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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五子传第三十三

    【说明】本传叙述汉武帝五子戾太子刘据、齐王刘闳、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昌邑王刘胥及其子刘贺的事迹。汉武帝共六子,除昭帝刘弗陵另入纪外,刘据、刘闳、刘旦、刘胥、刘胥等五人合于此传。武帝以卫皇后所生的刘据为太子,定为帝位继承人;封四子为王,要求“世为汉藩辅”;不料事与愿违,首先是刘闳、刘髆早夭,算是善终,再就是卫太子牵累于巫蛊事件,被迫闹事,死于非命;接着刘旦、刘胥于昭、宣之世以谋反罪遭受诛灭;还有刘髆之子刘贺,在霍光的铁腕下,旋立旋废,做了一场皇帝梦。《史记》以齐王刘闳、燕王刘旦、广陵王刘胥,立为《三王世家》,详载“封策文”,评曰“文辞烂然”,而不详其终始,主要是历史条件的限制;褚少孙搜求传闻,阐释“封策文”微意,实是补史之下乘。《汉书》合武帝五子为一传,详其始末,反映出汉统治者内部围绕皇权复杂尖锐的斗争。班固于传末论巫蛊之祸有“天时”、“天人”之说,涂有天命论色彩;然本意是讽刺统治者酷烈和好武,又要求人们“履信思顺”,做个驯服的臣民。     孝武皇帝六男。卫皇后生戾太子(1),赵婕好生孝昭帝,王夫人生齐怀王闳,李姬生燕刺王旦(2)、广陵厉王胥,李夫人生昌邑哀王髆。  (1)卫皇后:卫子夫。(2)李姬:不知其官秩,故云李姬。  戾太子据,元狩元年立为皇太子(1),年七岁矣(2)。初,上年二十九乃得太子,甚喜,为立禖(3),使东方朔、枚皋作禖祝(4)。少壮(5),诏受《公羊春秋》,又从瑕丘江公受《穀梁》(6)。及冠就宫,上为立博望苑(7),使通宾客,从(纵)其所好,故多以异端进者。元鼎四年(8),纳史良娣(9),产子男进,号曰史皇孙(10)。  (1)元狩元年:前122年。(2)七岁:元狩元年七岁,生年当是元朔元年(前128)。 (3)禖(méi):古人求子之祭。也指求子所祭之神。(4)东方朔:本书有其传。枚皋:本书《枚乘传》附其传。禖祝:禖之祝辞。(5)少壮:谓渐长大。(6)江公:鲁申公弟子。(7)博望苑:在长安杜门外五里。(8)元鼎四年:前113年。(9)良娣:太子之内官。太子有妃,有良娣,有孺子,凡三等(韦昭说)。(10)史皇孙:以舅氏姓为氏。  武帝末,卫后宠衰,汪充用事(1)。充与太子及卫氏有隙,恐上晏驾后为太子所诛,会巫蛊事起,充因此为奸。是时,上春秋高,意多所恶,以为左右皆为蛊道祝诅,穷治其事。丞相公孙贺父子(2),阳石、诸邑公主(3),及皇后弟子长平侯卫伉皆坐诛(4)。语在《公孙贺》、《江充传》。  (1)江充:本书卷四五有其传。(2)公孙贺:本书卷六六有其传。公孙贺之子名敬声。(3)阳石:阳石公主。(4)卫伉:卫青之子。  充典治巫蛊,既知上意,白言宫中有蛊气,入宫至省中,坏御座掘地。上使按道侯韩说、御史章赣、黄门苏文等助充。充遂至太子宫掘蛊,得桐木人(1)。时上疾,辟(避)暑甘泉宫,独皇后、太子在(2)。