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度小说 > 文学艺术 > 管子 > 轻重乙第八十一

轻重乙第八十一

    桓公曰,“天下之朝夕可定乎?”管子对曰:“终身不定。”桓公曰:“其不定之说,可得闻乎?”管子对曰:“地之东西二万八千里,南北二万六千里。天子中而立,国之四面,面万有余里。民之入正籍者亦万有余里。故有百倍之力而不至者,有十倍之力而不至者,有倪而是者。则远者疏,疾怨上。边境诸侯受君之怨民,与之为善,缺然不朝,是无子塞其涂。熟谷者去,天下之可得而霸?”桓公曰:“行事奈何?”管子对曰:“请与之立壤列天下之旁,天子中立,地方千里,兼霸之壤三百有余里,佌诸侯度百里,负海子男者度七十里,若此则如胸之使臂,臂之使指也。然则小不能分于民,准徐疾羡不足,虽在下不为君忧。夫海出泲无止,山生金木无息,草木以时生,器以时靡币,泲水之盐以日消。终则有始,与天壤争,是谓立壤列也。” 【译文】

    桓公说:“天下的物价涨跌可以使之停止么?”管仲回答说:“永远不应当使之停止。”桓公说:“其永远不应使之停止的有关理论,可以讲给我听听么?”管仲回答说:“国土的东西距离二万八千里,南北二万六千里。天子在中央,国之四面,每面距离都有一万多里,百姓交纳贡赋远的也要走一万多里。因此,有用百倍的劳力而送不到的,有用十倍劳力而送不到的,也有转瞬即到的。距离远的关系也就疏远,怨恨君主。边境诸侯收罗这些怨民,同他们亲善拉拢,以致缺空不来朝拜。这种情况等于是天子自己阻塞了统治的通道。精通粮食经济的官员都走了,还能够掌握天下什么事情?”桓公说:“该怎么办?”管仲回答说:“请在天下四方建立‘壤列’制度,天子在中央,统治地方千里,大诸侯国三百多里,普通诸侯国大约百里,靠海的子爵、男爵大约七十里。这样就像胸使用臂,臂使用指一样方便。那么,小财小利都不会被民侵占,调节供求缓急,利用物价高低,虽在基层也不至给君主带来忧虑了。海不断出产盐,山不断出产金属和木材,草木到时生长,器物到时毁灭,海盐也会到时候用完。就是完了又会重新开始,与天地的运动变化并行不止,这就是建立‘壤列’制度来永远利用物价涨跌的理论。”

    武王问于癸度曰:“贺献不重,身不亲于君;左右不足,友不善于群臣。故不欲收穑户籍而给左右之用,为之有道乎?”癸度对曰:“吾国者衢处之国也,远秸之所通、游客蓄商之所道,财物之所遵。故苟入吾国之粟,因吾国之币,然后,载黄金而出。故君请重重而衡轻轻,运物而相因,则国策可成。故谨毋失其度,未与民,可治?”武王曰:“行事奈何?”癸度曰:“金出于汝、汉之右衢,珠出于赤野之末光,玉出于禺氏之旁山。此皆距周七千八百余里,其涂远,其至阨。故先王度用于其重,因以珠玉为上币,黄金为中币,刀布为下币。故先王善高下中币,制下上之用,而天下足矣。” 【译文】

    周武王曾问癸度说:“对天子的献礼不丰厚,天子就不亲近;不能满足左右的要求,又得不到君臣的爱戴。如不想挨家挨户征税又能满足左右的需要,该怎么办呢?”癸度回答说:“我国是四通八达的国家,远道交纳赋税从这里通过,游客蓄商从这里经过,资财货物从这里转运。因此,只要他们吃我国的粮食,用我国的货币,然后,总是用黄金来支付的。所以,君上要提高黄金价格并用来购买降价的普通万物,然后再掌握万物而互相利用,国家的理财政策就成功了。所以,要严肃地不忘记理财的谋划,否则,怎么能治理百姓?”武王说:“具体做法如何?”癸度说:“黄金产在汝河、汉水的右面一带,珍珠产在赤野的末光,玉产在禺氏的旁山。这些东西都与周朝中央相距七千八百里,路途遥远,运来困难。所以先王分别按其贵重程度考虑使用,把珠玉定为上等货币,黄金定为中等货币,刀布作为下等货币。先王就是妥善掌握黄金价格的高低,用来控制下币刀布和上币珠玉的作用,这就满足天下需要了。”

