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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下)定不负思慕相知意

    ……

    京师 红旗马车里

    “原来是这样,《几何》的由来竟还这样曲折,”韩公廉听洪秀说完感慨一声,“想不到大食国、大秦国也有这样的好书,我大宋可真真是闭门造车。洪七公子,你能把此书付印,也算是功在千秋啊。”

    “先生过奖了,小子的印书局总要做生意的,不过学生也同意我们不可自大,我听皇甫大哥说听他爷爷说,哎,怎么这么绕口啊。”

    “无妨无妨,你且说皇甫大哥他爷爷怎么说的?”韩公廉都来了兴趣。

    “是啊,洪哥,你快说。”李逵也催促道。

    “皇甫大哥他爷爷说,他幼年时住的巴格达虽然比不上大宋的城市繁华,但是却有一个地方是大宋比不上的。”

    “如果是以前,我或许会反驳你,不过现在我却觉的这完全有可能,你且说说。”

    “那个地方叫智慧宫,是几百年来在大食国国主几代哈里发支持下将大秦国、波斯、拂秣、天竺的百科著作翻译成大食文,智慧宫还包括图书馆、研究院,无数的学者在那里查阅书籍,钻研各科学问,这在大宋可没有。”

    “皇甫先生说的不错,这智慧宫的确是我等的理想学府啊,如果我们大宋也能有就好了,现在只有书画院是最红火的,其他太学都……唉,不过每年培养又一批趋炎附势的官员吧了,没想到大食国国主居然如此远见卓识。”韩公廉叹道。

    博士也颇感叹,那时候的阿拉伯的确是可以和中国比肩的文明啊,不过也已经开始没落了,分裂成了好多小国,智慧宫早已盛况不再,多半是皇甫大哥他爷爷在怀旧罢了。

    “先生也莫遗憾,皇甫大哥说,我们可以找机会托泉州广州做贸易的大食商人把那些书带来,再翻译成汉文不就成了。”

    “好好,有理,如果有《几何》这等好书自然多多益善。不过……”

    “不过什么,公廉先生?”

    “我们大宋也有类似这样的地方。”

    “什么,真的?”

    “在哪里啊?老头?”李逵也来劲了。

    “你们知道睿思殿吗?”韩公廉道。

    “我知道,那是官家读书的地方,我还……”洪秀差点说出我还去过呢,还好立刻反应过来了。

    “有个地方的藏书,以及各类档案是睿思殿的百倍以上。”

    “那是哪里?”

    韩公廉迟疑了一下,“这个……”

    洪秀明白他的意思,“不错,这里讲话不便,以后学生专程来请教先生。”没错,燕青,沈追都可以信赖,可是这车走在路上,周围行人里谁知道有没有耳目,更何况还有李逵这大喇叭。“公廉先生看了《几何》觉的如何啊?”洪秀转移话题。

    “四个字,度数之宗,举世无一人不当学,我看应作为算学课本,包括你的另一本《代数》,都应大大推广。不过这只是一个好处。”

    “那另一个好处呢?”

    “另一个么,我看几何写的比代数好,好就好在极为系统完备,俗话说诸子百科,可归结下来真正能当的起科的,又有几家儒道佛各成体系各算的一科,历法史学各算一科,算学医学算一科,方学算一科,兵法政经刑法各一科,水利农事算一科,建筑一科,音律书画各一科,本朝又多金石学也勉强算一科,如是而已,廖廖可数,离百科差得老远,我观我中华治学,往往就事论事,过于功利,并非为治学而治学,而且往往不深入徒有毛皮而无筋骨,许多著作只算有观点而已。而此《几何》的好处就是他将众多零散的定理整合为一门学问体系,可算一科。对我的好处就是我学到了他的方法,我现在有志将我格物的研究体系化,争取也能成一门学问新立一科。”

    洪秀沈追都是大获俾益,连连点头,博士也暗赞韩公廉,大师就大师,看东西层次高人一酬,当初自己建议洪秀从几何入手,并赠书韩公廉,就是要激发这时期的知识分子的全新理念,说起来当年徐光启和利玛窦从几何原本着手,抱着或许也是同样的想法。

    “不过代数写的也非常好,我看过去算学虽算得一科,但毕竟不太成体系,即便是《九章》对我而言,更多象习题集,和无体系的论点介绍。这代数作者蒋敬却又是谁?”