太子召问少傅石德(3),德惧为师傅并诛,因谓太子曰:“前丞相父子、两公主及卫氏皆坐此,今巫与使者掘地得徵验,不知巫置之邪,将实有也,无以自明,可矫以节收捕充等系狱(4),穷治其奸诈。且上疾在甘泉,皇后及家吏请问皆不报(5),上存亡未可知,而奸臣如此,太子将不念秦扶苏事耶(6)?”太子急,然德言(7)。  (1)桐木人:木偶。(2)在:指在京师。(3)石德:与石庆之子同名,非一人。(4)矫:假托诏命。(5)家吏:指皇后之吏及太子家吏。(6)秦扶苏事:秦始皇死,赵高诈杀公子扶苏,而立胡亥。(7)太子急,然德言:太子因危急而同意石德之言。太子还曾与卫皇后议,见《五行志》。  征和二年七月壬午(1),乃使客为使者收捕充等。按道侯说疑使者有诈,不肯受诏,客格杀说。御史章赣被创突亡,自归甘泉。太子使舍人无且持节夜入未央宫殿长秋门(2),因长御倚华具白皇后(3),发中厩车载射士(4),出武库兵(5),发长乐宫卫(6),告令百官曰江充反。乃斩充以徇,炙胡巫上林中(7)。遂部宾客为将率,与丞相刘屈氂等战(8)。长安中扰乱,言太子反,以故众不肯附。太子兵败,亡(9),不得(10)。  (1)征和二年:前91年。(2)长秋门:长秋殿之门。(3)长御:宫中女官名。侍从皇后。(4)中厩:天子的内厩。(5)兵:武器。(6)卫:卫士。(7)炙:烧也。胡巫:受江充意旨,妄作巫蛊入胡人。(8)刘屈氂:本书卷六六有其传。(9)亡:逃跳。(10)不得:追捕不得。  上怒甚,群下忧惧,不知所出(1)。壶关三老茂上书曰(2):“臣闻父者犹天,母者犹地,子犹万物也。故天平地安,阴阳和调,物乃茂成;父慈母爱室家之中,子乃孝顺。阴阳不和则万物夭伤,父子不和则室家丧亡。故父不父则子不子,君不君则臣不臣,虽有粟,吾岂得而食诸!昔者虞舜,孝之至也,而不中于瞽叟(3);孝己被谤(4),伯奇放流(5),骨肉至亲,父子相疑。何者?积毁之所生也。由是观之,子无不孝,而父有不察。今皇太子为汉適(嫡)嗣,承万世之业,体祖宗之重,亲则皇帝之宗子也。江充,布衣之人,闾阎之隶臣耳(6),陛下显而用之,衔至尊之命以迫蹴皇太子(7),造饰奸诈,群邪错谬,是以亲戚之路鬲(隔)塞而不通。太子进则不得上见,退则困于乱臣,独冤结而亡(无)告,不忍忿忿之心,起而杀充,恐惧逋逃,子盗父兵以救难自免耳,臣窃以为无邪心。《诗》云:‘营营青蝇,止于藩;恺悌君子,无信谗言,谗言罔极,交乱四国(8)。’往者江充谗杀赵太子(9),天下莫不闻,其罪固宜。陛下不省察,深过太子(10),发盛怒,举大兵而求之,三公自将,智者不敢言,辩士不敢说,臣窃痛之。臣闻子胥尽忠而忘其号(11),比干尽仁而遗其身(12),忠臣竭诚不顾斧钺之诛以陈其愚,志在匡君安社稷也(13)。《诗》云:‘取彼谮人,投界豺虎(14)晚陛下宽心慰意,少察所亲(15),毋患太子之非(16),亟罢甲兵(17),无令太子久亡,臣不胜惓惓(18),出一旦之命,待罪建章阙下。”书奏,天子感寤(悟)。  (1)出:指出谋划策。(2)茂:令狐茂。(3)中:当也。瞽臾:舜父。不中于瞽叟:言不当瞽叟之意。(4)孝己:商高宗之子,有孝行。(5)伯奇:周尹吉甫之子,被后母谮,父欲杀之,乃逃亡山林。(6)隶:贱也。