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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不想做贤妻良母吗

男人们只是渴望去占有他们所爱的女人的**和灵魂。文明终于侵蚀了感情的力量。今天,人们坐着缆车上到山顶观光,会感到轻松愉悦,但人们用自己的双腿冒险登上山顶会感到更加惬意和兴奋。

    请原谅我说到别处去了,我现在思绪翩翩,担心凭一封信你不会完全理解我,我急切地想知道,你读了这个剧本以后的感触。请原谅此信的译稿是在匆忙之中赶作出来的,且出自不完全精通这种语言的人的笔端。

    我想让你知道,我多么深切地希望把那些概念都融化成形象,只有这样才能使我脑子里的混乱平息下来。热切希望听到你的高见。你的非常诚实和衷心的

    R.罗西里尼

    罗伯托曾因电影《罗马,不设防的城市》获纽约评论家赞扬,认为该片是1948年的最佳外国影片,被邀请去纽约受奖。由于这部意大利影片还没有签订合同,罗伯托去加利福尼亚州拜访褒曼一家是合乎情理的,而且资金问题也必须继续讨论。褒曼认为这是个好主意。罗伯托从纽约打来电报:“我已顺利抵达。”褒曼接电报后微笑了,并复电说:

    “我在野蛮的西部等你。”

    到这时候,褒曼仍然不知道何人出资,如何分工,因此她感到最好是罗伯托来好莱坞时再讨论一下。

    山姆·高德温想同褒曼合拍一部片子。褒曼是通过大卫·赛尔兹尼克认识他的。山姆很喜欢她,而且越来越要好。他们谈了许多,而且褒曼有时也常到他的办公室去,坐下同他聊天或同他喝杯酒,他总是说:

    “我一定要同你拍部片子。现在就干吧,咱们去找个剧本。”接着他把剧作家们请来对他们说:“大卫·赛尔兹尼克找到了这个姑娘,我可以从大卫那里把她买过来,但是我没有剧本。”可是这些剧作家们从来没有为褒曼写成一个剧本,而他也没从别处找到剧本,所以褒曼给山姆·高德温打了个电话说:“山姆,我找到了一个我喜欢的剧本,你愿意拍这部电影吗?这是一个名叫罗伯托·罗西里尼的意大利人写的。”

    山姆说:“那当然,”他看了罗伯托寄来的剧本的前几页。“不错,似乎艺术内涵很深,”他认为褒曼能够意识到,他是喜欢支持一部有声望的影片出笼的。“让我同这个人谈谈吧。”

    于是他们开始了颇为热烈的交谈,罗伯托先用法语说,后来他很快改口,讲起了生硬的英语,口音也很重。由于他懂拉丁文,他很聪明,他只是简单地用拉丁文的字去掉字尾,所以就成了重音不对的英语。但是能听懂他要表达的意思。这样他就能与大家交谈了。他还和非常喜欢他的高德温谈了话。一切进行得很顺利,高德温也准备拍这部电影,这部影片将成为大名鼎鼎的山姆·高德温的片子。他们举行了记者招待会,在一起照了相。高德温微笑着在合同上签了字,每个人都兴高采烈。他们像在学校似的坐在台上,记者们注视着他们,褒曼在台上像女教师那样感到有点别扭。他们坐在一起了,高德温坐在中间,罗伯托和褒曼坐在两旁,记者们提了一些问题:

    “高德温先生,这部片子的内容是什么?拍这部片子需要多少钱?准备在哪里拍摄?”高德温一一作了回答,但回答得太离谱。

    褒曼终于忍不住了,她说:“山姆,你说得都不对。不是这部影片,我们要去拍片子的地方也说得不对。我们要到一个叫做斯特龙博列的岛上去拍片子。请让罗伯托谈谈吧。他知道要做些什么,让他说说吧。”

    这样一来,一切都乱了方寸。

    当他们走下记者招待会的讲台时,山姆说:“我看过《罗马,不设防的城市》,但我还想再看看罗伯托的其他影片。他有吗?”

    当然有。罗伯托提出《公元初的德国》。它是《游击队》和《罗马,不设防的城市》三部曲中的第三部。

    有一次褒曼对罗伯托说:“我不明白,另外两部是那样温暖,那样人道,看了以后使我哭了,但是《公元初的德国》却没能使我掉泪。”他回答说:“我不能使你落泪,是由于意大利人的遭遇而使我痛恨德国人。在战争刚结束时我去了那里,拍下了我所看到的一切。我痛恨我看到的那些东西。”

    因此,他的这部片子非常冷酷、残忍,但却极有内涵和趣味性,同时它和另外两部影片也有必然的内在联系。

    《公元初的德国》首映时,山姆·高德温举行了一个晚餐会,他邀请了许多好莱坞的名流。晚饭后大家看了电影。电影放完,灯光亮了。一片沉默,既没有人鼓掌,也没有人说话。20个人都悄悄地呆坐着。大家在冰冷的沉寂中僵持。褒曼本能地站起来朝罗伯托走去,伸出一只臂膀搂住他,亲吻了他的脸,让大家看看,看什么?褒曼也不知道想让他们看什么,但是觉得必须保护他。于是大家开始了讨论。

    “嗯,这部片子不是我们所预期的那样。”“你什么时候拍摄的?”

