰箱旁边的电话簿,不必回头也知道母亲正跟在后面走进来,但是他没什么要隐瞒的。他拨了电话号码,手肘撑在冰箱上等对方接听。

    “哈罗?”一个孩子应声。

    “莉兰在吗?我是席瑞克。”

    “等一下。”他听见小孩扯起嗓门大喊。“妈,有个席瑞克找你!”这时他母亲已经进来,就站在旁边听。

    片刻之后,话筒响起莉兰的声音。“瑞克,真是意外!”

    “嗨,露露。”

    “她有没有打电话给你?”

    “梅琪吗?有,她吓了我一跳。”

    “我也是。但是我很替她担心。”

    “担心?”

    “对呀……唔,难道你不吗?”

    他在心里盘算一下。“我该替她担心吗?她什么也没说,我们只是闲聊些近况而已。”

    “她没提及她参加的那个团体?”

    “什么团体?”

    “她的情况很糟,瑞克。”露露说道。“一年前她失去丈夫,女儿又刚去东部念大学,显然她正在参加失亲情感支持团体,接受心理咨商,挣扎地接受丈夫已死的事实,偏偏又碰到团体中某人自杀的打击。”

    “自杀!”瑞克猛地站直身体。“你是说她可能会那样?”

    “我不知道。她说心理医生建议她情绪沮丧的时候,最好打电话找老朋友聊聊天。所以她才打电话找我们。”

    “露露,这些我全都一无所知。如果我知道……但是她只字未提。她在医院吗?”

    “不,在家。”

    “依你看呢?她是不是仍然很沮丧,或是……”他苦恼的目光投向母亲,安娜正一瞬也不瞬地伫立聆听。

    “我不知道,情况很难说,你的看法呢?”

    “露露,都23年了,我实在很难只从她的声音分辨……可恶,我真希望她告诉我。”

    “呃,有空就打个电话问候她,我、小鱼、丽莎和德妮会轮流和她联络,我想这样应该会有些帮助。”

    “好主意。”瑞克只考虑了两秒钟便有所决定。“你有她的电话吗,露露?”

    “有呀,你抄一下。”

    瑞克在母亲炯炯的目光下,拿笔写下梅琪的电话号码。

    “瑞克,顺便替我问候她,我会尽快再打电话给她。”

    “好的。再见,露露。”

    “再见。”

    他挂断电话,双目锁住安娜的视线,心中犹如千百匹骏马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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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参加有自杀倾向者的心理治疗,医生建议她打电话找老朋友聊一聊。”他吐口气,态度有些防卫。

    “噢,可怜的东西。”

    “她一字未提,妈。”

    “这种事的确令人难以启齿。”

    他漫步走到窗前,暮色中仿佛看见了记忆中的梅琪:年轻爱笑,活泼可人。他伫立良久,心中的关怀多得令他吃惊,沉思着自己要怎么办。

    最后他终于转身面对安娜,虽然年届40,有些事仍需征得母亲同意。“妈,我必须打电话给她。”

    “当然。”

    “你介意我在这里打给她吗?”

    “请自便,我去洗澡。”她放下清洗茶杯的工作,走到他跟前,罕有地拥抱他一下,拍拍他的背。“儿子,有时候我们毫无选择。”说完她留下他独自站在电话旁边。

    第三章

    和露露联系后的第二天,梅琪的第一通电话在清晨6点响起。

    “嗨,妈咪。”

    梅琪倏地自床上弹起,瞥瞥时钟。“凯蒂,你还好吧?”