(7)迫蹴:犹陵轹。(8)“营营青蝇”等句:引诗见《诗经·小雅·青绳》。营营:往来盘旋貌。藩:篱笆。恺悌:和易近人。罔:无也。极:读为“则”,法则。交:俱也。(9)赵太子事,见本书《江充传》。(10)过:责也。(11)子胥:伍子胥。忘其号:谓被名而不顾(王先谦说)。(12)比干:商末贤臣,以道谏纣王,纣王怒而杀之。(13)匡:正也。言匡正其失。(14)“取彼谮人”等句:引诗见《诗经·小雅·巷伯》。谮(zèn):说别人的坏话。畀(bì):给予。(15)亲:指父子天性之亲。(16)非:谓逆乱。(17)亟:急也。(18)惓惓(quánquán):恳切貌。犹“拳拳”。  太子之亡也,东至湖(1),臧(藏)匿泉鸠里(2)。主人家贫,常卖屦以给太子(3)。太子有故人在湖,闻其富赡,使人呼之而发觉。吏围捕太子,太子自度不得脱,即入室距(拒)户自经(4)。山阳男子张富昌为卒(5),足蹋开户,新安令史李寿趋抱解太子(6),主人公遂格斗死,皇孙二人皆并遇害。上既伤太子,乃下诏曰:“盖行疑赏,所以申信也。其封李寿为邪侯(7),张富昌为题侯。”  (1)湖:湖县。在今河南灵宝县西。(2)泉坞里:在湖县西。(3)屦(jù):麻、葛等制成的单底鞋。(4)自经:上吊自杀。(5)山阳:县名。在今河南焦作市东。(6)新安:县名。在今河南渑池县东。(7)邗(yú):地名。在河内郡。  久之,巫蛊事多不信。上知太子惶恐无他意,而车千秋复讼太子冤(1),上遂擢千秋为丞相,而族灭江充家,焚苏文于横桥上(2),及泉鸠里加兵刃于太子者,初为北地太守(3),后族。上怜太子无辜,乃作思子宫,为归来望思之台于湖(4)。天下闻而悲之。  (1)车千秋讼太子冤:详见本书《车千秋传》。(2)横桥:横门(长安城北出西头第一门)横桥。(3)北地太守:失其名。(4)宫、台:皆在湖县。  初,太子有三男一女,女者平舆侯嗣子尚焉。及太子败,皆同时遇害。卫后、史良娣葬长安城南。史皇孙、皇孙妃王夫人及皇女孙葬广明(1)。皇孙二人随太子者,与太子并葬湖。  (1)广明:苑名。  太子有遗孙一人,史皇孙子,王夫人男,年十八即尊位,是为孝宣帝。帝初即位,下诏曰:“故皇太子在湖,未有号谥,岁时祠,其议谥,置园邑。”有司奏请(1):“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也’,故降其父母不得祭(2),尊租之义也。陛下为孝昭帝后,承祖宗之祀,制礼不逾闲(3)。谨行视孝昭帝所为故皇太子起位在湖(4),史良娣冢在博望苑北,亲史皇孙位在广明郭北(5)。谥法曰‘谥者,行之迹也’,愚以为亲谥宜曰悼,母曰悼后,比诸侯王园,置奉邑三百家。故皇太子谥曰戾,置奉邑二百家。史良娣曰戾夫人,置守冢三十家。园置长丞,周卫奉守如法。以湖阌乡邪里聚为戾园(6),长安白亭东为戾后园,广明成乡为悼园。皆改葬焉。  (1)有司奏请:本始元年(前73)丞相蔡义等所奏。参考本书《韦元成传》。(2)父母:谓本生之父母。(3)闲:犹限。(4)位:与“冢”同义。下同。(5)亲:谓父。(6)阌乡:地名。在今河南灵宝县西。  后八岁,有司复言(1):“《礼》‘父为士,子为天子,祭以天子’。