    桓公曰,“衡谓寡人曰:‘一农之事必有一耜、一铫。一镰、一鎒、一椎、一铚,然后成为农。一车必有一斤、一锯、一釭、一钻、一凿、一銶、一轲,然后成为车。一女必有一刀、一锥、一箴、一鉥,然后成为女。请以令断山木,鼓山铁。是可以无籍而用尽。’”管子对曰:“不可。今发徒隶而作之,则逃亡而不守;发民,则下疾怨上,边竟有兵则怀宿怨而不战。未见山铁之利而内败矣。故善者不如与民,量其重,计其赢,民得其十,君得其三。有杂之以轻重,守之以高下。若此,则民疾作而为上虏矣。” 【译文】

    桓公说:“衡对我讲:‘一个农夫的生产,必须有犁、大锄、镰、小锄、 、短镰等工具,然后才能成为农夫。一个造车工匠,必须有斧、锯、铁钉、钻、凿、钵和轴铁等工具,然后才能成为车匠。一个女工,必须有刀、椎、针、长针等工具,然后才能成为女工。请下令砍伐树木,鼓炉铸铁,这就可以不征税而保证财用充足。’管仲回答说:“不可以。如果派罪犯去开山铸铁,那就会逃亡而无法控制。如果征发百姓,那就会怨恨国君;一旦边境发生战事,则必怀宿怨而不肯为国出力。开山冶铁未见其利,而国家反遭‘内败’了。所以,良好的办法不如交给民间经营,算好它的产值,计算它的赢利,由百姓分利七成,君主分利三成。国君再把轻重之术运用在这个过程,用价格政策加以掌握。这样,百姓就奋力劳动而甘听君主摆布了。”

    桓公曰:“请问壤数。”管子对曰:“河诸侯,亩钟之国也。碛,山诸侯之国也。河诸侯常不胜山诸侯之国者,豫戒者也。”桓公曰:“此若言何谓也?”管子对曰:“夫河诸侯,亩钟之国也,故谷众多而不理,固不得有。至于山诸侯之国、则敛蔬藏菜,此之谓豫戒。”桓公曰:“壤数尽于此乎?”管子对曰:“未也。昔狄诸侯,亩钟之国也,故粟十钟而锱金,程诸侯,山诸侯之国也,故粟五釜而锱金。故狄诸侯十钟而不得倳戟,程诸侯五釜而得倳戟,十倍而不足,或五分而有余者,通于轻重高下之数。国有十岁之蓄,而民食不足者,皆以其事业望君之禄也。君有山海之财,而民用不足者,皆以其事业交接于上者也。故租籍,君之所宜得也;正籍者,君之所强求也。亡君废其所宜得而敛其所强求,故下怨上而令不行。民,夺之则怒,予之则喜。民情固然。先王知其然,故见予之所,不见夺之理。故五谷粟米者,民之司命也;黄金刀布者,民之通货也。先王善制其通货以御其司命,故民力可尽也。” 【译文】

    桓公说:“请问适应土地条件的理财方法。”管仲回答说:“近河沃土的诸侯国,是亩产一钟的国家。沙石之地,是山地的诸侯国。但近河沃土的诸侯国反而常常赶不上山地诸侯国,这就是由于‘预有所备’。”桓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管仲回答说:“近河沃土的诸侯国,是亩产高达一钟的国家,粮多而不加管理,当然不能维持。至于山地的诸侯国,则是节约粗米,贮藏蔬菜,这个就叫作‘预有所备’。”桓公说:“适应土地条件的理财方法就到此为止了么?”管仲回答说:“没有。从前有个狄诸侯,是亩产一钟粮食的国家,所以粮食十钟卖价才一锱金。另外有个程诸侯,是山地的诸侯国,所以粮食五釜卖价就是—锱金。问题是狄诸侯十钟而不能建立军队,程诸侯半钟而能建立。或十倍而不足,或五分而有余,原因全在于通晓轻重之术和物价高低的理财方法。国家有十年的粮食贮备,而人民的粮食还不够吃,人们就想用自己的事业求取君主的俸禄;国君有经营山海盐铁的大量收入,而人民的用度还不充足,人们就想用自己的事业换取君主的金钱。‘租籍’是君主应得的,‘正籍’是君主强征的。亡国之君,废其所应得而取其所‘强征’,故百姓怨恨君主而政令无法推行。百姓是予之则喜,夺之则怒,人情无不如此。先王懂得这个道理,所以在给予人民利益时,要求形式鲜明;在夺取人民利益时,则要求不露内情。粮食,是人民生命的主宰;货币,是人民的交易手段。先王就是善于利用流通手段来控制主宰人民生命的粮食,所以就把百姓力量完全使用起来了。”

