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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银行家的欲望

的眼色。他一经明白自己在这里是多余的人,马上就退了出去。

    “我们同意到别墅去。”玛格丽特说。

    单是“我们”这两个字即已告诉吉基,玛格丽特永远也不会属于他。

    如果她不是完完全全地连精神带**都属于拉斐尔,她就不会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了。可是,若是他下定决心,非要把这面包女郎从拉斐尔手里夺走不可呢?要知道,他是盐业大王、明矾公爵、金元皇帝,没有什么他办不到的事!

    “如果……”吉基刚开口,玛格丽特即已明白他想说什么。

    “如果拉斐尔有朝一日离开我,我也不会来麻烦您。我不需要什么嫁妆。对我来说,再多的钱也比不上拉斐尔。”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又劝他住到别墅去呢?”

    “如果当初您不到我们在圣多罗泰街的家里来,如果您当时没有领他来,或许是另一种情况。可是,可是现在,我已经同他一起生活了好几年,他还要把我画进您别墅的壁画中,画成女神,画成女妖。这都是他告诉我的,因为我从未进过您的别墅。我只知道,伊姆别利娅生前曾希望住在里边。即使是今天,这座别墅仍然属于她。我相信她虽然死了,但她的灵魂愿意在这别墅里安息。”

    在回家的路上,玛格丽特想,当她同拉斐尔一起住进吉基的别墅之后,将在那里解开腰带,脱去衣裳,一丝不挂地出现在拉斐尔的面前。

    而她的身子将既是从未被男性碰过的处女之躯,又同时是风情万种的维纳斯的妖娆**。那时,只有小朱利奥可以进来,发表自以为是的议论。

    作为拉斐尔的助手,作为画家,他有权观看她的**,有权说:“先生,我看大腿之间的线可以画得稍微细一些,而左乳的颜色可以画得深一些……”

    画家是没有**的,至少在进入创作状态时没有**的,更何况他们画的是壁画。一拿起画笔,就得赶紧画,因为不等天黑,墙壁表层的泥灰就会干透;若不抓紧时间画完,第二天就得从头开始。

    毕比印纳从法国回来了。待其他枢机主教离去之后,他在教皇那里待了一会儿。教皇与他虽是莫逆之交,但现在已不可能像当年那样随意开玩笑了。毕比印纳对教皇说的第一句话是:

    “庄稼汉们闹大乱子了,圣上。”

    “你说的是法国吗?”

    “还有日尔曼。”

    毕比印纳向利奥教皇报告了欧洲各国农民闹事、马丁·路德的“异端邪说”泛滥的情况。

    “法兰西斯国王要钱花,就去压榨封建主,于是封建主压榨管家,管家压榨农奴。在皮卡狄亚和兰格多克,甚至将人活活烧死,或者砍头去足。真是惨不忍睹!”

    “意大利的情况想必会好一些吗?”

    “情况最好的是威尼斯,最糟的是那不勒斯。”

    “我们这儿的情况如何呢?依你看。

    “涌到罗马来的饥民太多了,总有一天会把这个城市挤破的。”

    “是啊!每天都有人来要钱,好像是我们欠了他们的债!匈牙利人说,如果我们再不提供经费,他们就再也抵挡不住土耳其的进攻。拉斐尔也多次报告,由于经费不足,圣彼得大教堂工程进展缓慢,经常停工待料。收到的税款很少,许多地方甚至借故不交。”

    “好在吉基一直在帮助我们。”

    “他也对我们允许费拉拉公爵开办盐场有怨言。他说,我们应当对这位狂妄的公爵宣战。什么狂妄?无非是侵犯了他的利益,破坏了他对食盐的独霸。”说到这里,教皇不禁叹了一口气,“若是伊姆别利娅还活着,她或许会为吉基出些好主意。”

    毕比印纳赶紧附和:“她是我所认识的最聪明的女人。她死了,罗马再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当得起‘最出色的交际花’的称号了。”

    “你去找吉基谈一下,看他能不能对教廷多提供些帮助。”

    “现在他满脑子装的都是他的别墅。它很快就要完工,然后就是落成典礼。”

    “这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大有关系,圣上!”毕比印纳几乎忘却尊卑界限,直呼起教皇的名字来。“别墅还在修建之时,圣上即已同意驾临为之祝福。”

    “得花不少钱吧?”