悼园宜称尊号曰皇考,立庙,因园为寝,以时荐享焉。益奉园民满千六百家,以为奉明县(2)。尊戾夫人曰戾后,置园奉邑,及益戾园各满三百家。”  (1)有司复言:元康元年(前65)丞相魏相等所奏。参考本书《韦元成传》。(2)奉明县:在今陕西西安市西北。  齐怀王闳与燕王旦、广陵王胥同日立,皆赐策,各以国土风俗申戒焉,曰:“惟元狩六年四月乙巳(1),皇帝使御史大夫汤庙立子闳为齐王(2),曰:呜呼!小子闳,受兹青社(3)。朕承天序(4),惟稽古,建尔国家,封于东土,世为汉藩辅。呜呼!念哉,共(恭)朕之诏(5)。惟命不于常(6),人之好德,克明显光;义之不图,俾君子怠(7)。悉尔心,允执其中,天禄永终(8);厥有愆不臧(9),乃凶于乃国(10),而害于尔躬(11)。呜呼!保国义民(12),可不敬与(欤)!王其戒之!”闳母王夫人有宠,闳尤爱幸,立八年,薨(13),无子,国除。  (1)元狩六年:前117年。乙巳:二十八日。(2)汤:张汤。庙立:于庙授策。(3)青社:封四方诸侯,以其方色土与之;苴以白茅,归以立社(张晏说)。以青土立社曰“青社”。(4)天序:《史记》作“祖考。”(5)恭朕之诏:敬听我诏。(6)惟命不于常:意谓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善则得之,恶则失之。(7)义之不图,俾君子怠:意谓若不图于义,则君子懈怠,无归附之者。(8)悉尔心三句:意谓尽尔心,信执中和之德,则能永终天禄。(9)臧:善也。(10)乃国:你的封国。(11)尔躬:你自身。 (12)保:安也。乂:治也。(12)薨:齐王刘闳死于封元年(前110)。  燕刺王旦赐策曰:“呜呼!小子旦,受兹玄社,建尔国家,封于北土,世为汉藩辅。呜呼!薰鬻氏虐老兽心(1),以奸巧边氓(2)。朕命将率,徂征厥罪(3)。万夫长,千夫长,三十有二帅(4),降旗奔师。薰鬻徙域(5),北州以妥(绥)。悉尔心,毋作怨,毋作辈(匪)德(6),毋乃废备(7)。非教士不得从征(8)。王其戒之!”  (1)薰鬻:远古匈奴族名。《史记》作“荤粥”。音同字异。下同。虐老:虐待老人。传说匈奴族贵少壮而食甘肥,贱耆老而与粗恶。兽心:言贪暴而无仁义。(2)以:《史记》“以”字上尚有“侵犯寇盗加”五字。边氓:边民。(3)徂:往也。(4)三十有二帅:《史记》作“三十有二君皆来”。谓匈奴三十二个首领都来投降。(5)徒域:谓匈奴迁徙于漠北。(6)匪:非也。(7)毋乃废备:疑当作“毋废乃备”(杨树达说)。谓御边之备不可废。(8)非教士不得从征:谓士非素教习,不得从军征发。  旦壮本就国,为人辩略(1),博学经书杂说,好星历数术倡优射猎之事,招致游士。及卫太子败,齐怀王又薨,旦自以次第当立(2),上书求入宿卫。上怒,下其使狱。后坐臧(藏)匿亡命,削良乡、安次、文安三县(3)。武帝由是恶旦,后遂立少子为太子。  (1)略:犹达。(2)当立:当立为太子。(3)良乡:在今北京市房山县东南。安次:在今河北安次县西北。文安:在今河北文安县东北。  帝崩,太子立,是为孝昭帝,赐诸侯王玺书。旦得书,不肯哭,曰:“玺书封小。京师疑有变。”遣幸臣寿西长、孙纵之、王孺等之长安(1),以问礼仪为名。