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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为何有三弄(5)

南京,在这座他的祖先倾翻的城池里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而让自己大宋的血脉得以残存后,一直到1138年才迁都临安杭州,而错把杭州做汴州地延续了两百年。

    明初朱元璋建都在此为应天府,后迁都北京。遂将此应天府改为南京,南京的名称从这个时候开始。

    后来,清灭了明,当一座座城池哗啦啦倾倒的时候,南京城则用其悲怆的姿态上演了一出《桃花扇》的戏,戏里绝望地浩叹:“你看国在哪里,家在哪里,君在哪里,父在哪里!”

    余秋雨曾为此写过:“《桃花扇》中那位秦淮名妓李香君,身份低贱而品格高洁,在清兵浩荡南下、大明江山风雨飘摇时节保持着多大的民族气节!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她和她的恋人侯朝宗为抗清扶明不惜赴汤蹈火、奔命呼号的时候,恰恰正是苟延残喘而仍然荒淫无度的南明小朝廷,作践了他们。那个在当时当地看来既是明朝也是汉族的最后代表的弘光政权,根本不要她和她的姐妹们的忠君泪、报国心,而只要她们作为一个女人最可怜的色相。李香君真想与恋人一起为大明捐躯流血,但叫她恶心的是,竟然是大明的官僚来强逼她成婚,而使她血溅纸扇,染成‘桃花’。”

    所以:“这样的朝廷就让它去了吧,长叹一声,气节、操守、抗争、奔走,全都成了荒诞和自嘲。《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是孔老夫子的后裔,连他,也对历史转捩时期那种盲目的正统观念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把这种怀疑,转化成了笔底的灭寂和苍凉。”

    这座南京城就这样以自己倾蹋之姿,让众文人,反省。而反省之后,那戏里只剩悲凉:

    山松野草带花桃,猛抬头秣陵重到。残军留废垒,瘦马卧空壕;村郭萧条,城对着夕阳道。

    ……

    问秦淮旧日窗寮,破纸迎风,坏槛当潮,目断魂消。当年粉黛,何处笙箫。罢灯船端阳不闹,收酒旗重九无聊。白鸟飘飘,绿水滔滔,嫩黄花有些蝶飞,新红叶几无人瞧。

    你记得跨青溪半里桥,旧红板没一条。秋水长天人过少,冷清清的落照,剩一树柳弯腰。

    行到那旧院门,何用轻敲,也不怕小犬牢牢。无非是枯井颓巢,不过些砖台砌草。手种的花条柳梢,尽意儿采樵;这黑灰是谁家厨灶。

    俺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抛,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这出发生在南京城上的绝唱,让以前那些只是一场唱尽个体悲欢的戏曲,上升到了一种俯看众生的高度。

    因为这一低头,而视野宏大。

    不管怎样,历史依然如水而逝,可叹这秦淮有水水无情,还向金陵漾春色。

    这座在血与火中经历了多次洗礼的悲怆的城市,这座在和平时期谱写了一曲又一曲旖旎曲调的城池,它如此悲壮的气魄与妩媚的气质交相辉映,它的气度,无与伦比。

    看这座城的过往,才能体悟,为何那一曲《梅花三弄》要在这里奏响。

    再听一曲《梅花三弄》吧,在这个城市的声音里惆怅那梅花落,山川已不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