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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爱娘子说教-第6部分

我可是还想拚拚看,能不能在午夜前到家。”

    “啧啧,有了未婚妻就开始骄傲起来。”黎振熙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一直以来明明就是我比较受女子欢迎,却又再度被你抢先订亲了。”

    严忍冬笑道:“谁教你心定不下来,你对成家或是儿女私情,根本毫不在意不是吗?”

    “没办法,事业都还没立,谈什么成家呢?”黎振熙摸摸鼻头道。

    “我跟你不同,成家在任何事情之前,如果春眠要求,我可以为她抛下全天下的一切。”严忍冬笃定道。

    蓦地,一个传令官冲进书斋,打断他们的谈话。“报告严大人,不好了,您家丁说您母亲和未婚妻出事了,要您赶快赶去岚山一趟,他现在正骑着马在枢密院外等着。”

    “什么?!”严忍冬脸色剧变,他二话不说,立刻丢下奏折,快步冲出去。

    枢密院门外,浑身湿透的严清正骑在马上等着,他旁边还备了一匹马。

    “大少爷!”他见到严忍冬时都快哭出来了,“我送夫人和少夫人去万松寺参拜,回途马车被落石击中,现在夫人和少夫人都在东村的大夫那里,少夫人情况危急……”

    严忍冬说不出话来,像是有人用剑狠狠朝他胸口砍了一刀,他浑身颠踬了一下,脸色惨白,下一刻就直接抓着马辔,翻身上马,对严清怒吼道:“快带我过去!快点——”

    两骑人马立刻冲进暴风雨里,用几乎会跌下马的恐怖速度驰骋。

    严忍冬恐惧得发抖,被雨水打得冰冷的手,只是下意识地鞭策着马匹再加快速度。

    千万、千万不能再从他身边夺走他的恋人了!他没办法经得起这个打击,光是想象有这个可能性就令他发狂。

    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如果没有春眠,他这次绝对无法活下去了。

    春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平安,因为她是他的奇迹、他的光芒、他呼吸的空气。

    过去没有来得及阻止文雪霞死去,这次他绝对要让春眠活下去。

    老天爷……求求祢……我求祢了——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春眠,你说过不会比我先死的,你说过的,你会遵守的,对不对?

    严忍冬没有发现他在哭泣,泪水和雨水纠缠在他脸上,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他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然后继续握紧缰绳,他抖个不停,抖到缰绳也跟着颤抖。

    不知骑了多久,他们登上山腰,终于抵达位在山区里的东村,风雨略缓,转成绵长的豪雨,他们在几近一片黑暗中找到门前有两个石灯枱微亮着的诊所。

    严忍冬浑身湿漉又紧绷,但他立刻跃下马推门进去,一见到正在磨药的小厮,便忍不住双手握住他的肩头摇晃,“我未婚妻在哪?快告诉我,她在哪?”

    “在……在里面。”小厮被他吓得结巴,用手指着布帘后面的房间。

    严忍冬放开他,快步冲进去,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严老夫人趴在春眠身边哀哀哭泣的身影。

    死了?不,不会的,不可能!严忍冬甩甩头,一个箭步上前,俯视春眠安静苍白的模样。

    严老夫人察觉他来到身边,连忙抹着脸上的泪水退开到一旁。

    “春眠……”严忍冬心都碎了,望着额上结着血块、异常沉静的春眠。

    他所有的恐惧都达到极点,他抖个不停的右手稍微靠近她的唇边,感受到微弱的呼吸,让他稍感安心。然而那滚烫的触感又令他的心狠狠下沉,他仿佛身处在漆黑的冰冷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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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能死……绝对不能……”他不断喃喃自语,开始疯狂地检视她身上有没有其他伤口,拉着她的手,细细摩挲,解开她的襟口,发现层层的白布和草药包裹住她的背和胸。“这是……”

    “不要乱动!这位姑娘被重石和马车顶篷从后背压下,伤及内脏,那些是化瘀血的药。不过她能不能活下来,完全要看她自己的生命力,今晚就是关键。”大夫从另一头走进房间说道,他身后还跟着捧着汤药的小童。

