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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篇 引来夏志清

应如何看?对此,她就不往下说了。

    另寻一处,只有她提到《金瓶梅》与《红楼梦》时,说书中罗列盛筵的名色,(生活实际细节)人们很感兴趣,爱看;至于说到人生的虚无,就无人注意了……。

    这话,我才觉得其间隐隐透出了一点消息:她是把《红楼梦》当作一部与人生观、人生感悟或人生理想的书,托迹于“小说”之体形而已。

    不过,似乎她并不太懂得空空道人的“十六字真言”,并由此改名“情僧”的重要机关,有点儿误染了“色空观念”的嫌疑。

    她对雪芹开卷大书特书的“大旨谈情”的情字,总不言及。就是在讲宝黛关系时,也限于“爱情”这个角度,不旁涉更博大高层次的情。

    因为资料不足,我又耳目所限,所言也许不确。如有失言,容后改正。

    当然,到底什么是“情”?不能在本书讨论这样的大课题。我不妨绕个弯子,引用夏志清先生以英文评《红楼》的例子。他是用了Love and Compassion来给《红楼》定位。这话译为中文是“爱与怜”。我想:夏先生已感到雪芹之情,不是一般的“感情”、“情思”、“情怀”……,英文无有对应字,无法译,故不得不用Love and Compassion来向西方读者“传述”原旨。这是深体芹衷,而译义圆足的。

    这个爱,不是男女的**,是爱其才,爱其品,爱其丰韵气质。怜,是惜其人,惜其境,惜其心,惜其命。

    这实际近乎悲天悯人,早已超越那种世俗的“爱情”。

    所以这种博大崇高的情,总不能为一般人所易体认,于是遂被伪续钻了空子,从本质上把雪芹原旨改造了——彻底庸俗化了。

    ——张爱玲没有如是说。究不知我意所揣,切其本怀否?

    诗曰:

    异乎叙写旧家庭,不是婚姻爱恋争。

    自有人天高境界,万言千语说难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