    “我们不在乎这几个钱,吉基更不会吝啬。只要圣上去参加他的别墅落成典礼,说几句好听的话,并且把枢机主教们全都带去,给他撑撑门面,他会感激您的,会知道如何报答的。再说,还可以好好看一下他别墅里的壁画。那也是拉斐尔画的,不过题材与梵蒂冈的壁画大不一样,有不少**美人……”

    “我们欠了吉基多少钱?”

    “我也记不准,不过您不用操心。我们的托尔法明矾矿是个真正的宝藏,下一次还可以用它作抵押再借5万金币。”

    “你对他谈过此事吗?”

    “提到过,只是还没有谈具体条件。”

    “该认真谈判了。我们急着用钱。”

    我想等圣上先为他的别墅祝福之后再谈。吉基把这看得很重。”

    “他别墅里的壁画真画得很好吗?”

    “他已经有十天不允许任何人进去了。圣上想必记得,你已同意拉斐尔两周之内不来梵蒂冈。现在拉斐尔就住在吉基的别墅里,白天画画,晚上——”

    “点着火炬继续画吗?”

    “不,他晚上是陪姑娘玩。这就是那个为瑞士籍近卫军烤面包的柳蒂的女儿,人称面包女郎。拉斐尔直接把她画在别墅的壁画中。”

    “这吉基的金钱比我的谕令还管用,拉斐尔居然撒下梵蒂冈的工作去为他效劳。”

    是圣上同意拉斐尔去的,再说……”

    “别啰嗦了,我知道。”教皇像是突然想起一样事,问道:“你侄女的婚事如何,毕比印纳?”

    “进展不大。待吉基别墅的事弄完之后,若是方便,请您对拉斐尔暗示一下。玛利亚不小了,她等着拉斐尔,整个世界都在等着他。圣上您,圣彼得大教堂,梵蒂冈内殿,还有古罗马废墟,都在等着他!圣上,你能否在吉基的别墅祝福仪式上顺便提一下玛利亚呢?”

    “你侄女已经等了多久?”

    “恐怕有4年多了,都是那个面包女郎害的。她现在把拉斐尔拖进吉基的别墅,要他把她的**画在壁画上。”

    “怎么,吉基答应为此付钱给她吗?”

    “这女孩子宣称,她一个子儿也不要。这是吉基的管家告诉我的。”

    “你是说可以从吉基那儿借到7万吗?”

    “不,是5万,圣上。我可以开始同他谈判了吗?”

    “你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累了……”

    在给学者朋友卡斯季里奥涅的信中,拉斐尔写道:

    “在罗马很难找到理想的模特儿。为了画一个绝妙的美人,我必须观察一群。由于缺少活生生的模特儿,我不得不按我心中的想像来描绘。”

    他站在这令人想起古希腊审美标准的壁画前。为了创作这幅壁画,他不得不选取第一个模特儿的手,第二个模特儿的头发,第三个的胸脯。

    凡是能看到这幅壁画的人,都将为这画在墙上有如自然奇迹的人体惊叹不已。因为这样的人体在现实中永不存在,似乎是他对于自己所见过的千姿百态女人的回忆。伽拉忒亚站在海贝船上,两只海豚正用力将海贝船往前拉。在冉冉升起的海雾之中,轻风吹拂着她美丽的肌体。尽管她被画成半**,但依然显得纯洁无瑕,她本身即是青春和美的化身。然而,这只不过是一种理想化的形象,毕竟缺少生命震荡和女性特有的柔情。

