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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懈攀登

“命令一经批准,就马上打电话通知你。然后,你就与各军通电话,仅限于军长、军参谋长和军作战处处长,把本师翌日的命令通报给他们。”道利说:“我明白你的指示,但是这样使用电话是违反保密规定的。”马歇尔回答说:“谢谢你提醒我注意,照我说的去做,我将承担一切责任。”

    传达命令的程序按照马歇尔的指示进行了。当道利把命令通报给第1军时,军参谋长马林·克雷格将军(1938年任美国陆军参谋长,马歇尔是他的副手)在电话里对他说:“注意,年轻人,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道利料到自己要受到斥责,便回答说:“是的,长官,但我只是在执行命令。”克雷格将军说:“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替本军节省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使我们得以提前向下级下达命令,这就给了下级指挥员一个相当不错的机会。”

    马歇尔的这次大胆改革在以后的实战中得到了运用,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被陆军指挥参谋学院引用,作为典型的参谋领导事例。

    1918年5月,师机枪营第2连正参加坎蒂尼之战,该连是用密集火力支援步兵进攻的若干连队之一。连长是年轻的上尉保罗·兰塞姆。坎蒂尼进攻战结束后,第2连被调到后方休整补充。该连到达后方不久,连长就接到命令,要他们同第16步兵团的一个营重返前线,去接替对方坎蒂尼的第28步兵团。兰塞姆感到十分气愤,因为他知道本连所在营第1连没有参加进攻阶段战斗,一直处于全休状态,而且就驻扎在坎蒂尼附近,为什么不让他们上,况且本连八挺机枪已发射10万发子弹以上,其中四挺机枪被敌炮火炸毁,必须补充和更换枪管。

    兰塞姆上尉嘱咐所属军官做好在当天夜间返回前线的准备,然后他就前往师司令部,请求以第1连代替他们去执行这次任务。

    此时,马歇尔已是师代理参谋长。兰塞姆走进参谋长办公室。他后来说:“我走进参谋长办公室,是用挑衅的口气对他说,我想见师长本人,并说明为什么想见师长。”马歇尔上校心平气和地作了答复。他说坚守坎蒂尼十分重要,派第2连去是经过特别选择的,他相信这个连的官兵们一定能够完成这项任务,并且说,正在采取行动重新装备他们连。

    马歇尔任师参谋长时间不长,但他制订的作战计划却十分出色。他和另一位上校共同制订了1918年8月圣米希尔进攻战役计划,此次战役联军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胜利,其意义十分重要,因为那是潘兴将军的新编第1集团军投入战场后首次大规模攻势。此后,马歇尔又受命制订大部队调运计划,把50万官兵、2700门火炮和数千吨作战物资从圣米希尔秘密地调往默兹—阿尔贡前线。这次为期两周的夜间调动十分成功,结果德军遭到全面袭击,联军的进攻十分顺利。布拉德将军在评价马歇尔的表现时说:“迄今为止,在所有参谋军官中,马歇尔在任参谋及作战处长的实际工作中有着最广泛的经验。”

    马歇尔不愿总呆在参谋机关,而是极力争取下部队担任指挥职务。1918年6月18日,他呈上一份备忘录,请求去部队带兵。布拉德师长回忆说:“我不能批准他的请求,因为我知道马歇尔上校特别胜任参谋工作,而我怀疑在当时的陆军中带兵,不论是负责训练还是负责实际作战,他是否能取得同样的成就。”布拉德将军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向上级建议,调升马歇尔上校到潘兴将军总部任作战参谋。战争结束前,潘兴将军让马歇尔当了第1集团军的作战处长,并报请上级提升他为准将。但一个月后,提升尚未批准,战争就结束了。直到1936年他才成为准将,这使他又等了18年之久。相比之下,道格拉斯·麦克阿瑟则幸运得多,在马歇尔于弗吉尼亚军校毕业两年后,麦克阿瑟才毕业于西点军校,而在1918年,麦克阿瑟就升为准将,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时,他已是陆军第42师师长了。

    战争结束后,马歇尔任驻德国美军第8军作战处长。时隔不久,潘兴将军把马歇尔调往巴黎担任他的副官。此后,这位副官经常干的差事就是骑马跟在总司令身后参加在巴黎、伦敦举行的盛大检阅,随将军出席应接不暇的各种招待会。