    “蒋敬兄弟说他曾是太学算学上舍出身,先生是太学祭酒,不认识他吗?”洪秀心说,难道是蒋敬吹牛?

    “我当是谁,原来是蒋九斤,现在改名字了,原来是这孩子,当年跟算学博士争论算题,一怒之下离开了太学,我听说其实他是对的。”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蒋敬这么倔强。”

    “是啊,当年又称蒋九筋的。不过现在可出息了,《代数》一书,足可于前祖冲之祖暅父子比肩,更何况又协助翻译《几何》,书中方程,消元之法,虽《九章》即有,但这代数之法,如书中所叙‘无论何数,皆可以任何记号代之’[1],这些符号,对,叫天竺数字,大秦字母实在是太方便了,过去写算式实在看的都要眼花,现在排个竖式就好了,《九章中天、地、人、物四元[2],但现在用代数法可到更多元,还有这加减乘除符号,真是简单明了。蒋敬真天才也。”

    洪秀暗自好笑,这里当然是博士出了大力,但蒋敬一点就通,博士只是说借用符号来演示计算,他马上能举一反三,至于这些符号反而并不重要,随便画些图形带代表就可以,只不过现成有了就拿来借用,写捌和写8,其实没有区别,用随便什么简单图形都可以用来代表8,就可以,关键是用符号代替能简化计算。

    “我当表奏朝庭,蒋敬建此功,必能封侯。”韩公廉又开始唠叨这一套,君君臣臣的思想看来是很难消除了。

    洪秀这次也没有反对,毕竟这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荣誉,他不能挡着蒋敬的发展之路。

    正说话间,马车停下来了,燕青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洪哥,安仁村到了。”

    ……

    开封府

    当洪秀的马车到达闻焕章客寓的安仁村时,知开封府盛章大人正在公堂上咆哮如雷,“混蛋,饭桶,你等平日靠这职位吃油穿绸,但要用用你等时便都不出气了。倒好,铁桶般的京师,官家看书的睿思殿让人闯了进去,山河社稷屏上不见了山东宋江四个字。官家今天大发雷霆,责了承蔡太师,蔡太师又派了张干办,责成我开封府查明,三日查不出,便投我到沙门岛走一遭。一级压一级,我却去压谁,只有找你们。我且说明了,若违了期限,害我罢官发配,你等各个逃不了,先把你等无用的东西发配鸟不拉屎的穷山恶水。”

    张龙赵虎为首的开封府衙役都苦着脸,昨晚上整个后半夜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没停过,整个城都翻遍了,可那闯禁苑的贼寇手段十分高明半点蛛丝马迹都没有,自己兄弟再这么折腾也是白费劲,偏偏上面又盯着不放。

    “来人啊,把他们拉下去各打二十大板。”盛章怒气不消,可话传下去,却没人答应,才反映过来,打板子还得衙役动手,可不能自己打自己吧。

    张龙赵虎都把求救的目光转向一个人,那人负手站立在公堂右上首,面色凝重,正是冷血,“冷捕头,您说句话啊。”

    冷血见衙役们向自己讨救兵,只好一拱手,“且慢,大人。”其实即使张龙赵虎不说话,他也会出头,盛章的话完全是说给自己听的,正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盛章就等着冷血说话,便道:“原来是冷捕头,你不是有什么进展?”

    冷血摇摇头,“下官勘察过了,贼寇甚是高明,没留下任何可疑痕迹。”

    “那你要说什么?”

    “下官想说的是,大人叫下官等去追贼寇,只怕也是白忙一场。”冷血不卑不亢道。

    “怎么说是白忙一场?”