    “都是因为我……为了救我这早该死去的人……”严老夫人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已经欲哭无泪,顿失所有力气。

    春眠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傻?护在她身上干嘛?为什么不护住自己的头,或是让她来保护她?她这个母亲唯一能替儿子做的,就是守护住媳妇的生命了,春眠竟连这个机会也不给她……

    太傻、心肠太好的孩子,千万不能离开这人世,绝对不行——

    严忍冬双膝一软,直接跪在春眠的床前,他握紧春眠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泪湿的颊边。

    大夫叹了一口气,吩咐小童把汤药摆在春眠身旁的茶几上,一边对严忍冬道:“有办法的话,看能不能给她喂一点汤药。老夫针灸也施过了,药也替她上了,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能看老天爷的安排。”

    说完,大夫带着小童再度离开,狭小的室内一片死寂,只剩悲伤到无法再有任何反应的严老夫人,和潸然流泪、直挺挺跪在床边的严忍冬。

    “我爱你……听到了吗?你不准死……”严忍冬的心揪得死紧,喉头哽咽,他轻抚着春眠的脸蛋,接着停下手,转身拿起桌上的碗,把汤药含进嘴里。

    他把汤药放回桌上,小心翼翼捧起春眠的螓首,像在捧一捏就融化的雪一般,他的唇覆上她的唇,把汤药渡进春眠的口中。

    缓慢地,一口一口地,他像在爱怜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样,把所有的汤药都用嘴喂给她。

    全部喂完,他就继续跪在她身边,执起她的一只手,包拢在自己双掌间,他的额抵着双掌,闭起眼疯狂地祈求。

    不能死,如果要死,就必须带着他一起走,他没办法独活在这个世间,没办法忍受看着阳光、花朵、雨水,却看不到她的笑容。

    她是这么好的一个人,给了他好好活着的意义,给了他笑容,让他头一次打从心底感谢这世间,是他浑浑噩噩的人生里唯一的救赎。

    “绝对不可以死,我求求你……”他哽咽着,像受伤的野兽般哀号着。

    望着自己儿子哀痛逾恒的身影,严老夫人怔怔地想道,文雪霞,如果你天上有灵,就把害死你的老身给带走,但是救救春眠,救救这个唯一能让你爱的男人活下去的女人。

    经过一夜的折腾,风雨在黎明时终于停止,严忍冬和严老夫人都未阖眼,依旧保持着昨夜的姿态,安静地守在春眠身边。

    鸟啭啾啾,阳光透了进来,时间也到了上午,严忍冬和严老夫人仍然滴水未沾、闭嘴不语,宛如两具空壳。

    直到一声微乎其微的嘤咛,让严忍冬整个人几乎跳起来。

    他灼灼的目光瞪着春眠微微扇动的眼睑,看着她逐渐睁眼,迷蒙的星眸有点对不准焦距地看着他。

    “……还好吗?”严忍冬的心太过震撼,只逼得出这几个字。

    “唔……”春眠挣扎欲言,但剧痛的身躯以及体力尽失,让她只能逸出呻吟。

    “儿媳妇……我的儿媳妇……”严老夫人也紧张地踉跄走到床边,弯下身握住春眠的另一只手。

    “你活下来了……你活下来了!”她激动得泪眼盈眶。

    春眠朝两个她深爱的人,勉强露出微笑,然后极度的疲惫让她再度陷入黑甜乡里,失去意识之前只隐约听到狂乱的呼喊声。

    她下一次睁开眼,已经是三天后的夜晚,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紧握着,她微微侧过头,发现严忍冬趴睡在自己身侧。

    她想侧过身,用另一只手去抚摸他凌乱的黑发,然而,一侧身,浑身的疼痛便令她哀号。

    “你终于醒了!”严忍冬因这一声叫唤醒来,惊喜地望着她,把她的手放到自己唇前吻了又吻。“我好爱你,我等你醒来等了好久。”

    “忍冬……你的头发……”春眠震惊地望着严忍冬额前的一绺头发,竟然全白了。

    严忍冬用手指拨弄一下,不在意地笑道:“没事,谁教你这样吓我,我没有心脏停止就是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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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春眠喃喃道歉,神智还没有完全清晰,“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现在是晚上。”

