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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锅-第160部分

    过于漂亮和儿子不般配的女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想想这事倒真有可能,缓缓地回过头来,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曾楠,仍然是没有说话。

    不想说,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实中有很多让你无语的事和人。眼前这位恐怕能划到此列之中。

    “蒋姐要走了,她哥的事不大不小,刚办了取保候审。申伯母一直就想全家移民到国外,这次可能带着女儿一走,就不回来了……你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曾楠说着。看着简凡脸上古井无波的表情有点诧异,想像中的惊愕、失望、惋惜都没有出现。

    不但没有出现这些表情,听完了半天就那样傻站着,还是一句话一个字也没有。

    这一句话也不说的拗劲和蔫样让曾楠没治了,来之前就鼓了很大的勇气,知道简凡对自己的成见已深怕没好脸色,只不过遇上这么个情况就有点始料未及了,无奈说了句:“后天下午四点的飞机,送送她吧。她也很伤心……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你,一直很喜欢你,只不过你们俩家、俩人差异太大了,我和她聊过几次,她的心思很单纯,就是为爱去爱。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些,我相信你也一样,不过你们为爱结合还是为爱分开,我觉得都可以理解,毕竟蒋家的大小姐,总不可能真跟着你过那种紧巴巴的小市民日子吧?”

    目光动动,不过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有点空洞的眼神里,曾楠终于看到那份应该出现的惋惜。如果不是这些身外之事的话,连曾楠也觉得这是一对天作之合。

    “好了,你爱说不说,爱去不去,我话捎到了心尽到了。不管你怎么看我,我不在乎。我等了十几年的心愿是你帮我完成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曾楠说着,看着简凡的眼光没有缓和之意。有点失望地转身要走,恰在这时简凡才开口了:“等等。”

    曾楠一回头,就见得简凡像是想了很久有点难以启齿,还以为是想再见见蒋迪佳,不料却听到了一句很意外的话:“现在有个忙需要你帮,我问你,张杰说过莲花小区的房子是怎么回事?”

    “这是李威当时盘下莲花小区一幢楼余了一部分房子,已经转到我名下了。当时原毅明准备以公司内部售给他的,比市场价要低百分之三十,不过就低了这么多张杰也拿不出钱来,后来找原毅明商量了两次答应他先交十万,剩下的写个欠条。这事还没来得及办,他就……”曾楠弱弱地说着,小心翼翼地看着简凡的脸色,不知道简凡是什么意思。说到“他就……”接下来的话不敢说了。

    简凡叹着气,却是知道这走得仓促,都是事情来得太急的缘故,曾楠一停简凡就问上了:“那你准备怎么办?”

    “你说呢?”曾楠包袱踢回来了。

    “我问你呢?你再问我?”简凡眦眉瞪眼,凶相外露,吓得曾楠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就见得简凡有点火了,有点火冒三丈了,右手指着曾楠几分生气地说着:“知道我为什么懒得跟你说话吗?这事不是没有来得及办,是已经办了,张杰一走,你们把钱和欠条又退回去了,原毅明干的这事是不是?你授意的是不是?……昨天我出院第一个地方就是去的张杰家,你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又怎么样?我们做生意总不能拿个兑现不了的欠条吧?再说当时跟他家里说明了,要换房的话还是七折,这怎么了?这人情够大了吧?总不能白给吧?白给也得有个名堂呀?”曾楠脾气也上来了,俩人针尖对麦芒各不相让了,或许从俩人角度来看,都有点欠妥。

    “呵呵……嘿嘿……哈哈……”简凡突然笑了,笑着说了句:“好,说得好,你终于给了我一个不再掺合到这个案子里的理由,我他妈可以安安心心回家睡大觉了啊。”

    说完了马上掉头就走,理也不理,曾楠这倒迷茫了,追在简凡的屁股上,想拉着一看伤处又不敢拉人。喋喋地问着:“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说着拦到了简凡面前,有点不顾形象了,简凡嗤着鼻子说着:“意思就是,十四年前那桩案子真凶要淹没了,案子要搁浅了,如果在搁浅前面加个限期的话。俩字:永远……爽不爽?”

