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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性待王教而为善

非天所成,而是人之继天而成,也就是说,人之所为止于天之所为之外。性与善的关系也是如此。天之所为止于性,而性外之善,乃是人之所为,即人之继天所成,这就是所谓"人事"或"王教"。这也就表明,天所为之性,乃仅止于善质,至于经过王教之善,它虽出于性,却在性外,这样,当然也就不能将性称之为善或将善称之为性了。从上面这两段话来看,实际上它们还回答了这样一个问题:"或曰:性有善端,心有善质,尚安非善?"董仲舒的回答是:"茧有丝而茧非丝也,卵有雏而卵非雏也,比类率然,有何疑焉。"①当然,他还直接作了回答:"待外教然后能善。善当于教,不当与性。"②这就是说,性是自然所生之质,而善则是教育的产物或结果,因此,善"不当与性",性也"不当与善",两者不是一码事。

    第三,前面所说性待教而善,即待王教而善。而王教又是遵承天的意旨,此即"王承天意;以成民性"也。前面所说"人受命于天,有善善恶恶之性,可善而不可改","天之为人性命","天施之在人者",就已包含有两层含义,一是天生人性之善恶之质;二是天立王以教民善,两者缺一不可。这一点在《深察名号》和《实性》篇中讲得很清楚:性者,天质之朴也;善者,王教之化也。无其质,则王教不能化;无其王教,则质朴不能善。③性待教而为善,此之谓真天。天生民性有善质而未能善,于是为之立王以善之,此天意也。民受未能善之性于天,而退受成性之教于王,王承天意,以成民之性为任者也。除此之外,上面所引"天所为,有所至而止。止之内谓之天,止之外谓之王教。王教在性外,而性不得不遂",也是说的王教。很明显,按照这些说法,作为天质之朴的性,之所以能善,全在于王教,而王教亦是承天意以从事的。天之立王,主要是"以成民之性"为任的。也就是说,天子对民性施之王教,完全是遵照天意来办事的,是执行天的意旨。而天之所以会有此意旨,又是因为天生民性仅有善质,而未能为善,且还有恶质,有为恶之可能,所以立王以教而向善。董仲舒之所以批评盂子的性善论,把人性说成是天质之朴,只有善质而未能善,其目的全在于引出王教化民的任务,也正是因此,他批评孟子的性善论说:"今按其真质,而谓民性已善者,是失天意而去王任也。万民之性苟性已善,则王者受命尚何任矣。"①照此说王者之受天命,其任务就是教化民性使之为善,此外再无别任了。由此即可见董仲舒对王教之任的极端重视。当然,在此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他把王教说成是天意,这实际上就把王教的① 《春秋繁露·实性》。

    ① 《春秋繁露·深察名号》。

    ② 《春秋繁露·实性》。

    ③ 《春秋繁露·实性》。

    ④ 《春秋繁露·深察名号》。

    ① 《春秋繁露·深察名号》。

    任务神秘化了,因而也就使董仲舒的人性论具有了神秘性质。这无疑是董仲舒人性论中的糟粕。

    **《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指出:"有没有人性这种东西?

    当然有的。但是只有具体的人性,没有抽象的人性。在阶级社会里就是只有带着阶级性的人性,而没有什么超阶级的人性。"②这就是说,任何哲学家、思想家所讲的人性论,都不是超阶级的,而总是要归属于一定的阶级。董仲舒所讲的上述人性论当然也不例外,也是有其阶级性的。不过,这绝不是说一个阶级就只能有一种人性论,相反,一个阶级可能有多种多样的人性论,甚至是非常对立的,但从其阶级实质来看,则同属于一个阶级。例如,盂子与苟于就一个讲人性善,一个讲人性恶,两者形成了尖锐的对立,而从阶级实质来着,两者显然属于同一的封建地主阶级。董仲舒既反对孟子的性善论,又否定了荀子的性恶论,而提出了性具有善质与恶质的待王教而善的人性论。这一观点虽区别于孟、荀,但它仍然属于地主阶级的人性论。最能表明其阶级属性的,就是他对善的规定,亦即王教的内容。例如,为了说明"善端"或"善质"并不就是善,他说:"然其或曰性也善,或曰性未善,则所谓善者各异意也。"①这就是说,你盂子说性已善,我说性未善,这个分歧的关键是各自所说"善"的涵义有差异,或者说判断善的标准有所不同。为此,必须找到一个公认的标准,这个标准在董仲舒看来就是"圣人","正朝夕者视北辰,正嫌疑者视圣人。"②这就是前面我们已经指出过的判断是非或真理的圣人标准。按照这个标准,善与不善又是怎样的呢?他说:圣人以为无王之世,不教之民,莫能当善。善之难当如此,而谓万民之性皆能当之,过矣。质于禽兽之性,则万民之性善矣;质于人道之善,则民性弗及也。万民之性善于禽兽者,许之;圣人之所谓善者,勿许,吾质之命性者,异于孟子。孟子下质于禽兽之所为,故日性已善;吾上质于圣人之所善,故谓性未善。③在圣人看来,无王之世,不教之民,是不能算善的。照这样,善是非常难当的了,可是又说万民之性都已善,这显然是过头了。可见,以禽兽之性来评判,那么万民之性就是善的了;而若以"人道"之善作为评判的标准,那么民性就够不上善了。正是因此,董仲舒说,他评判性的标准与孟子不同。孟子是以禽兽之所为作为参照物,所以说人性已善;而他则以圣人所说的善为参照,所以说人性未善。那么圣人之所善,或说人道之善是怎样的呢?孟子以禽兽作为参照物的善又是怎样的呢?它们之间的区别是怎样的呢?这一点董仲舒讲的是非常清楚的:性有善端,动之爱父母,善于禽兽,则谓之善,此孟子之言。循三纲五纪,通八端之理,忠信而博爱,敦厚而好礼,乃可谓喜,此圣人之善也。??由是观之,圣人之所谓善,亦未易当也,非善于禽兽则谓之善也。??万民之性善于禽兽而不得名善。这段话就把圣人之善与孟子之善区分了开来,同时也把董仲舒所谓善的本质涵义讲清楚了。孟子的善是爱父母,善于禽兽,就算是善了。可是照圣人的善来看,这还不能算是善。圣人之善,或人道之善,即经过王教所成之善,必须是"循三纲五纪,通八端之理,忠信而博爱,敦厚而好礼"者。正是因此,他认为不是善于禽兽者就可以称之为善的,"万民之性善于禽兽而不得名善"。他的这一番话,不但再次论证② 《**选集》第3 卷,人民出版社1953 年版,第871 页。

    ① 《春秋繁露·深察名号》。

    ② 《春秋繁露·深察名号》。

    ① 《春秋繁露·深察名号》。

    了人性之质不得名善、必待王教而为善的思想,而且深刻表明了其人性论的阶级实质,即是封建地主阶级的性质。因为他这里所说善的内涵,即所谓三纲五纪、八端之理、忠信博爱、敦厚好礼,都不外封建统治者所提倡的伦常礼仪,因而带有明显的封建地主阶级的烙印,完全是为确立或巩固封建统治服务的。这就是董仲舒煞费苦心所提出的人性论的阶级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