    此时,他还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每天的日记几乎都记有满堂名流和美女艳妇出席盛大招待会的情形。他惊奇地发现,一些最讲究浓妆艳抹的女宾,几乎都是嫁给英国贵族的美国人,她们对见到一位来自家乡的英俊军官感到特别动情。他在日记中描写了在白金汉宫玉花园参加一次晚会的情形:

    我陪同被认为是伦敦美人之一的柯曾夫人在一起消磨了很长时间……后来,德罗伊达夫人也加了进来。她是一位浑身充满活力的人,是英国的高尔夫球和网球好手之一。我同她从花园后面的一道小门走出来,乘车去她家喝了点苏格兰威士忌,闲谈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她开车把我送到希尔顿(旅馆)……晚饭后,我们几个人去参加里布尔·斯戴尔夫人举行的舞会……我同萨瑟兰公爵夫人、德罗伊达夫人、里布尔·斯戴尔夫人、柯曾夫人各跳了几次舞……其他几位舞伴的姓名我记不起来了。我大约在凌晨两点半离开。

    各种招待会一个接着一个,虽然官方的庆祝活动给马歇尔留下了深刻印象,但他显然对非官方的招待会更感兴趣。在1919年这段美好的日子里,马歇尔结识了欧洲许多上层名流显贵和众多艳妇美女,有的在多年后仍同马歇尔保持着联系。但这段时光对马歇尔来说是毕生难再了。

    1919年9月,马歇尔随潘兴将军结束欧洲使命回到美国。纽约举行了盛大的阅兵,尽管群众兴高采烈地欢迎他们,但官兵们心中却多少带有一些失望情绪。因为国会已就陆军前途展开讨论,基调是要减轻美国纳税人的负担。这意味着将大幅度裁减军队,军官的晋升机会减少了。马歇尔很快接到陆军部通知,他在战时获得的临时上校军衔已被取消,仍然是上尉军衔。几天后他又获知由上尉晋升为少校,但这对于一位在指挥岗位上干了18年之久的军官来说,算不上什么高兴的事。

    1921年8月,潘兴将军升任陆军参谋长,马歇尔随之一起搬到华盛顿,并由少校晋升为中校。随后,马歇尔把莉莉接到华盛顿同住。尽管伦敦那些漂亮的公爵夫人曾使他神魂颠倒,而他仍旧一如既往地深爱着莉莉,但如果他指望团聚终将产生什么结果的话,那么他注定是要失望的。

    从表面上看,莉莉仍旧沉稳、漂亮和高雅,而且看不出有什么健康问题。没有人会猜到她体内正埋藏着一颗定时炸弹。

    马歇尔对莉莉可谓无微不至地关照,尽量让她随心所欲。马歇尔后来认为,他们在华盛顿度过的这段美好时光,是他一生中最愉快的日子,因为一个可爱的生灵走进他们的生活并给他们带来莫大宽慰。1922年他们收养了一个复员军人的女儿,她叫罗斯·佩奇,聪明伶俐,年方5岁。

    罗斯·佩奇在晚年写的回忆录中谈到这段经历时,仍满怀对养父的温情、钦佩、尊敬和孝心。她从来没有怀疑过马歇尔对莉莉的深情,而她也像莉莉一样热爱马歇尔。罗斯回忆说:

    “他无微不至地照顾莉莉,对她惟命是从。他什么都作了准备,不使她感到突然,他总把她的健康和冷暖挂在心上。他不让她经管日常经济账目以及其他类似的琐事。为了逗她高兴,就不断地说些好话恭维她。当她只是做了些起码的、甚至是非常简单的琐事,他便大加赞扬,好像她吃了很多苦似的。总之,他处处为她着想,为他的‘女王’排忧解难,把她捧在手心上。”

    马歇尔夫妇都非常疼爱罗斯,马歇尔更是父爱有加,甚至当罗斯长大并结婚后依然如故。罗斯结婚一年后,马歇尔就经常问她什么时候要孩子,最后,罗斯叫他“别再唠叨了”,告诉他医生已确定她不能生育。马歇尔上校(家中对他的习惯称呼)对此感到关切和不快。罗斯接着说,

    “所以,我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失望。可怜的马歇尔上校,他一直都想有自己的孩子,在听到我不能生育的消息后,他显得心烦意乱。”