王孺见执金吾广意,问帝崩所病(2),立者谁子,年几岁。广意言待诏五莋(柞)宫,宫中喧言帝崩,诸将军共立太子为帝,年**岁,葬时不出临。归以报王。王曰:“上弃群臣,无语言,盖主又不得见(3),甚可怪也。”复遣中大夫至京师上书言:“窃见孝武皇帝躬圣道,孝宗庙,慈爱骨肉,和集兆民,德配天地,明并日月,威武洋溢(4),远方执宝而朝,增郡数十,斥地且倍(5),封泰山,禅梁父,巡狩天下,远方珍物陈于太庙,德甚休盛(6),请立庙郡国。”奏报闻。时大将军霍光秉政,褒赐燕王钱三千万,益封万三千户。旦怒曰:“我当为帝,何赐也!”遂与宗室中山哀王子刘长、齐孝王孙刘泽等结谋,诈言以武帝时受诏,得职吏事,修武备,备非常(7)。  (1)寿西长:姓寿西,名长。(2)帝崩所病:帝因何病而崩。(3)盖主:盖长公主。武帝之女。(4)洋溢:广泛传播。(5)斥:开辟。(6)休:美也。下同。(7)诈言以武帝时受诏等句:汉朝规定,诸侯王不得治民与职事。故燕王刘旦诈称受诏,得主吏事,发兵为备。  长于是为旦命令群臣曰:“寡人赖先帝休德,获奉北藩,亲受明诏,职吏事,领库兵,饬武备,任重职大,夙夜兢兢,子大夫将何以规佐寡人?且燕国虽小,成周之建国也(1),上自召公(2),下及昭、襄(3),于今千载,岂可谓无贤哉?寡人束带听朝三十余年,曾无闻焉。其者(诸)寡人之不及与(欤)?意亦子大夫之思有所不至乎?其咎安在?方今寡人欲桥(矫)邪防非,章闻扬和(4),抚尉百姓,移风易俗,厥路何由?子大夫其各悉心以对,寡人将察焉。”  (1)成周之建国:此谓燕国历史久远。(2)召公:指召公奭。(3)昭、襄:战国时燕昭王、燕襄王。(4)章:表也。  群臣皆免冠谢。郎中成轸谓旦曰:“大王失职(1),独可起而索,不可坐而得也。大王一起,国中虽女子皆奋臂随大王。”旦曰:“前高后时,伪立子弘为皇帝,诸侯交手事之八年(2)。吕太后崩,大臣诛诸吕,迎立文帝,天下乃知非孝惠子也。我亲武帝长子,反不得立,上书请立庙,又不听。立者疑非刘氏。”  (1)失职:谓当为汉嗣而不被用。(2)交手:谓拱手。  即与刘泽谋为奸书,言少帝非武帝子,大臣所共立,天下宜共伐之,使人传行郡国,以摇动百姓。泽谋归发兵临淄(1),与燕王俱起。旦遂招来郡国奸人,赋敛铜铁作甲兵,数阅其车骑材官卒,建旌旗鼓车,旄头先驱(2),郎中侍从者著貂羽(3),黄金附蝉(4),皆号侍中。旦从相、中尉以下,勒车骑,发民会围,大猎文安县,以讲士马,须期日(5)。郎中韩义等数谏旦,旦杀义等凡十五人。会缾侯刘成知泽等谋(6),告之青州刺史隽不疑(7),不疑收捕泽以闻。天子遣大鸿胪丞治(8),连引燕王。有诏弗治,而刘泽等皆伏诛。益封缾侯。  (1)临淄:齐王国都。在今山东临淄北。(2)旄头先驱:此乃天子之制。(3)貂羽:以貂尾为冠羽。(4)黄金附蝉:为金蝉附冠前。貉羽、附蝉,乃天子侍中之饰。(5)须:待也。(6)缾侯刘成:菑川靖王之子。(7)隽不疑:本书卷七一有其传。(8)大鸿胪丞治:本书《楚元王传》附刘德传云:刘德为宗正丞,杂治刘泽诏狱。……徒大鸿胪丞。  久之,旦姊鄂邑盖长公主、左将军上官桀父子与霍光争权有隙(1),皆知旦怨光,即私与燕交通。旦遣孙纵之等前后十余辈,多赍金宝走马(2),赂遗盖主。