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佚名《绛云楼俊遇》(4)

式瞻焉。其容瘦小而意态幽娴,丰神秀媚,帧幅间几呼之欲活矣。坐一榻,一手倚几,一手执编,牙签缥轴,浮积几榻,自跋数语于幅端。知写照时,适牧翁选列朝诗,其中《闺秀》一集,柳为勘定,故即景为图也。

    康熙初,长君孙爱已与乡荐,迎牧翁同居。柳与女及婿仍居红豆村。逾二年,牧翁病,柳自乡奔候。未几牧翁卒。柳留城守丧,不及归也。初,牧翁与其族素不相睦,乃托言牧翁旧有所负,聚百人交讼于堂。柳泣而前曰:“家有长嫡,义不受凌削。未亡人奁有薄资,留固无用,当捐此以赂凶而抒难。”立出千金授之。诘朝,群凶喧集如故。宗人闻风来求沾惠者益多。柳遣人问曰:“今将奚为?”族人曰:“昨所颁者,夫人之长物耳,未足以赡族。长君华馆连云,腴田错绣,独不可分其半以给贫族耶?”斯时孙爱闻而惧甚,匿不敢出。柳念若厌其求,则如宋之割地,地不尽,兵不止,非计也。乃密召牧斋懿亲及门人之素厚者,复纠家仆数辈。部署已定,立与之誓曰:“苟念旧德,无逾此言。”咸应曰“诺”。柳乃出语族人曰:“妾资已尽,不足为赠。府君之业故在,期以明日。杯酒合欢,所须惟命。”众始解散。是夕,柳果执豕煮羊,肆筵以待。申旦而群宗麕至,柳与列坐丧次,潜令仆扃前扉,乃入室登荣木楼,似将持物以出者。久之不出,家人心讶,入视,则已投缳矣。大书于壁曰:“并力缚凶党,然后报之官。”孙爱哭之恸,家人急出,尽缚族人,门闭,无一脱者。而维系之具,柳于前一日预备一室,故数十人顷刻就缚。柳之女鸣之官,邑令某穷治得实,系群凶于狱,以其事上闻,悉置之法。牧翁之不致身死而家毁者,柳之力也。于是邑中之能诗者,作殉节诗以挽之,而长洲顾荃作《河东君传》。

    予友震泽徐奎伯孝廉有《咏河东君》诗云:“一死何关青史事,九原羞杀老尚书。”蒙叟有知,难乎其为夫婿矣。庚戌正月上浣一日,皞皞子附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