    “贼寇是谁,只怕大人比下官等清楚,只是大人不肯叫下官去捉拿罢了。”

    “胡说,冷血你好大胆!难道我盛章私通贼寇不成。”

    “下官没做这么说,不过,想必大人是知道贼寇是谁的。”

    盛章一滞,冷血果然厉害,自己和蔡府张干办商量之后的结论是多半此事是熙熙楼那伙梁山贼寇干的,可居然冷血也能知道,难道?“我……本官如何会知道?”盛章硬撑道。

    “有些事还要下官讲出来吗?”冷血虽然这么说,却还是说了出来,“如果大人真不知道,按过去的惯例,便会从牢里拉几个死囚充数,大人过去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张龙赵虎等突然也醒悟过来,对啊,过去如果遇到破不了的案子,就找个重犯割了舌头,编上一段口供,按上手印,把犯人斩立决就算结案了,盛大人过去一贯就是靠这么保持他“断案如神”的“美誉”的。今天的确有点一反常态啊,莫非盛大人真知道,众人不由得都把疑惑的目光定在盛章身上。

    “这……”盛章没想到是这个环节上漏了马脚,这个冷血现在又没人撑腰居然敢对自己无礼,盛章望着冷血,正和冷血的目光相对,盛章只觉的那目光里充满了嘲弄,他心里咬牙切齿,“现在本官还要用着你,等你没用了,本官定给你好看。”不过盛章在官场混了多年,还有些机变,转问道,“冷捕头这么说,想来心中嫌犯已经有头绪了?”

    冷血也不想逼着盛章出丑,毕竟他是自己的上司,便道:“是不是嫌犯,只找熙熙楼的大名客商来问问便是。”

    盛章一惊,冷血果然是名捕,一下就点到正主上了,不过自己可也是收过人家好处的,更何况还有另一层顾虑,“捕头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

    “目前还没有,可是把嫌犯拿到,再有熙熙楼的掌柜伙计一问便知端地。”冷血办案多年,的确经验丰富。

    “这个没凭没据,人家可是大名有名的商号,这个……”盛章倒不在乎凭据不凭据,但心里那层顾虑使他犹豫了。

    这时公堂后面有人咳嗽一声,盛章一震,道:“你等且商议,本官去解个手。”说着,匆忙望后面去了。

    众衙役都知道那是蔡太师府的张干办在后面押阵。这张干办也算是个人物,从前做小买卖,跟了蔡京后,只因记性好,八面玲珑,成了蔡京心腹人,不久升作干办,虽然是个下人,依着蔡太师势力在京师里谁人不怕三分,便是高太尉,邓枢密见了也客气三分,更惶论开封府了。

    不一刻,盛章又出来了,不待冷血多说,便道:“拿了我的令,去熙熙楼把打头的洪七给我锁来,只消一人便可,还有掌柜伙计一并拿到。”

    冷血眉头一皱,“我们无凭无据,只好问讯,直接拘禁只怕不妥吧。”盛章突然转变态度,那张干办究竟说了什么,或者说这是蔡太师的主意?

    “叫你拿你就拿,多话怎地。”

    “是,大人。”冷血接下命令,但是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什么不祥的预兆,蔡太师为什么要对这些商人下手呢,莫非他们真和山东宋江有关?

    ……

    安仁村

    洪秀并不知道开封府捉拿自己的大令已经下来了,他还正在兴头上呢,之前访贤都被谢绝,现在一个自己找上门了,虽然不能跟自己走,但答应帮忙,还饶一个小天才,另一个也眼看到手,怎不叫他喜笑开颜。

    众人下得车来,只见前面山脚,绿树从中有屋舍俨然,路边几株腊梅怒放,枝头犹压着雪,真好去处,上回送闻教授回家天色已晚,未曾留意这般山村景色。只听远远有人踏歌而来,“风岭彤云雪霁开,披裘欲访早梅回。漫因寒色动吟性,先问山家酒价来。[3]”却是一个樵夫担着一担柴,踏雪而来。洪秀听得诗意清雅,便招手问那樵夫,“此诗谁人所作?”那樵夫答道:“乃是前面村里闻焕章教授所作。”说着又自行去了。

    洪秀暗自点头,果然隐士。众人徐徐向前行,不一刻只见一个小园子,黄泥矮墙,柴扉半开,正是闻焕章的草庐。门两边书一联云:“清风入袖惟诗书泽世,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