上官桀及御史大夫桑弘羊等皆与交通,数记疏光过失与旦,令上书告之。桀欲从中下其章。旦闻之,喜,上疏曰:“昔秦据南面之位,制一世之命,威服四夷,轻弱骨肉,显重异族,废道任刑,无恩宗室。其后尉佗入南夷,陈涉呼楚泽,近狎作乱(3),内外俱发,赵氏无炊火焉(4)。高皇帝览踪迹,观得失,见秦建本非是,故改其路,规土连城(5),布王子孙,是以支(枝)叶扶疏,异姓不得问也(6)。今陛下承明继成(7),委任公卿,群臣连与成朋(8),非毁宗室,肤受之诉,日骋于廷,恶吏废法立威,主恩不及下究(9)。臣闻武帝使中郎将苏武使匈奴(10),见留二十年不降(11),还亶(但)为典属国。今大将军长史敞无劳(12),为搜粟都尉。又将军都郎羽林(13),道上移跸(14),太官先置。臣旦愿归符玺,入宿卫,察奸臣之变。”  (1)鄂邑盖长公主:盖侯王受之妻。受以元鼎五年坐酎金免侯。受死后,盖主遂与丁外人私通。(2)走马:善走之马。(3)近狎:近习之人,指赵高。(4)赵氏:秦之别氏。传说秦之先造父封于赵城,故秦亦称赵氏。无炊火:言绝祀。(5)规:规划。(6)间:离间。(7)承明继成:谓承圣明之后,继已成之业。(8)与:谓党与。连与成朋:谓结成朋党。(9)不及下究:言不终竟于下。究,竟也。(10)苏武:本书有其传。(11)二十年:苏武在匈奴十九年。曰“二十年”,乃举成数。(12)敞:杨敞。本书卷六六有其传。(13)都:都肄。谓总阅试习武备。(14)移:犹传。跸:清道戒严。  是时昭帝年十四,觉其有诈,遂亲信霍光,而疏上官桀等。桀等因谋共杀光,废帝,迎立燕王为天子。旦置驿书,往来相报,许立桀为王,外连郡国豪桀(杰)以千数。旦以语相平,平曰:“大王前与刘泽结谋,事未成而发觉者,以刘泽素夸,好侵陵也。平闻左将军素轻易,车骑将军少而骄(1),臣恐其如刘泽时不能成,又恐既成,反大王也。”旦曰:“前日一男子诣阙(2),自谓故太子,长安中民趣乡(向)之,正喧不可止,大将军恐,出兵陈之,以自备耳(3)。我帝长子,天下所信,何忧见反?”后谓群臣:“盖主报言,独患大将军与右将军王莽(4)。今右将军物故(5),丞相病,幸事必成,征不久。”令群臣皆装。  (1)车骑将军:当为“票骑将军”。时票骑将军分上官安。(2)男子:张延年,详见本书《昭帝纪》与《隽不疑传》。(3)大将军恐等句:意谓非上官桀、上官安阴谋泄露。(4)王莽:字稚叔,天水人。(5)物故:谓死。右将军王莽死于元凤元年(前80)。  是时天雨,虹下属宫中饮井水(1),井水竭。厕中豕群出(2),坏大(太)官灶(3)。乌鹊斗死。鼠舞殿端门中(4)。殿上户自闭,不可开(5)。天火烧城门。大风坏宫城楼,折拔树木(6)。流星下堕(7)。后姬以下皆恐。王惊病,使人祠葭水、台水(8)。王客吕广等知星,为王言“当有兵围城,期在九月十月,汉当有大臣戮死者。”语具在《五行志》。  (1)属:犹注。(2)厕:猪圈。(3)大官灶:指燕王国太官令之灶(陈直说)。(4)端门:正门。(5)殿上户自闭,不可开:《论衡·别通篇》云:燕王旦在明光宫,欲入卧内,户三百尽闭。使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