    “什么意思,真凶不是仝孤山已经落网了吗?”曾楠一惊脱口而出。

    “是吗?那把曾国伟诱出来的是谁?设计这个案子的又是谁?有人告诉你吗?有人告诉你仝孤山认罪了吗?”简凡一问,曾楠立时怔住了。看着简凡猛地灵光一现:“你知道,是吗?”

    “你问张杰去吧,我还真不知道……我就知道了,也没治,悬了十四年了,悬着呗……曾楠,实话实说,我挺可怜你的遭遇,十几年了你遭遇的人和人之间薄情寡义还少吗?不过可怜又可笑的是,这十几年你成功地把自己也变成了一样薄情寡义的人。唐大头拿你当妹妹当亲人。你呢?拿他当个挡箭牌最合适吧?……张杰给你们传的消息不止一次吧?这人都不在了,你就没看着他们孤儿寡母可怜?办得这事寒不寒心……还有我这个倒霉蛋啊,拿着一堆有案底的古玩把老子调戏来调戏去。有意思呀?……不过现在我倒觉得你比我还可怜,一直蒙在鼓里呢。哈哈……”

    简凡几分情不自禁的傻乐着,拨拉开曾楠,大摇大摆,头也不回地走了。曾楠被简凡说得怔在当地,半晌瞪着两眼,眼看着简凡越走越远。就像彼此的距离,再也难以弥合……

    第91章 鸳侣旧梦痕

    机场,每天汇聚相逢之喜和别离之忧的地方,简凡从候机大厅徘徊到停车场,显得有点微微坐立难安,对于他,既是相逢,亦是别离。

    耳边,偶尔会掠过飞机起降的轰鸣;眼前,是来来往往陌生的面孔。大厅的中央,几对夫妇带着或大或小的小孩,刚刚下机;登机通道口上,一对恋人正拥别着,男人不忘在女友的耳边最后几句窃窃呢喃;又一趟班机落地乘客涌进来的时候,简凡落落寡欢地踱出了候机大厅,第n遍又掏着小镜子,耀耀自己伤痕未愈的脸。

    绷带,轻轻地揭了一层,简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骂了一句:“妈的,连老子当小白脸的机会也剥夺了。”

    确实剥夺了,左颊颧骨附近的伤口斜斜的一道,爆炸后被波及的污染性创口,现在愈合成一条粗粗的疤痕,就像谁在白皙的脸上用粗毛笔浓浓的画了一道,原本俊俏的帅脸带上了几分狰狞。

    装起了小镜子,有点无言兼无语,体肤之痛永远比不上留在心里的切齿之痛,一闭上眼就会浮现硝烟中那最后一幕的景像,是张杰,在爆炸的火光中斜斜地飞起来,最后的一丝生命光华消逝在自己看不到地方,留下来的,是个懵懂的孩子和抱着孩子哭的妻子。

    这就是英雄,一刹那热血上头、一时间万众瞩目的荣光之后,留给他自己的是冰冷的勋章和墓碑,留给亲人、留给朋友、留给他身边人的,是无尽的缅怀和伤痛。

    “妈的,这个傻x,一摸着枪就兴奋,一出勤就想着出风头……”

    简凡还是难以释杯地骂了自己最亲的队友一句,无所事事的几天,那火光冲天的一瞬间经常把简凡从梦里惊醒,和死亡擦肩而过的伤口能愈合,可那浓重的阴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消散。时不时地想起张杰来,那是一种又气、又恨、又想、又苦的感觉,现在还想得起来,抓捕前的几分钟俩人还在商量立个巨功混个小队长吃喝不愁的事,现在好了,巨功有了,人没了。

    对了,我怎么又想起他来了?踌躇着的步子停了停,被不远处一辆红色跑车里下来的女人吸引住了目光,流苏般的长发、绸缎般的肌肤、春山般地挺拔,直从停车场款款而来。

    噢,简凡不认识,不过并不影响目光随着这位不认识的美女款款从身边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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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很多时候一样,美女被注视,而自己被无视。如果放在以前,简凡或许会很无聊地目测身高、揣度三围,或许会更无聊地凑上来搭讪,没准会有机会博佳人一笑,没准会凑巧要个佳人的电话以方便日后约会。没准……没准想发生的事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现在,仅仅是惊艳一瞥简凡便收回了目光,踱着步子在候机厅的台阶上来回看着市区的方向,如果拿身边的女人和心里的那位相比,总有一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简凡不用努力搜寻,记忆中的音容笑貌依然是如此清晰,那么美,总是让自己陶醉在彼此的目光里;那么温柔,总是让自己心醉在彼此的呢喃中;那么亲切,总是让自己忍不住要回忆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

