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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生平事业 一、高平陵事变之前(217-249 年)

裴子"相称;曹爽是"武安侯",曹羲是"安乡侯",这是景初三年(239 年)

    齐王即位后改封之爵。

    从上述记载可知,傅玄耳闻马钧与高堂隆等争论,眼见青龙,景初年间修造宫殿与马钧制作指南车等,与马钩、裴秀、曹羲诸人均有过接触,还竭力替马钩辩护活动过。无疑,太和末他已在洛阳太学,写《马钧传》时,曹爽已改封为"武安侯",傅玄也有言事交涉的便利,说明已入仕有了身份。这篇《马钧传》很可能就是傅玄"除郎中"接着"选入著作"时的交卷之作。因为"晋制:佐著作郎始到职,必撰名臣传一人"(《通典·职官八:秘书监》),而晋制应承魏制,《晋书·职官志》就是合记的:魏明帝太和中,诏置著作郎,于此始有其官,隶中书省。??著作郎一人,谓之大著作郎,专掌史任,又置佐著作郎八人。??傅玄初仕之职中书著作,魏官制在八品,具体职任是参与修撰《魏书》,修史地点在东汉以来收藏图籍的东观。这样,关于傅玄的初仕时间,我们的结论是在景初三年(239 年),与陆侃如先生的推测意见(240 年)很接近,但立论的角度有差别,对初仕职的看法也不一致。至于傅玄初仕前有三次辟举"皆不就"的问题,无法推究,或因就学太学,或有其他原因,似不可深究。

    (四)正始车间(240-248 年)处境险恶

    齐王曹芳即位后第二年改元正始,直到正始十年(249 年)正月"高平陵之变",傅玄在东观呆了10 年之久,其间不但职事没有变化,职位没有迁升,而且处境险恶,差点遭受不测。他的命运无形中被卷入曹魏政权内部的争斗漩涡里,时势逼他要作出选择。这段经历对傅玄很重要,要说清楚,就得先讲讲政坛风云。

    曹魏政权建立后,规定太后不得干预朝政,对诸王实行严密禁锢,这对防止外戚、宗室觊觎皇权当然是有效的,尽管有点矫在过正。但是,皇权孤立、士族掌权,又会派生出朋党相争的祸端,这个漏洞是很难堵塞的。魏明帝作为守成之主,虽然后期大营宫殿造成政权的危机,但危机的征兆主要来自经济方面,不在政治阴谋方面。史载,他"沉毅好断","任心而行","优礼大臣","政自己出"(《三国志·明帝纪》),皇权的有效行使是没有疑问的。可惜他掌权12 年,仅34 岁就驾崩了。他一死,曹魏政权的悲剧随之开演。究其原因,皇权旁落,朋党又兴,士族内部的争夺就不可避免。危机已经潜伏,摊牌只在迟早。从皇权的角度看,明帝无子,曹芳只是养子,这是公开的秘密;曹芳继位年仅8 岁,外戚、皇宗室仍不得参政,辅政的曹爽、司马懿实际上代表皇权。曹爽又不是曹氏族亲,其父曹真被曹操收养而改冒曹姓,实际是新发迹的破落户子弟;司马懿是河内望族名门,南征北战,于曹魏政权有汗马功劳。曹爽与司马懿之间的争权,先发制人者是曹爽,后发制人者是司马懿。后世人习惯上将明帝以后的政争称为曹魏与司马氏之间维护皇权与阴谋夺权的斗争,其实很不确切。因为除了魏末高贵乡公曹髦是以皇帝身份与司马氏较量了一阵外,在这以前的反叛作乱其实是士族内部的厮杀,这在任何朝代都难以避免,特别是正始年间的斗争,恐怕很难说是司马氏蓄谋已久的阴谋政变。司马懿事先并不预知辅政授权,也没有想到"辅政"未行,即被夺去重权;而曹爽却是一旦大权在手,必欲独断专行,将司马懿置诸高阁仍不放心,时时提防,处处对着干,绝不是在维护皇权。曹爽一伙多行不义,后来被一网打尽,下场很悲惨,可以说是咎由自取,一点都不值得同情。假定曹爽心再狠点,手再硬点,先下手诛尽司马氏一党,曹魏政权就会皇道荡荡吗?就能平蜀灭吴,统一全国吗?答案只能是否定的。从朋党的角度论,首先结党的是曹爽。太和四年(230 年),明帝下诏黜浮华,罢了诸葛诞、邓飏一伙的官。后来曹爽一有辅政大权,"骤加引擢,以为腹心"(《通鉴》卷七四),形成朋党小圈子,胡作非为。这些内容,史书载之甚详,无需费笔,只是得对正始年间的玄学顺便说几句。汉末清议是正直党人对所受压制的抗争,斗争的锋芒指向腐朽的宦官集团,是要维护皇权的。正始清谈却是一班掌权的年轻士人利用舆论工具制造混乱、排除异己的手段,它固然显示出思辨色彩,在思想史上具有打破沉闷的经学束缚的进步意义,但在当时,玄学是政治斗争的武器,是曹爽一伙为自己的既得权益鸣锣开道的,本意不在维护皇权。清议与玄学间虽有形式上的相似之处,但出发点、归宿点却不啻是南辕北辙,无法相提并论。