    “好像只是一眨眼的事,我刚刚还觉得自己仍在马车里……啊~~伯母呢?她还好吧?她人呢?有没有受伤?”春眠急切地问道。

    “很好,母亲只有一点擦伤,全都是你的功劳。她原本也一直陪在这里,但太虚弱了,刚刚被大夫强制出去睡个觉。”

    “太好了。”春眠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一点都不好,如果你有个万一,裴春眠,你就等着看我死在你面前。”严忍冬张牙舞爪道。

    “别发傻了,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我答应过你,不会比你先死的。”春眠怜惜地望着他,他满脸胡碴,眼里布满血丝,下颚瘦削,肯定是为她受苦了。

    “你的话还不够有说服力,所以以后没有我在身旁,你不准乘坐马车。”他严正警告。

    “这样太夸张了——”

    “不准就是不准!”

    “好吧!”春眠无奈地笑道。“真的对不起,把你吓坏了。”

    “还有,以后不准你再拿自己的性命去救别人的命。”

    “这不太合理——”

    “你要我将你整天关在家里吗?”

    “好啦~~我答应你……”春眠说着呵欠连连。

    “你又想睡了?”

    “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好累……”春眠又打了个呵欠。

    “病人需要睡眠来复原体力吧!尤其你刚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不过,你肚子不饿吗?”

    “也饿,但更想睡……”春眠眨眨眼,强忍那不断涌上的睡意。

    “好吧!那先睡一会儿,待会儿我们再一起用餐,反正我之前也喂过你鸡汤了。”

    “你喂过我?什么时候?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严忍冬指指自己的双唇,眸中闪现笑意,“因为是用这迷人的双唇,在你睡着时嘴对嘴喂的。”

    春眠脸上出现红晕,“……当着其他人的面?”

    “当然,谁有心思去管他们有没有回避。”他理直气壮地道。

    “啊~~丢死人了。”春眠拉起被子掩住脸。

    “不想丢人的话,下次就别再干这种舍身取义的傻事。”严忍冬说完就拉起她的被单,自己也坐上床去,卸去鞋履。

    “……你在干嘛?”春眠一脸狐疑。

    “你不是要睡觉吗?”

    “但你上来干嘛?”她尴尬地缩向一边,因为严忍冬已整个人躺到她身侧。

    “看你看了几天,我也累了,一起睡一下吧!”他调整姿势侧向春眠,让手臂横过春眠的颈下,另一只手则占有似的搂在她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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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可以一起睡,我们还没有结成夫妻——”春眠住嘴了,因为看到他已然阖上双眼,呼吸转为深沉,那一绺白发散落在额上,看似历尽了沧桑。

    春眠的眼里泛起了泪光,她轻轻地道:“真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闭上眼,尽可能在不疼痛的状态下偎近严忍冬坚实温暖的身躯,过了片刻,均匀的呼吸声传来,两个人相拥着睡着了,犹如一对交颈的鸳鸯。

    京城的秋季终于来临,满城枫红似火,石板路上铺满金黄落叶,行人走在路上都沙沙作响。

    秋高气爽,湛蓝的天不带一丝云彩,却又凉风习习,令人舒畅。

    在这样的季节里,严府前挤得水泄不通,因为今日是严忍冬和裴春眠的大喜之日,春眠从三天前就一个人住回抚养她长大的寺院,今日天还未破晓,就由浩浩荡荡的花轿队伍前去迎娶,一路抬来京城。

    噼哩啪啦的炮竹直响,已是下午申时,也就是今日的良辰吉时,玉麟儿一伙人全在严府门口引颈期盼花轿到来。

    不过,花轿还没来,黎振熙倒先来了,因为严忍冬今日大喜,黎振熙必须代行其职务,所以拖到现在才终于偷空溜出来参加婚礼。

    他一见到玉麟儿,便愉快地上前打招呼。“没想到你们全都来了,我本来还担心严老夫人不会欢迎你们——啊~~等等……那群脸带刀疤的人该不会也是你们带来的吧?”