    “我很好,本来昨天晚上就要打电话给你,结果电话一直占线。”

    “噢,凯蒂,对不起。”梅琪靠着枕头说道。“我和高中时代的老朋友聊天叙旧,感觉真棒。”她大致描述谈话的内容,询问女儿的住处,要求她晚上再打电话回来,然后和女儿告别,语气里毫无早先所预期的寂寞和孤单。

    她正在泡茶的时候,第二通电话来了。

    “咪咪已经脱离危险期,费医生说去探望她对她会有帮助。”娜妲通知她。

    梅琪一手捂胸,深吸一口气。“噢,谢天谢地。”刹那间,这一天突然变得极其明亮。

    第三通电话在10点30分左右响起,她意外极了。

    “哈罗。”她接听道。

    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回答:“哈罗,梅琪,我是德妮。”

    好个惊喜,梅琪微笑地握紧听筒。“德妮,噢,德妮,你好吗?天哪,我真高兴听见你的声音。”

    她们整整聊了40分钟。一小时以后,电话又响了,这次听筒里传来米老鼠般叽叽喳喳的噪音,梅琪绝对不会认错——小鱼。

    等丽莎来电时,梅琪已开始在期待了。

    “哈罗,陌生人。”一个甜蜜的嗓音说道。

    “丽莎……噢——丽莎,好久不见。天哪,我真要哭了。”她半哭半笑。

    “我也有点哽咽。你好吗,梅琪?”

    “同时接获四位好朋友来电,我简直感动极了。”

    她们互诉近况,然后丽莎说道:“梅琪,我有个提议,你还记得我哥哥葛利吗?”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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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葛利下周再婚,届时我会回去参加婚礼。我想如果你能回来一趟,小鱼、德妮一定也会开车过来,我们大家可以在露露家团聚。”

    “噢,丽莎,我不能。”梅琪失望地说道,“届时学校已经开学了,我不能去。”

    “几天也不行?”

    “学校刚开学,恐怕不行……对不起,丽莎。”

    “噢,真不巧……呃,你愿意再考虑看看吗?即使度个周末也好。”

    “好吧,”梅琪答应。“我再考虑。”

    稍后她开车去医院探望咪咪,一路上不断回想几位多年好友对也的鼓励和支持。前后不过一天,她对生命的看法霎时由灰暗变为光明。这种生命的改变令人惊奇,她愿意和其他人分享。

    下午两点55分左右,护士领她走进咪咪的加护病房。室内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仪器和瓶瓶罐罐,还有大小不同的荧幕记录生命的迹象。憔悴而骨瘦如柴的咪咪躺在病床上,瘀青的臂上插着针管,双眼紧闭,原本细心照顾的杏金色秀发,而今像粗糙的鸟巢般散在枕头上。

    梅琪伫立好半晌,咪咪才睁开眼睛。

    “嗨,小东西。”梅琪倾身摸摸她的脸颊。“我们好担心你。”

    咪咪噙着泪水撇过头去。

    梅琪温柔地拨开她额上的发丝。“我们很欣慰你安然度过危险期。”

    “可是我觉得好羞愧。”

    “千万别这么说。”梅琪温柔地转过咪咪的脸庞。“你要向前看,不要回顾。我们会努力让你快乐起来。”

    咪咪颤巍巍地尝试着伸手拭泪,但是针管使她动作不便,梅琪温柔地拂开她的手,拿面纸擦干她的眼睛。

    “我的孩子没了,梅琪。”

    “我知道,甜心,我知道。”

    咪咪热泪盈眶地别开视线,梅琪安慰地轻触她的太阳岤。

    “但是你还活着。我们大家都很关心你,盼望你能振作起来,欢颜再现。”

    “为什么要关心我?”

    “因为你就是你,独立而特殊,而且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价值。咪咪,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咪咪转过头来。“昨夜我心情很坏,女儿离家念大学,你在医院,家里空旷无比,一切似乎变得毫无指望。因此我打电话找高中时代的朋友聊聊,你知道那之后如何吗?”

    咪咪眼中现出一丝感兴趣的光芒。“什么?”

    “她打电话联络其他人,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使我今天接到三通失去联络多年的朋友来电,而我还以为她们根本不关心我。我相信你也会有相同的经历。”

    “真的吗?”