    总以为这就是俩人的真爱,可即便是真爱也禁不起人情世故的冲击,仅仅是和蒋母的一面就颠覆了俩人对彼此的感觉。简凡想想,现在自己在蒋姐眼中估计应该是一个有点自卑到变态、有点卑鄙到龌龊、有点难以容人到暴戾的形象,或许就像蒋母灌输的,一个和李威、和王为民、和很多人关系不清不楚的黑警察形象。而在自己的眼中,从中也发现温婉大方的蒋姐,是在那个养尊处优的家庭、是在众人的呵护中长大的,面对家庭的怯懦恐怕也不是她本人克服得了的。

    真爱到了亲密无间才慢慢发现,其实是在憧憬中的错爱,俩人之间的距离仍然是天差地别、此生无缘!

    来了,简凡人停下焦灼的脚步,目光投向来了远处来的三辆车,前面是前两天见过的那辆宝马,曾楠开的,中间的是蒋九鼎那辆中性化的车,跟在后面的是辆奥迪,见蒋姐开过。

    车缓缓地停在车场的边上,先下来的曾楠和蒋迪佳,后下来是蒋九鼎一家三口,再后面的车里是九鼎的副总张凯陪着俩位老人,清矍的蒋清源和一身贵气的申凝霜,看来现代并不完善的法制对这个富贵之家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影响,蒋九鼎依然是一副老总的派头,一大家子说说笑笑,向着候机厅走来。

    几乎在简凡发现这行人的同时,蒋家大小也同时发现了这个挡在候机厅门口的人,胳膊吊着绷带、脸上挂着彩,走近几步就见得平静的脸上带着几分忧郁,眼光的焦点局聚在同样平静但同样带着几分忧郁的蒋迪佳身上。

    近了,近了,简凡静静地站着看着越来越近的一行人,心里百感交集着,看着白衣长裙,挽着纱巾一副远行打扮的蒋迪佳,和记忆中的蒋姐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像是昨天还欢声笑语在一起,像是今天刚刚分手,眨眼又重逢在一起。

    蒋九鼎有点讷言,携着妻子抱着女儿没说话,摇着头,申凝霜回头盯了女儿和曾楠一眼,进门厅的当会又没有半分好意的剜了简凡一眼,以前不入眼,现在这德性怕是更不入眼了,曾楠搀着申凝霜不知道安慰了句什么,一家人次第进了候机厅,留下的最后蒋迪佳缓缓在简凡的面前停下了。

    “我要走了……”蒋迪佳目光流转着,无限依恋。

    “我来送送你……”简凡抬眼,眼相见心相连的那种默契依然。

    “对不起……”

    俩个人,几乎是同样说了这样三个宇,几乎是同时被对方的话说得一怔。

    对不起?为什么……简凡心里一闪而过的是因为自己的自私和量狭给蒋姐带来的伤害,对于申凝霜那份怨念再深,也加诸不到蒋姐的身上,暗施手脚从蒋妈处挖到线索之后的那份报复快感再见蒋迪佳,俱成了一份难以出口的歉疚。在面对冰清玉洁的蒋迪佳,简凡总也觉得自己心理永远是那么阴暗和龌龊,永远有一份自惭形秽。

    为什么对不起?在蒋迪佳的眼光里那份瞬间加深的依恋中,闪过的是乌龙县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那个笑容灿烂的大男孩,是一起在五洲相拥逃命、还是在长街一吻倾情、抑或是在无数个闲暇的日子里情意绵绵,更或是在寒夜暖室里春意无边?

    “还疼么?”蒋迪佳温婉地伸着玉手,轻轻的抚过简凡脸上的伤,轻轻地,几乎感觉不到触摸。

    “不疼。”简凡勉力笑笑,捉住了蒋姐的手,温润,修长、绵软的手。

    “又在骗我。”蒋迪佳嗔怪了一眼,另一只手抚上了简凡的脸,几多爱怜透过眼光直露出来,让简凡心下的感觉蓦然升起。

    “以后,再也骗不到你了。”简凡黯黯地说了句,牵着蒋迪佳的手,鼓着十分勇气弱弱地问着:“姐,一定要走吗?”