    “是啊!那群人都是我们客栈的常客,一说今天客栈要暂停营业,因为前任店小二要结婚,他们就全都吵着要跟过来。”玉麟儿不当一回事地道。

    “严老夫人知道吗?”黎振熙忧心地望着那群虎背熊腰、面目狰狞的汉子,看起来就像杀人越货的强盗一样。

    “知道啊!虽然老夫人神情一度看起来非常虚弱,不过马上就镇静地欢迎我们。好像自从春眠那次马车事故后,她婆婆对她的态度就判若两人了,就连春眠来吉祥客栈发帖子,她婆婆也紧跟着,深怕她出什么意外。”

    “照老爹的说法就是,捧在手里怕冷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跟呵护什么稀世珍宝似的。所以严老夫人爱屋及乌,一听说我们是春眠的友人,马上就当上宾对待。”

    黎振熙忍不住瞪大眼,“哇~~我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这真的是那个重视礼教、严肃又冷淡的严老夫人会做的事吗?”

    “唉!其实看得出那位老夫人做得很不习惯,真是辛苦她了,也真难为她能变得那么疼爱春眠,我跟老爹都放心不少。不过太过度的疼爱也是种负担,春眠偷偷跟我说过,很想一个人出门晃个一天,只要一天也好,女扮男装在大街上晃荡一下,因为她现在任何时候不是被老夫人给黏着,便是被那痴情的丈夫给黏着。”

    “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哪!”黎振熙好笑道。

    “可不是嘛!”玉麟儿猛点头,也只有春眠那种重视家人的温顺性子能够忍受,要是爱好自由的她被这样过度嘘寒问暖下去,她早就疯了。

    突然,远远看见花轿的前导来了。

    “新娘到了!”前导大喊,锣鼓齐鸣。

    盛大的迎亲队伍抵达,一身凤冠霞帔、顶着红盖头的春眠被喜娘从花轿里扶出来。

    两排满满的人潮欢闹喧嚣,严忍冬也含笑地来到严府门前迎接。

    他一看见春眠,便不顾礼俗地上前牵住她的手,坚持亲自搀扶看不到路的春眠进门。

    “很累吗?”严忍冬左手握着她的手,右臂绕过她身后搂着她的腰,一边走向主屋,一边悄声道。

    “不累,只是真不习惯这么劳师动众的,而且还穿得这么披披挂挂,好像我是尚书左丞府那些挂满灯笼的树似的。”春眠无奈道。

    严忍冬低笑,“只要再忍耐一会儿就好了,过了今天,你爱怎么穿就怎么穿、爱去哪就去哪,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想办法达成。”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用再为我做什么了,我都快被你跟婆婆宠坏了,你们两个实在夸张,真希望你们能稍微把我当成有手有脚能做事的正常人。”她哀叹道。

    “是、是,我其实一直有在尽量克制。”

    “说要尽量克制,结果把我搂得这么紧地带进礼堂?”春眠好气又好笑。

    “真的有克制,不然我就把你打横抱起,直接带进洞房去了。”

    “别吓我了。”春眠满脸通红,嗫嚅说道,只能庆幸红盖头还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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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忍冬泛起微笑,接着突兀地道:“春眠,你爱我吧?”

    “嗯,我爱你。”

    “那么牵着这只手,永远不要放开。”他稍微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

    “嗯,我不会放开。”

    “也不准比我先死。”

    “好,我绝不比你先死。”

    “还有,我们要生同衾,死同岤。”

    “嗯,生同衾,死同岤。”

    他们悄声交换着永恒的爱的誓言,来到大厅,举行拜堂仪式。

    一年后

    又到了金黄铯的秋季,天空澄澈、气候宜人,这种时节会让人只想发懒。

    吉祥客栈也有一搭没一搭地招呼客人,大厅里的绿林好汉只有小猫两三只,老爹已经上楼睡午觉去了,玉大山也跑去外面逛市集,就连玉麟儿都在柜枱跟人闲聊。

    跟谁闲聊呢?当然是裴春眠,因为是懒洋洋的午后,所以两个姑娘根本就是霸占着柜枱只顾聊天,有客人来也直接就请对方到别的客栈去,今天老板懒得做生意。

    不过,客人稀稀疏疏的大厅里,还是有两个格格不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