    “千真万确。”梅琪微微一笑,咪咪也绽露笑容。“听着,小东西,他们说我只能待五分钟,我下次再来看你,要不要我带什么东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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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顺便带吹风机和发卷过来,把你装扮得像蒂娜透娜一样漂亮。”

    咪咪几乎笑出声来。

    “我最喜欢看你露出酒窝。”她亲吻咪咪的前额并且低语:“我得走了,你好好休养。”

    梅琪乐观无比地离开医院。一旦20岁的少女希望整理秀发,便表示她离康复期不远了!她中途停车购买咪咪要求的物品,当她提着袋子走进厨房时,电话铃声又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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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急急奔过去接听,上气不接下气地应声:“喂?”

    “梅琪吗?我是瑞克。”

    她大吃一惊,张口结舌好半晌才恢复过来。“瑞克——呃,听到你的声音真意外。”

    “你还好吗?”

    “好……是的,只是有些喘不过气来,我才刚刚进门。”

    “我和露露谈过,她告诉我你昨天打电话来的真正原因。”

    “真正的原因?”她将袋子放在柜子上。“哦,你指的是我很沮丧。”

    “我早该知道你不只是问候。”

    “今天我好多了。”

    “露露说你们小组里有人自杀,我好害怕——我是指……”他大声地吐气。“天哪,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噢,瑞克,你怕我会走上绝路,所以才打电话来?”

    “一整天我都在猜测你来电的原因,最后才忍不住问露露,一听说你情绪沮丧正在接受治疗,我的五脏六腑都紧缩起来。梅琪,以前你是个爱笑的女孩。”

    “瑞克,自杀的是个名叫咪咪的少女,我刚去医院探望她,她不仅正逐渐康复,甚至还被我逗笑了。”

    “噢,听来真教人松一口气。”

    “很抱歉昨天我没有实话实说,但是你接起电话时,我变得有些不自在。总觉得过了这么多年,不该强人所难地向你倾吐我的困难。”

    “强人所难?嘿,这是什么傻话!”

    “或许吧,总之我还是谢谢你。嘿,你猜今天还有谁打电话来?除了你,还有小鱼、德妮和丽莎,真像是老朋友团聚一样。”

    “她们都好吧?”

    梅琪一一叙述她们的近况,言谈间昨夜不自在的感觉逐渐退去,气氛越来越愉快,家庭和儿女都溶入话题,即使间或有沉默的时刻,感觉也都相当自在。直到最后,他说:“今天我常常想到你。”

    “我也是。”时空的距离使她轻易脱口而出,这句话应该无害。

    “我望着湖水,仿佛看见你正穿着制服做啦啦队表演。”

    “还有梳得像可怕的蜂窝的头发,再加上克莉奥帕特拉式的眼影。”

    他呵呵地笑。“差不多。”

    “想不想知道我脑海中你的模样?”

    “我不敢听。”

    “我看见你身着浅蓝色衬衫,嘴里叼根香烟,就着披头士的音乐起舞。”

    他哈哈笑起来。“烟戒了,衬衫还在,只不过口袋上印着瑞克船长的字样。”

    “瑞克船长?”

    “游客们喜欢,那会给他们一种四海为家的幻想。”

    “我相信他们都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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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我向来能让他们开怀大笑,明年再来。”

    “你喜欢这种工作吗?”

    “非常喜欢。”

    她舒适地倚着柜子。“谈谈杜尔郡吧,今天是不是阳光普照?有没有钓到鱼?水上有没有很多帆船?”

    “嗯,清晨有雾,但是我们上船时,天空已经蓝得像菊苣田一样。”

    “菊苣开花了?我真喜欢菊苣开花的季节。鱼呢?有没有满载而归?”

    “总共78条,15条鲑鱼,3条鳟鱼,满载而归。”

    “哇!帆船呢?”

    “帆船……”他揶揄,想到杜尔郡长久以来有关帆船、汽船孰优的争论。“谁在乎帆船?”

    “我在乎。”梅琪忍不住微笑,然后变得有些惆怅。“我已经好久没上船了。”

    “我还以为你住西雅图有船是理所当然的。”

    “是有一艘帆船。但是菲力死后,我怕睹物思人,触景伤情,而不会再去钓鱼。”

    “你该回家来,让我载你和你父亲出航,钓一条24磅重的大鱼,就会好多了。”

    “嗯,听起来宛如置身天堂。”

    “那就身体力行呀!”