    蒋迪佳无言地点点头,安慰着简凡道:“……别怨我妈妈,要怨就怨我吧,这几个月我想了很多我们之间的事,真要嫁给你,带给你的不是幸福而是负担;妈妈只是希望我有一个安宁、富足和稳定的环境,对于我她期望的是能站起来、能健康就已经很满足了,婚姻倒在其次……你要是娶一个又馋又懒又乱花钱还什么都不会做的女人,过不了多久你也会很厌烦的……其实我知道你心里爱我、没有一点嫌弃过我,我就很满足了……”

    轻言细语,宛如莺啼,同样隐含着很多对生活无奈的委曲,让简凡一时黯然无语。

    或许已经想通了俩人的差别,或许已经听从了父母之言,或许对于朦胧中的感情仅余下一点留恋,楚楚动人的蒋姐温婉而言,再看佳人如玉、眼睫中的深深情意,简凡心里埋藏的那座火山几欲喷涌而出,一只手抚过秀厣,揽着爱人,几分动情地说着:“姐,我想要你……我一直想不顾一切地把你娶回来,可一直下不了决心。

    现在我没有那么大能力,我总有一天会有的,可为什么没有人给我点时间,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一直想证明我比别人优秀,可走错了路最后弄得自己伤痕累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可我想,我一定会后悔的,会后悔没有抓住你、会后悔放弃我们这段感情,可我现在想抓住,也没有能力……”

    对于感情,恰如对于案情,都是对现实无可奈何的缴械放弃。简凡说不清楚,只不过感觉如同面对支队和组织的命令、安排一样,想逆转,永远是一种力不从心,小人物的命运似乎走到终了,只有一个归宿,认命!

    于是,简凡认命了,只是忍不住心里的思念再来看最后一眼。

    于是,蒋迪佳无言了,所有的解释都是多余的,所有的解释都挽不回即将而来的别离。

    相爱着的俩人相视无语,即便是抛得开世俗的眼光也冲不破家庭的藩篱,蒋迪佳眼角动动,霎时想起了在医院看到爱人伤重昏迷的那一刹那,想哭又哭不出来只能偷偷地抹泪。几分怜爱的握着手,抱着头,把受伤的爱人埋在自己肩上。

    靠着,轻轻地靠着,思念的日日夜夜,不如伏在爱人的肩上一个瞬间,眼里泪光闪动着,被蒋迪佳无声无息地背着简凡消灭了。

    于是,时间就像在简凡的眼前心里凝固了一样,拥着蒋姐尽情的回味着曾经动情的每个瞬间,没有分手那种撕心裂肺,却仍然感觉到彼此间的情意绵绵。恍惚中直觉得这一刻会持续到永远。这也许就是爱吧,不管是相守还是别离,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怨念,相守的时候是耳鬓厮磨、别离的时候是无尽思念,一切总是那么美好。

    很短,像一个刹那;很久,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厅里回荡着飞往北京315次航班即将起飞的提醒,曾楠奔了出来,站在俩人的左近,想提醒又忍着不敢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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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开了,俩人分开了,是简凡,弱弱地掏着口袋里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递给蒋迪佳,没说走字,却是最后的分别。

    “是什么?”蒋迪佳问了句。

    “百合花,你最喜欢的。”简凡勉强笑笑。

    “花?”蒋迪佳看着这盒子里,根本不会是花。

    “我把花做成吃的了,百合葵花仁,用花瓣泡得味料,炒了三遍,很脆了,一定能吃出百合的味道……花开的娇艳只有一瞬间,把它的味道留下才会久远,这是花馔中的一道,厨艺中的一种……什么时候嘴馋了,想吃什么了,告诉我,我给你寄……快走吧,别误了飞机……”简凡轻轻地说着,这三天的功夫一直想着送一份礼物,最终还是送了点吃的。

    “嗯……”

    蒋迪佳笑了笑,一转身的瞬间抹着眼晴,快步走着。和家人站到了一起,一步三回头地进了登机通道,消失的瞬间,是一个强自欢颜的笑容。

    最美的瞬间定格在简凡的眼中,腾空而起的航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