    “用了多长时间?”罗伯托心里不高兴,因为大家不理解他的这部片子。

    过了几天,山姆·高德温来找褒曼说:“很抱歉,我不能拍这部片子。我无法理解这个人,我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想表达什么,他既不懂预算,也不懂日程表。我不想为它这样的影片出钱。”

    褒曼只好回家,告诉罗伯托他们没有达成协议。

    C她想做一个贤妻良母的决心在逐渐减弱。她长期以来心里一直想,如果遇到意中人,而这个人又说了中意的话,那她就准备并愿意同他一起走……

    在短短的一个月中,罗伯托·罗西里尼做到了这件事。他不含糊,也不为自己辩护。他也没有说:“我们必须想到彼得和安娜·马尼亚尼。”他只是简单地说:“同我走吗?”

    为了在荒凉的斯特龙博列岛上拍片子,他们就要一起出发了,去进行一次大胆的冒险。

    但是在这期间又出现了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山姆·高德温拒绝合作,谁能为这部片子出钱呢?

    褒曼问彼得怎么办。他说:“你为什么不去找雷电华公司的霍华德·休斯呢?他会有兴趣的。”

    “不,我不想这样做。”她的全身不由得颤抖起来,“你要知道,我怕那男人。”

    可是彼得扳起面孔,粗鲁地说:“我相信你能对付得了他。”

    褒曼在纽约曾通过卡莱·葛伦和艾琳·赛尔兹尼克会见过霍华德·休斯。卡莱和艾琳提议同他一起组成两对。他们一道出去玩,最后是在摩洛哥舞厅跳舞分手的。霍华德·休斯为人很好,他们边舞边谈。他说:

    “我非常寂寞,非常非常寂寞。你知道我没有朋友。”

    褒曼想,一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太愚蠢了。他是一个财大气粗又有名望的人。褒曼从报纸上了解过,他是个胆大的飞行员,经常和名声很大的明星来往——而他还说寂寞?褒曼不由大笑起来,对他说:“那就是你自己的错了,因为你不出去找朋友。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就在你身旁,且很高兴,你今天晚上过得不孤单吧!”

    霍华德显然决定把褒曼做他的朋友,他接连不断地打来电话,卡莱·葛伦也常对褒曼说:“他想再见到你,简直想疯了。”最后褒曼对卡莱说:“我没兴趣再见到他。你为什么要管他的事?他自己不会打电话给我吗?”

    后来,由于一些原因,乔·斯蒂尔也参加了他们的活动。有人告诉褒曼,休斯想用飞机把她和卡莱、乔·斯蒂尔一直送回加利福尼亚州去。他把那天飞往加利福尼亚州班机的每一张机票都买了下来,也就是说如果他们当天要去的话,必须同霍华德·休斯坐同一飞机走。

    在飞机上,褒曼和卡莱、乔·斯蒂尔大部分时间都在蒙头大睡。天快亮时,休斯把褒曼叫醒了,叫她观赏大峡谷的边缘地带。真是壮观极了,她说:“很感谢你,确实了不起。”褒曼以为,他们的关系也就可以到此止步了。然而,霍华德要为褒曼举行一个招待会,她说她不想参加。于是乔·斯蒂尔设法影响她,也未成功。褒曼总是觉得和霍华德在一起特别别扭。大家都想使她对休斯产生兴趣,她却觉得索然无味,也不想产生这样的兴趣。

    1949年初,休斯给褒曼打了个电话。他本想通过这个电话。把褒曼吸引住,结果却适得其反。

    一天,褒曼刚洗完了头发,坐在地板上用吹风机吹头发。她一只手拿起了电话耳机,另一只手拿着吹风机。电话里的声音说:“我是霍华德·休斯,我为你买好了一个制片厂。”

    褒曼把吹风机关掉了,问道:“你买了什么?”

    “我刚为你买了一个电影制片厂。我买下了雷电华公司,它是为你所有了。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现在高兴吗?”

    褒曼说:“你为我买了个制片厂,那好呀,很感谢。”

    褒曼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耍弄她,可是由于他是霍华德·休斯,他可能不是说着玩的。如果他真买下了制片厂,再找到一个剧本,如果还能请到褒曼所喜欢的导演和男主角,那是很好的事,于是褒曼笑着说:

    “还不够。”

    “不够?”