    管子曰:“泉雨五尺,其君必辱;食称之国必亡,待五谷者众也。故树木之胜霜露者不受令于天,家足其所者不从圣人。故夺然后予,高然后下,喜然后怒,天下可举。” 【译文】

    管仲说:“好雨入地五尺,国君就说话不灵。吃食足够的国家,反而必亡。这都是因为手里备有余粮的人多起来了。所以,不怕霜露的树木,不受天的摆布,自家能满足需求的人们,不肯服从君主。所以,先夺取而后给予,先提高物价而后降低,先使百姓不满然后再使之喜悦,天下事就好办了。”

    桓公曰:“强本节用,可以为存乎?”管子对曰,“可以为益愈,而未足以为存也。昔者纪氏之国强本节用者,其五谷丰满而不能理也,四流而归于天下。若是,则纪氏其强本节用,适足以使其民谷尽而不能理,为天下虏。是以其国亡而身无所处。故可以益愈而不足以为存,故善为国者,天下下,我高;天下轻,我重;天下多,我寡。然后可以朝天下。” 【译文】

    桓公说:“加强农业,节约开支,就可以使国家不亡么?”管仲回答说:“可以使经济情况更好些,而不能保证不亡。从前,纪氏的国家就是加强农业节约开支的,但粮食丰富而不能经营管理,粮食便四下外流而归于天下各国。这样,纪氏虽加强农业节约开支,但不能经营管理,恰恰使他的百姓粮食外流净尽而成为天的俘虏。因而他自己也国亡而无处容身。所以说只能使经济情况更好些,而不能保证不亡。所以善于主持国家的,总是在各国物价降低时,我则使它提高;各国轻视此种商品时,我则重视;各国市场供过于求时,我则通过囤积使之供不应求。这然后就可以统率天下了。”

    桓公曰:“寡人欲毋杀一士,毋顿一戟,而辟方都二,为之有道乎?”管子对曰:“泾水十二空,汶、渊、洙浩满,三之於。乃请以令使九月种麦,日至日获,则时雨未下而利农事矣。”桓公曰:“诺。”令以九月种麦,日至而获。量其艾、一收之积中方都二。故此所谓善因天时,辨于地利而辟方都之道也。 【译文】

    桓公说:“我要求不死一人,不动一哉而开凿大蓄水池两个,有办法做到么?”管仲回答说:“把小水按地形高下加以控制,汶、泗、洙、沿诸水的水量即可增加三倍。于是请下令九月种麦,翌年夏至收割。这样,在时雨未到之前,就有利于农事灌溉了。”桓公说:“可以。”便下令九月种麦,翌年夏至收割。计算收获数量,一年收成的积蓄就等于大蓄水池两个。所以这就是所谓善用天时,明察地利而开凿大蓄水池的方法。

    管子入复桓公曰:“终岁之租金四万二千金,请以一朝素赏军士。”桓公曰:“诺。”以令至鼓期于泰舟之野期军士。桓公乃即坛而立,宁戚、鲍叔、隰朋、易牙,宾须无皆差肩而立。管子执枹而揖军士曰:“谁能陷陈破众者,赐之百金。”三问不对。有一人秉剑而前,问曰:“几何人之众也?”管子曰:“千人之众。”“千人之众,臣能陷之。”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