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痛——他的苦境,如我亲尝。
不知此义者,错把“多情”当成了“多愁”。王国维先生即是如此。
殊不思,情是布施,而慾是占有;布施是为人的,慾是为己的——自私自利的。
孔子答门人问,是否有一个字值得终生佩之(以为座右铭之意)者乎?他说:“——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一面是个“欲”,一面是个“施”,恰好引来说我拙意。
但孔子的话,是从消极面立言的。雪芹的“大旨谈情”,则是积极的精神状态。
我以为,《红楼梦》的可贵与伟大,正在这一点上。
张爱玲不对这些“表态”。也许由于她毕竟是个女流,对这些,若发言不十分考究,就会给人留下话柄,或即因此,她采取了慎重寡言的办法。
我相信,她读《红楼》,爱《红楼》,绝对不会是看不到、想不到这些核心问题——因为,不然的话,读《红楼》,又有何意义、意趣可言?
看来,女子若想评论男人,出言不易;男人则常常放肆得很。一个男的可以随便评说黛玉如何,宝钗如何,乃至“我喜欢哪一个!”等等,脸不必发红。女子则不能“同日而语”。她不太愿意摆出对宝玉这个“人”怎么看的心里话以“供世”——多半大俗人去当话把儿传来述去。
我这样“理解”她,不知是“幸而言中”,还是“不幸而言未中”?
诗曰:
不评宝玉与芹君,话到“多情”有确文。
真义每教俗世混,高人词寡是超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