    “我不知道拿这个电影厂去干什么。我需要的是一个好剧本和一个好导演……”

    “好吧,好吧,请把你想要的剧作家和导演的名字告诉我,我把他们请来。”

    褒曼想,如果她的态度很认真,确实想要雷电华公司的话,她就要请他那天晚上来喝五提尼酒了。但是她不以为然。至少她对霍华德·休斯一点也不认真。自从罗伯托·罗西里尼进入她的生活后,她实际上早已把这段插曲抛到九霄云外了,而现在彼得又提出请他来资助他们拍片。

    “好吧,”褒曼说。“我去找他。”

    那些日子,霍华德·休斯住在贝弗利山饭店的一所平房里,从褒曼的住宅到他那里步行只用15分钟。

    他身穿白色网球衣,脚着白网球鞋,他坐下来看着褒曼,操着低沉的声音,用得克萨斯人简略的讲话方式说:“一定,好吧,我来资助这部片子。”

    罗伯托也在那里,褒曼介绍了他。但是霍华德·休斯似乎觉得旁边根本没有这个人一样。在他的心目中,罗伯托仿佛不存在。

    “你需要多少钱?”

    “等等,”褒曼说,“你不想听听这个剧本的故事吗?”

    “不,我不想听,我不感兴趣,我不管它什么样的故事。你在片子里动人吗?你准备要穿很漂亮的衣服吗?”

    褒曼大笑起来:“不,我将扮演一个流离失所的、住在一个破旧的收容所里的女流浪者,我只穿最简陋、最便宜的衣服。”

    “太可惜了,不过,你下一次定要演让人看着很漂亮的片子,那将是雷电华公司的一部惊人的影片,你可以找你喜欢的导演来拍,”说这话时,他瞥了罗伯托一眼。“你自己去寻找乐趣,然后回到我身边来,我们一起拍一部石破天惊的影片。”

    当然,褒曼再也没有回到他的身边。她觉得休斯不喜欢《火山边缘之恋》这部影片,他是根据他的想象来看待这部影片的,因为当时那个

    “轰动全世界的丑闻”他早已耳闻。尽管如此,他还是继续写信给褒曼,而褒曼却把他的信丢在一边,一直过了25年之后才发觉没有给他复信。那时,她正决心永远离开法国的舒瓦塞尔村的家,她翻阅了许多旧信,而那里面,她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竟有一封霍华德·休斯的来信,是从意大利转来给她的,这是在“丑闻”满天飞的时候寄来的。这是一封充满温情的信,出自一个使她为之失望的、她尽可能设法摆脱的男人之笔,褒曼感到非常伤心,因为没有对这封信给予应有的注意,有失礼貌了。

    信是从加利福尼亚州罗曼大街7000号寄出的,日期是1950年2月10日,正是罗勃蒂诺出生后的第八天。

    休斯在信中说,给褒曼写信时,起初感到很犹豫,因为“我未能荣幸地了解你,或以你为挚友。”

    他信中没有评论褒曼的决定,却对她说,他是如何被褒曼的“勇气,极度的坦率和忠诚”所感动。生活中褒曼碰到这类问题确实不少,众多的追求者令她烦恼不安,但她觉得没有理由去责怪任何人。

    “现实是由自己的意愿决定的,”信中写道,“它出自内心,而不是出自法律或法定文件。”

    他希望并且相信,到罗勃蒂诺长大成人并能够理解的时候,世界的观念可能变得“略为真实和宽容些”。他说褒曼的儿子不会带有任何污点。他会继承母亲的传统,“这位母亲虽不是聪明绝顶,机智过人,却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一个最优秀、最有力量的女性。”

    25年过去,褒曼不知如何是好。后来,她听说休斯住在伦敦的“公园旅馆”。于是给他写了信,信中说,虽然过这么多年,仍然为他的信感动得流泪,她要永远保存这封信,并告诉他,她以前没想到休斯竟是这样的善良。褒曼一直没有收到休斯的回信,也没有期望能收到回信了,她只希望休斯能有机会得知这个消息。希望有人也许会告诉休斯,她写信了。褒曼认为也完全没有必要去看望他,只能感叹覆水难收!

    1949年2月28日,彼得和褒曼到阿斯彭山度滑雪假,罗伯托·罗西里尼则动身回罗马了。但是经过催化作用的婚姻裂变程序已经开始。

    褒曼和彼得在阿斯彭的时候,褒曼一直向他请求,让她早一些去罗马。他说:“可是你还要过许多个星期才开始拍片子呀。”褒曼说:“我知道,不过我想去罗马。我想去那里学习语言。我愿意和那些人呆在一起……我希望最好能让我早点动身。”

    褒曼一再请求彼得,因为她盼望聆听罗伯托的高见,听听他有什么要谈的,是怎样想的。

    罗伯托从拉瓜迪亚机场拍来电报,只寥寥几字,“我现在走了,再见。罗伯托。”褒曼认为只要有点消息,心里就感到很幸福了。

    1949年3月7日,彼得和褒曼夫妇离开了阿斯彭,3月9日回到贝弗利山。在两天后的星期五晚上,褒曼坐火车去纽约,只带了300美元的旅行支票,行李也不多。当时如果有谁预言,她这一走要度过7个混乱无序的年头才能回到美国,连她自己也不会相信的。

    褒曼在1949年3月20日的日记里,只写了两个字:“罗马”,她在这两个字的下面划了两道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