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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凌振施炮

    上回说到,一拨人归寨忙碌。武松等人候在忠义殿待命。凌振一人,自领了数十喽啰,抬了炮架炮筒,迳至南山头,安顿炮铳。由日中到日落,直去了许多时候,方才整顿完毕。罢了,又荷铳实弹。万事具备,单等一声令下,便可开炮。不移时,宋江吴用等人来到。看看了当,号令攻击。凌振得令,叫一声:“疾!”话落处,早把火把一扬,望火引子罩去。那火引子尽是些硝药火粉,悉数塞在修孔里头,单留一截媒子,露在外头。那媒子一尺长短,两尺疏密,四五成排,稻草似的,栽在铁筒里。当下见火袭来,飕地一声,狂烧起来。带出一道浓浓硝烟,通身乱震。震动处,早飞出四五枚铳子,轰轰轰,望天冲去。响声震耳发聩。众人经受不住,早捂了耳,看着铳子,横空而去。那铳子上了半空,嗖嗖嗖,倏地转一个弯,望下射去。眨眼之间,出了数百丈远。众人看得性起,喝起彩来。音未歇,早见他轰隆一声,打半天爆裂开来,散出一团烟雾,化作细铳,数十枚之多,齐望黑风滩坠去。神速也似的,直看得两眼发直,目不暇接。众人惊叹。见那细铳疾若流星,直剌剌,望对岸帐篷落去。眼看近了,不想身子一软,咕咚咕咚,打在海里。炮失了手。众人见了,原本紧绷紧绷的心弦,叮地一声,断了。不由得一声叹息。叹息未止,却听得一串声响,轰隆隆,山崩海啸似的。山河颤抖。众人一振,连目望去。见得炮落处,滩水如沸,翻起万丈巨浪来。那巨浪伸出长舌,倏地一扑,一卷,把五六座军帐吞了。稍顷,风平浪静了。浪迹过处,留下一堆废墟。原先偌大的帐篷,一噬之间,全不见了。余下五六张蔫皮,贴在地上。众人见了,抚掌大笑。不想嘴皮一张,早冲进一股气流,顺了喉咙,钻进肚来。热烘烘,烟醺醺,好生不适。心下一惊,忙合了嘴。运气看时,感觉内息凌乱,换一口气,翻腾倒海似的,横冲直撞。捺不住,呕吐出来。凌振见了,笑道:“诸位哥哥,恕罪,恕罪!早间忙昏了头,一时忘了打个招呼则个!”众人委在地上,只顾呕吐。做不得声。

    良久,方转一口气,挣扎起身来。当中宋江忿忿道:“人算不如天算!眼见马到功成,争奈功亏一筹。恼人,恼人!”凌振道:“哥哥休要气恼。一番不成,再来一番便是。”当下又上了铳。吴用道:“兄弟,且慢!”凌振道:“军师有甚见教?”吴用道:“往日呼延灼来攻打梁山,凌兄弟也在其中。当日一炮,至今记忆犹新。想当时,你在金沙滩畔搭起炮架,只一炮,打到鸭嘴滩边小寨。吓得我等弃寨而走。兄弟尚还记得?”凌振道:“那时小弟初到梁山,脑海如锲。当时一草一木,犹然历历在目。”吴用道:“甚好!恁地时,小可有一事请教。”凌振道:“军师说话,折杀小弟了!”吴用笑道:“敢问兄弟,论及炮路,当日鸭嘴滩,与今日黑风滩,孰远?”凌振心下一惊,暗呼糟糕!当下翼翼小心,陪话道:“相比之下,却是鸭嘴滩远了些许。”吴用笑道:“好极!当时路远,尚能一炮命中。今日路近,缘何却命不中耶?”凌振道:“敢情为弟日久不施,见生疏了。”吴用道:“恁地时,却是无妨。多发几炮便好。”凌振道:“为弟正有此意。这便放了。失准头时,军师莫怪。”吴用道:“且慢!我却问你,即今铳子若何?”凌振道:“小弟见他沉重,只带了十枚过来。却才一炮,已去五枚。炮袋里,剩下五枚。”吴用道:“甚好。贵精不贵多。兄弟若使出十成本领,一炮便中。用不得许多。”凌振道:“军师过誉了。”吴用笑了一笑,道:“敢问兄弟,袋里那五枚,却是甚么炮?”凌振道:“是连环炮。”吴用道:“最好。吴用知得,兄弟连环炮功力最强。便此放了罢。”凌振称一声是,点燃了火把。

    原来,那凌振祖贯燕陵府,善造火炮,人都呼他轰天雷。又施得一手好炮,能去十四五里远近。石炮落处,天崩地陷,山倒石裂。徽宗皇帝誉他为宋朝第一个炮手,因而广为人知。却说一年,那轰天雷随军出征,与呼延灼一道,失陷在此,自此做了响马。那轰天雷吃惯官俸的人,岂能自甘堕落?常素见闲,便想逃去。奈何一家老小,尽在梁山,因而不敢轻动。却说那凌振,原本血性的人,骨子里自有几分义气。今番见官军来侵,立誓不欲与战。奈何吴用逼得紧了,不敢怠慢。只得依他说话,抬炮,搭炮,放炮。施了一发子母炮,手下暗留了三分情面,直要吓唬吓唬便罢。不想那吴用贼一般的精,窥破自己心迹。心下遂有几分惶恐了。当下不敢托大,直陪了话,转身点燃火把,蹴来点炮。

    方驻了脚,却听得吴用喊道:“且慢!”凌振又是一惊,抑住手势。吴用道:“兄弟,此炮何向?”凌振道:“但凭军师吩咐。”吴用道:“吴用行外之人,岂敢多嘴添舌?兄弟却先察看一番,自个作断,与我知了便是。”凌振领喏。当下直了腰来,放眼金沙滩。见得却才炮落,正中金沙滩修处。修处不足十二里,水草满长,一片汪洋。汪洋之中,浮荡了数百具尸体,随波逐浪。尸体以外,却是一颗颗游动的人头,水蛙一般,湿漉漉爬上岸来。岸上一片狼藉,塌了五六座帐篷,露出一道豁口来。那帐篷耷拉在地,已然千疮百孔了。帐篷以外,士卒四处逃窜,望远处去了。凌振觑得真切,心下重重叹一声息。奈何不敢声张。

    察看罢了,凌振遂转过面来,作礼道:“若论愚意,一旧轰击原地。”吴用定睛看了凌振,道:“兄弟何出此言?”凌振道:“军师明鉴了!为弟技艺不精,只能去十四五里远近。”吴用微笑道:“你果然用了十分心,莫说十四五里,便是四五里,我也无话好说。”凌振道:“小弟竭尽所能,不敢有误。”吴用道:“此便动手罢。”话落处,见得凌振火把一划,点了媒子。那媒子火苗唰唰燃烧,直入了炮里,带出一道硝烟。硝烟密处,听得一声炮响,轰地一声,射将出去。瞬息间,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