    伽拉忒亚是否有真实的原型呢?拉斐尔站在他所创造的这形象面前,而这形象和他的生活没有任何关系。作为许多女性的特征的集中体现,伽拉忒亚并不能唤起他的任何激情。她在海浪上掠过,却又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

    弧窗的三角形周围系用花果图形装饰,拉斐尔将在中间描绘爱神阿摩尔和灵魂女神普绪刻的神话。离最终完成草图和让普绪刻具有他所心爱的那个女人的肌体,只剩下几个小时了。

    按照吉基的吩咐,安排给玛格丽特住的是一间名叫科隆纳厅的屋子。里面的壁画是佩鲁齐画的。吉基叫在这里安放家具,并把这些家具全部送给面包女郎。于是,她成了这个幻想世界中的第一个客人。壁画中的柱廊似乎消除了现实和幻想的界限。

    拉斐尔放轻脚步,免得惊动玛格丽特。她的目光正在壁画的建筑迷宫中漫游。她从各个角度打量这间宽敞的屋子,每个角度都能为她提供新的景观。她身穿天蓝色的连衣裙,里面透出金黄色的丝绸内衣。她懂得一切都应互相协调。如果拉斐尔觉得色彩搭配不和谐,感到刺眼,他马上就会败了兴致,不说一句话就离去。

    而现在他铺开早已准备好的画纸,从腰间抽出绘画工具,开始画起画来。

    他非常轻松地拿起炭精,他的面孔在照进屋来的阳光下显得像是透明的。他工作时既不摆什么架式,也不发什么议论,并没有显出人们常说的什么激情或者迷醉状态。

    玛格丽特明白,她现在该脱衣裳了。转瞬之间,她就成了一丝不挂的伽拉忒亚。这个现实的、充满生命活力的人,这个美丽的女人在佩鲁齐描绘的建筑迷宫中活跃起来。她明白,若是她动作迟缓,若是她的姿势和形态不是按照拉斐尔的要求而是只凭自己的直觉,顶多过一个星期拉斐尔就会把她打发走。然而,他们却在一起生活了六年,互相都没有感到厌倦……

    突然,拉斐尔把刚才画的素描撕碎了——他感到不满意。迟疑片刻之后,他对**着身子站在他面前的玛格丽特说:

    “把头发散开,从后面轻轻系住!”

    当面包女郎把秀发解开后,他重又开始画起来。

    她的右半边身子微微向前倾斜,而左肩被阴影覆盖着。半拱和下面的花带装饰形成了一个自然的画框。斗拱刚好掩住玛格丽特大腿之间的地方。胸脯、臀部、肩背、腰部柔和的弧线以及阴影罩着的小腹下面……

    躯干部分已经画好了。

    现在该画面部了。它既不是想像也不是回忆的产物,它同成千上万人的面孔都不一样。她的眼神里蕴含着多少活力!充满神秘色彩的维纳斯的目光打量着那好奇的老头儿,淫荡的色鬼——众神之父,永不收心的朱庇特。这目光是维纳斯面部最重要的东西,在它的后面隐藏着奥林匹斯的欢乐的白昼以及男女神祇们秘密结合的漫漫长夜。

    这正是吉基所期望的:在弧窗的壁画中展现面包女郎的**之美。

    吉基难道是法力无边的大师吗?他洞察人心的能力胜过了诗人乃至于圣上!他将玛格丽特诱出了波尔戈街区的住房,他知道她和拉斐尔已对那里的单调生活厌烦透顶。他向他们提供了一个可以在黄昏时分漫步的美丽花园,提供了一个由建筑师佩鲁齐的壁画中的圆柱所扩展成的无限空间。而现在,画家同他的情人兼模特儿在这幻想的空间里活动,重新焕发青春,甚至像是再次复活一样,共同完成他吉基所希望欣赏和拥有的壁画。

    普施爱情的维纳斯与端庄纯洁的普绪刻。两幅壁画描绘的是同一个人的面孔,同一个人的肌体。虽然他们的笑容不一样,但都是玛格丽特的笑容。这笑容今天依然属于拉斐尔,可是明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