    正始年间傅玄的处境,在《晋书·列女传·杜有道妻严氏》中有披露:杜有道妻严氏,字宪,??女(杜) 并孤藐,?? 亦有淑德,傅玄求为继室,(严)宪便许之。时玄与何晏、邓飏不穆,晏等每欲害之,时人莫肯共婚。及宪许玄,内外以为忧惧。或曰:"何、邓执权,必为玄害,亦由排山压卵,以汤沃雪耳,奈何与之为亲?"宪曰:"尔知其一,不知其他。晏等骄侈,必当自败,司马太傅兽睡耳,吾恐卵破雪销,行自有在。"遂与玄为婚。??玄前妻子咸年六岁,尝随其继母省宪。

    傅玄之子傅咸,《晋书》有传。他生于景初三年(239 年),值其父初仕之时,其生母情形不详;他6 岁时,即在正始五年(244 年),其父傅玄续娶杜有道①女杜(?-291 年)。这段记载至少告诉我们这样的事实:在正始五年之前,曹爽集团中的主要成员何晏、邓飏等,与傅玄的关系已十分紧张,傅玄随时有可能受害,周围士族之家担心他会遭不测。那么,原因何在?史书未详明究竟。据有关记载,我们以为有下述三种因素不能忽略:其一是傅玄"性刚劲亮直,不能容人之短"(木传语),出言冒犯了这帮新贵。《傅子》中记载了刘晔之子刘陶这位"善论纵横"(《三国志·刘晔传》裴注)、投靠曹爽的得意之徒,以"智者图国"的现实政治为反衬,① 杜有道为京兆人,是名门。但杜有道于史书无传,父、祖不详,其子、 女虽称杜预为"从兄",其情形与傅玄称傅嘏为"从兄"差不多,恐早先已分支, 成次门士族。因为杜有道妻为严宪,估计是冯翊东部的单家严氏之女,严氏是在 西晋末年才成为大姓的,曹魏时辽不能算冠族。杜有道与严氏联姻,傅玄又与社有道女成婚,这一联姻又可证傅玄这一支傅氏不是高门。

