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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船问题

    霹雳船问题

    《夏日烟云》是一部好电影,演的是一个老处女的形成和她的挣扎,为世人提出很多霹雳般的问题。身为父母的人,不可不看;身为儿女的人,更不可不着;未结婚的女孩子们,无论如何,都要去欣赏;结了婚的朋友,即令卖掉袜子,也应去挤上一场。假使你还没有穷到看不起两场的话,则不妨再看一场,包你有重要收获。

    柏杨先生最喜欢看的电影,第一西部武打,第二侦探间谍,第三战争,第四科学怪片(如北极有一个千年毒龙等等),看了便非常过瘾。“等而求其上”,才看文艺片焉,但誓死不看悲剧。有些人可从悲剧中产生喜感,柏杨先生却没有这种道行,看悲剧准老泪纵横,三天都不舒服。故敢向有同一毛病的朋友推介《夏日烟云》,它只教你叹,绝不惹你哭。

    据说有这么一则故事,清王朝中叶,两江总督陶澍先生的女婿胡林翼先生,当他尚是一个年轻秀才时,见了岳父大人,当然规规矩矩地作圣贤状,但背了岳父大人,却心猿意马,跃跃欲试。自有人把小报告打给老头,任何人都以为老头一听,一定勃然大怒,可是陶澍先生不但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命贴身家人,领着他的女婿,去娼寮乱嫖,去赌场乱赌,去和流氓交朋友花天酒地。老太太和女儿站到一条线上,向“老糊涂”大问罪之师,陶老先生答曰:“你们懂个啥,男人总要有一个荒唐阶段,乱七八糟,无所不为。大清王朝严禁大臣涉足花柳,而女婿将来一定位至一品,现在应教他荒唐个够,使他成为过来之人,将来视任何刺激诱惑都如尘土矣。如果不让他荒唐,一旦他当了大臣,受不了刺激诱惑,无人可以管他,到那时荒唐起来,就打碎沙锅啦。”

    这故事是不是仅是传说,抑或真有其事,我们不知道,但他的理论和《夏日烟云》给我们的启示,却是的。对人情世故没有勇敢而入微的观察先知先觉指认识事物先于众人的人。语出《孟子·万章,那就是说,一个脑筋已僵化了的酱萝卜,他便是活到三千岁,对人生都不会有什么见解。柏杨先生有一个侄孙女焉,今年二十有四,她父母为她的婚姻着急,我也经常催她快嫁,她曰:“我要找一个从没有恋过爱,从没有赌过博,从没有跟别的女人泡过,从没有打过架,从不说谎,也从不吸烟渴酒的男人,迄今尚未遇到。”柏杨先生大惊曰:“看样子你不是挑个男人结婚,过幸福生活,而是挑个男人送到圣人庙吃冷猪肉。你一定得罪了托塔李天王,才把这可怕的观念放到你脑子里,让你完蛋。”

    举了这个例子,并不是说柏杨先生主张每一个年轻朋友都要去荒唐如仪,不荒唐的话便痛打三十大板。而是说,年轻时荒唐,并不影响年老时伟大。几乎每一个伟大人物,都有其不堪写到传记上的荒唐往事。《夏日烟云》里的男主角,是一个典型的乱七八糟,可是一旦父亲去世,责任落到府上,便成为迥然不同的另一个人,对过去他死都不肯去的传染病医院,毅然前往,俗云“浪子回头金不换”,此之谓也。

    我不知道世人注意到一点没有,“少年老成”是一种不妙的现象,那种人最为上一代的老头所欣赏,其行必规,其动必矩。别的人去泡女人,独他道貌岸然,若不闻焉,挑女婿也好,嫁丈夫也好,找到这种人,难道还有错哉?可是,问题往往就出在这种人头上。盖少年老成的人,将来只有两条路好走:一条路是庸庸碌碌,到老到死啥出息都没有,盖他对刺激之来,反应迟钝,且胆小如鼠,一个平凡的中级职员便到了头矣;一条路则是“倒开花”,到了临老,竟荒唐起来。昔韩复榘先生归顺中央,政府把他接到汉口小住,那份招待不用说啦,韩公叹曰:“俺如今才知人间还有艳福也。”呜呼,我有一个朋友,在洋大人之国时,见了女人脸都会红,别人花天酒地,独他闭门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