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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断处见明月

梧桐叶落,秋色刚匀。衔芦避戈,看那月色清明。北去南来程万里,衡阳回首怯难行。怕见洲边缴矰影,咿唔奋翅不留停。忆上林,梦未成,辗转泪零零,辗转泪零零。

    四段

    朦朦,忆关山难越,音信难通。说甚么渐逵也鸿,孤飞谁同。未识吴江枫落冷,先听寒山半夜钟。捱次拟成行阵,横斜若列兵戎。来北海,到江东,身世在云中。

    五段

    紫寒漾寒沙,相聚水为家。机藏浅草,共倚蒹葭。相呼相唤莫喧哗,幻身躯,还倩暮云遮。时担恐惧,怕有渔槎。

    六段

    月色莹莹夜气清,霜天露冷,更长漏永,菰米何处寻。哀哀嘹唳,止宿在那沙汀。鹊噪鸦鸣互震惊,鸥鹭喜相迎。饮也啄也,稻梁丰盈。正是君子不忧贫。唯想莫春归去,依旧同群。只缘是宾鸿社雁,平沙水云。

    古琴之曲,唯一个静字,英雄暮年,弹剑拂秋莲,连回忆都静若山河。冷眼看那隔岸红尘忙似火,当轩青嶂冷如冰。是啊,半夜风雷过,一天星斗也会寒,所以烹茶童子休相问,报道门前是衲僧。

    到这境界,那河沙世界尽空空,唯见波上莲花水中月了。

    所以,古琴的版本,若那吴冠中之画《白墙与白云》,天壤之间唯静,唯空。

    古琴一曲的《平沙落雁》,是那劫烬隐平沙的人,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的一生困苦后,洗钵老僧临岸久,竟有些些悔与沧浪有旧期的意味。

    而《平沙落雁》还有一琵琶版本,那宋朝文人江开在《清平乐》词中写过:“学得琵琶依约熟,贪按《雁沙》(即《平沙落雁》)新曲。曲终满院春闲,清颦移上眉山。心事怕人猜破,折花背插云鬟。”不过后来所用的琵琶谱则是来于清代收录而成的《华秋萍琵琶谱》。

    若说古琴版本是静夜,那琵琶的版本,是晚霞,是英雄暮年,壮心不已,依然要背弓寻箭向平沙。

    所以,琵琶里先是一番激昂的回忆。那回忆里巨石奔崖指下生,飞波走浪弦中起。初疑喷涌含雷风,又似呜咽流不通。而最后,回湍曲濑势将尽,时复滴沥平沙中。

    琵琶里那暮年回望的胸怀真正是昨夜星辰回剑履、前年风月满江湖的浩荡。

    所以,满喜欢琵琶的版本,若吴冠中的画《墙上秋色》,残壁断垣之上,爬着新的秋花。自是功成闲剑履,西斋长卧对瑶琴,忽然遣跃紫骝马,还是昂藏一丈夫。

    喜欢这样的暮年不甘的挣扎。风景尚未看透,而不舍,而留连不返。

    所以,愿做那古木卧平沙,摧残岁月赊,有根横水石,无叶拂烟霞,春至苔为叶,冬来雪作花。

    想必,我终究是个幸福的人。经历过成长期的春暖花开,所以在成熟期的飒飒秋雨中,尚望得见浅浅石溜泻的生之灵动。

    来年的幸福,依然希望,与众人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