    道出"仲尼不圣"的命题;另一位曹爽阵营中的得志少年王黎,煦然自乐,却要推断"圣人无乐"。对于当时玄学论坛上挂羊头卖狗肉的奇谈怪论,傅玄或"不复洋难",或反唇相讥,一点不留情面。至于何晏等人举止中的标新立异,管辂称之为"鬼躁"、"鬼幽"(《三国志·管辂传》裴注),而傅玄则将何晏"好服妇人之服"①说成是"此服妖也"(《晋书·五行志上》),表示了极为厌恶的态度。可以想见,傅玄如此不容何晏辈的言行,出言不逊,那么,被时人呼为"三狗"的何晏、邓飏、丁谧一伙,也就绝不会轻易放过他。正始五年(244 年)前夕,何晏已是吏部尚书,主持选举,掌握用人大权,对傲慢无礼的傅玄岂能容忍!当时人感受到的"排山压卵"的紧张气氛,由此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其二是傅嘏已遭免官,"何晏等欲害"他,"(荀) 营救得免"(《晋书·荀传》)。这对傅玄会发生相应的影响。正始初,傅嘏已官至黄门侍郎②,职在五品上,要比傅玄显贵得多;但是傅嘏就由于反对何晏一伙,称他们是"败德"之辈,既无才又无诚,"好辩"玄言,是在"利口覆邦国","远之犹恐祸及",表示绝不与他们来往亲近,因此被何晏"因微事"免官。傅嘏、傅玄毕竟是同族相亲的从兄弟,对曹爽集团中的新贵骨干人物均深恶痛绝,坚不合作,尽管他俩在门户上尊卑有别,但是在朋党斗争中,他们又会被犯疑是亲如一家的同伙,即便傅玄保持缄默,也会受到株连,何况他诋毁何晏等辈的言论同样很激烈!傅嘏免官后,下一步傅嘏、傅玄将会遭到何晏等人的加害,时人"忧惧"、"莫肯共婚",已经有这种预感。

    其三是傅玄站到了司马懿一边的选择。正始之初,曹爽一伙树亲信、排异己,结党营私,抢班夺权,貌似紧锣密鼓,先声夺人,其实色厉内荏,总不免虚张声势。为什么呢?年长、资深、功高、位尊的司马懿还健在,他只要不死,曹爽就不踏实,心理上就处于守势。而司马懿其人也绝非等闲之辈,他可以被高置一旁,他的建议、劝告可以不采纳不听从,他"兽睡"时可以"假寐",但这是韬晦之计,他老谋深算,疆场上尚且制胜千里,政坛上还会把一伙乌合士人放在眼里吗?这是当时彼此心照不宣的事,其中委曲,史书里记载甚多。正始年间政坛上的明争暗斗,实际上是曹爽一伙将小集团以外的士人逼到了司马懿的怀抱,司马懿不动声色地争取并网罗了一大批受到冷落的士子前来投靠;最后的结局只能是明争者鱼死网破,暗斗者渔人得利。傅嘏为荀营救,被司马懿"请为从事中郎"(本传),受到了保护;傅玄所以能免于被害,也跟他或明或暗受到司马懿势力的关照分不开。傅玄的岳母严宪在选择傅玄时,就道出了其中的关节,她对女儿未来的命运十分放心,对女婿的前程充满乐观的情绪。这位妇人很有眼力,她没有说错。

    以上就是我们对傅玄于正始年间险恶处境的基本看法。史书中对此一笔带过,只涉及他"撰集《魏书》"一端而已,使得人们会误以为傅玄在静心治史,仿佛钻在东观故纸堆里不闻世事似的。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傅玄治史活动,留待下一章讨论。这里强调指出的是,傅玄平生著述,多完成于入① 何晏还有敷粉、顾步自影等习惯。这是当时追求女性美的一种风尚。史 载,魏明帝也有此类举止。② 傅嘏迁黄门侍郎的时间,本传只曰"正始初"。陆侃如《中古文学系 年》推测:迁黄门侍郎在正始五年(244 年),遭免官在七年(246 年)。看来,这 一推测应加修正,时间需往前提。因为这两年可谓正始中、正始末,不能称"正 始初"。与傅玄联系起来考虑,傅暇迁、免,均应在正始五年(244 年)之前。《通鉴》将傅嘏迁黄门侍郎、免官系于景初三年(239 年)初,与本传也不合。晋之前,是跟正始年间及其后的政治斗争息息相关的;他的思想形成于正始,服务于政治,有鲜明的倾向性与极强的功利目的。在魏晋玄学的时代,傅玄这个人及其著述自有其特殊意义和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