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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叶适思想的判精神

浊水,然后清者出焉。(同上)因此,朱熹批评那种不敢疑旧说、不敢立新论的"懒惰"作风:今世上有一般议论,成就后生懒惰。如云不敢轻议前辈,不敢妄立论之类,皆中怠情之意。前辈固不敢妄议,然论其行事之是非,何害?固不可凿空立论,然读书有疑,有所见,自不容不立论。其不立论者,只是读书不到疑处耳。(同上)当然,如果朱熹仅仅是说说而已,这还算不了什么。朱熹不但这样说,而且这样做:他疑经。经,历来是只可注、疏,不可疑的;朱熹却敢于怀疑。如他对古文《尚书》提出怀疑,就是很大胆的。他说:汉儒以伏生之《书》为今文,而谓安国之《书》为古文。以今考之,则今文多艰涩,而古文反平易。或者以为今文自伏生女子日授晁错时失之,则先秦古书所引之文皆已如此。或者以为记录之实语难正,而润色之雅词易好,则暗诵者不应偏得所难,而考文反专得其所易。是皆有不可知者。至诸序之文,或颇与经不合。如《唐浩》、《酒浩》、《梓材》之类。而安国之序,又绝不类西京文字。亦皆可疑。(《朱文公文集》卷六十五)朱熹是从比较了《尚书》今古文之不同而怀疑的:"某尝疑孔安国《书》是假书"(《朱子语类》卷七十八);又疑《书序》不可信。这两疑还同陈亮讨论过:《书序》不可信,伏生时无之。其文甚弱,亦不是前汉人文字,只似后汉末人。又《书》亦多可疑者,如《康诺》、《酒浩》二篇,必是武王时书。

    人只被作洛事在前惑之。??《梓材》一篇又不知何处录得来,此与他人言皆不领。尝与陈同甫言。陈曰:"每常读,亦不觉。今思之诚然。"(同上)

    显然,陈亮是受了朱熹的启发,同意了他的看法。此外,朱熹还同吕祖谦讨论过。

    在视六经为神圣的时代,敢于疑经,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与此同时,朱熹还敢于对其祖师提出异议。朱熹道学,祖述周张二程,本人为程门嫡传,但他对程颐的批评,也不含糊:"允恭克让",程先生说得义理亦好,只恐《书》意不如此。程先生说多如此,《诗》尤甚。然却得许多义理在其中。(《语类》卷七十八)

    伊川解经,是据他一时所见道理恁他说,未必便是圣经本旨。要之他那个说,却亦是好说。(同上,卷一百零五)这是说程颐解经多失本旨,是把自己的"义理"加上去的。据钱穆先生统计,仅《语类》辨二程解经失误,有二三百条,以伊川为特多。(《朱子新学案》中册第829 页)如此批评祖师,时人亦不以为怪,可见是一种风气。"吾爱吾师,尤爱真理"(亚里士多德语),不独古希腊有之。无怪乎,连朱熹的大弟子黄也对《近思录》有所异议,说"此书首言太极,非近思,乃远思也"。这话受到明人杨慎的称赞,说勉斋不失为"朱子之忠臣也"(《升庵外集》卷六十)。

    以上所述,说明疑经、非师在南宋学术界是一种时尚。叶适生活在这样一种文化氛围中,为其薰陶,受到启迪,敢破陈说,敢发新论,独立思考,勇于批判,也就毫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