    “我不能。我是老师,学校就快开学了。”

    “噢,你教什么课程?”

    “家政学,包括烹任、服装、家庭生活和生涯规划,甚至还扩及幼教课程。”

    “你喜欢教书吗?”

    “我和孩子们相处融洽,甚至能引起他们上课的兴趣,但是……”她没说完。

    “但是怎样?”

    “课程重复教了这么多年,已经变得死气沉沉,而且菲力走后……”梅琪一手捂住额头。“老天,我真厌恶这句话,说了这么多次,好像日子是从他死的那天计算起似的。”

    “听来你极需一番改变。”

    “或许吧。”

    “六年前我改头换面,从芝加哥搬回来。高中时代我只想远离杜尔郡,但是办公桌一坐十几年,我像患了幽闭恐惧症一样。后来父亲去世,麦克锲而不舍地游说我和他共同经营,我终于答应,至今无憾无悔。”

    “你好像过得很快乐。”

    “确实如此。”

    “婚姻亦然吗?”

    “是的”

    “那太棒了,瑞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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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阵沉默,仿佛该说的都说完了,梅琪直起身子瞥瞥时钟。“老天,我们聊了很久了。”

    “是啊……”听筒里似乎传来伸懒腰的声音,然后戛然而止。“我还在母亲家,南茜可能正等我回家吃晚餐。”

    “瑞克,谢谢你来电。请别再为我担心,我已经快乐多了。”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请你随时打来,即使我不在也可以和我母亲聊一聊,她会很高兴。”

    “请代我问候她,我还记得放学去你家大快朵颐的时光,她烘的面包绝无仅有。”

    他哈哈大笑。“她依然自己烤面包。听见你的称赞,她一定会洋洋得意一番。”

    “瑞克,再一次谢谢你。”

    “不必谢,我喜欢和你聊天。把心放宽些,好吗?”

    “我会的。”

    他们停顿半晌,闲聊30分钟以来第一次有些不自在。

    “呃……再见。”他说。

    “再见。”

    梅琪挂上听筒,手指流连片刻才慢慢放开。她盯着话筒良久,眼前浮现往日的时光。她慢慢转身走向阳台,倚着门框回想着他、杜尔郡、高三那一年和初恋。

    啊,拂不去的乡愁。

    但他已是快乐的有妇之夫。即使再见面,或许他已胖了25磅、头发微秃,届时她会庆幸他娶的是别人。

    然而适才一番话勾起了家乡的种种回忆。眼前不再是长青树环绕的红木阳台,而是艳阳下的菊苣田,蓝色的花朵无尽绵延,红色的谷仓,成排的绿色玉米田,还有百年老木屋周遭围绕着橘色的百合花。白色的风帆摇曳地飘在湛蓝的水面,洁净的沙滩绵延数英里远。

    即使相隔两千英里,梅琪依然清晰忆起家乡的点点滴滴,心中突然涌起罕有的思乡情怀。

    她想到打电话回家,但接听的可能是她母亲,而她最擅长的便是毁灭温和的情绪。

    她拿本书坐到阳台上阅读,半小时之后,简介杜尔郡风景的图片终于迫使她拾起听筒拨号,全心期望是父亲接听。

    但那声音是母亲。“哈罗?”

    梅琪强抑失望之情。“哈罗,母亲,我是梅琪。”

    “也该是时候了,两星期来,我一直等你打电话来告诉我们凯蒂什么时候来!”

    梅琪只得道歉。“对不起,母亲,我最近很忙,而且凯蒂和朋友一起开车,路不顺,行李又多,她们决定直接去学校报到。”

    梅琪闭上眼睛,准备承受随之而来的一顿数落,果不其然。

    “我很失望。这一周来我又烘又烤,冰箱里放着两个苹果派,还买了一大块烤牛肉,现在教我和你爹吃到哪年哪月。而且我还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