    6. 赴天津任职

    马歇尔担任陆军参谋长潘兴将军的随从参谋达5年之久。1924年7月,在潘兴将军即将卸任之际,马歇尔被派往中国天津任美军第15步兵团执行官。该团的任务是根据1901年的《辛丑条约》,负责保证北京至出海口的铁路畅通无阻,以及驻华人员的安全。

    7月下旬,马歇尔和夫人、岳母乘运输舰前往中国。抵达天津后,他才得知该团团长已奉调回国,由他暂时代理团长职务。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指挥一个团的部队。三个月后,威廉·内勒团长到任,马歇尔担任他的副职。

    马歇尔很快就掌握了该团情况,他对团的指挥和领导工作深表忧虑。他在给潘兴将军的信中写道:“我发现,军官们在武器操作、射击练习、刺杀和特别复杂而又详细的书面报告或一般行政管理方面都有良好表现,但对简单的战术问题,则远远达不到标准。”他决心采取措施来改变这方面的现状。

    时隔不久,新团长就对马歇尔雄心勃勃的表现感到不快。内勒上校尽量不让马歇尔有任何指挥权,只让他做日常机关工作和其他生活琐事。内勒有个贪杯的弱点,他经常在宿舍里喝得酪酊大醉,有时在操场上乱发脾气,渐渐地他变得无力视事,马歇尔则不声不响地接管了一些重要工作。

    马歇尔认定改善指挥工作必须先从军事训练抓起。按计划该团每年都要到海滨去野营和进行射击训练,以班为单位的射击比赛是主要训练项目之一。每个由8人组成的步兵班都要参加射击比赛,在200码宽的狭长正面上前出300码,朝不断变化的目标射击,用这种测验方法,选拔出全团的最佳步兵班。

    一位观察员在参观了这种训练后写道:“当我走进演习场时,马歇尔中校站在那里。一个班开始前出并进行射击,15分钟左右完成。然后集合起来,带回射击地点,马歇尔中校站在全班面前进行讲评。他把班长叫出队列,指出他的不足之处,如选择目标的错误、利用掩蔽物不当等。讲评大约也占15分钟。接着另一个班开始行动,演习的整个过程也就这样重复着。”

    马歇尔初到天津时,该团官兵穿着战时剩下的卡叽布做成的夏装,颜色不一,与同驻天津的英**队相比,显得大为逊色。一位军官说:

    “在马歇尔中校到后不久,全团士气大振。每个士兵自己出钱买来香港卡叽布,订做了一套供阅兵和节假日穿的时髦礼服。”

    马歇尔的言谈举止,特别是他的领导风格给下级军官们留下了深刻印象。他们很快从他身上领悟到有个性领导的价值。他们发现,马歇尔不是那种人云亦云、随波逐流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人。在要求部队严格训练、遵守纪律和严整军容等方面,他一丝不苟,并身体力行。他坚持认为:“离开国家数千英里的部队是没有任何理由自由放纵的,恰恰相反,作为美**队在海外的代表,应该更加努力地保持高于国内所要求的标准。”

    后来,内勒团长酗酒的消息传到驻华美军总部,他被悄悄地调走了,马歇尔又被任命为代理团长。这样,他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了。他经常用比赛的方法来改善营区的面貌;进一步抓紧全团的整训工作;组织官兵开展体育活动、社交活动和规定路线的行军,使官兵的心思不再花在妓院里。毫无疑问,马歇尔喜欢指挥工作,并从指挥工作中得到种种满足。他喜欢紧张、艰苦的环境,而海外驻军生活正适合他的口味。业余时间,他喜欢锻炼,每天早上骑马长跑,晚上打两个小时的软式网球,但体重仍在增加。

    马歇尔对中国文化和风俗很感兴趣。他从驻华武官、同事和中国官员那里了解1840年鸦片战争后中国的概况;在华期间他还学会了中国话,并能应付一般场合的会话。莉莉也很喜欢中国,天津凉爽的气候和清新的空气使她精神焕发,而且她没有家务负担,有10个保姆替她料理家务。她经常到海边散步或逛市场买东西,她常用空闲时间去北京旅游。在给国内亲属的信中,她把此次中国之行说成是一次愉快的“三年采购旅行。”

    1927年6月,马歇尔在天津任职届满。他接到一项新的任命,担任美国陆军军事学院教官。

    马歇尔回到华盛顿后,莉莉因患甲状腺肥大病而住院手术。在手术后恢复期间,马歇尔忙于布置家具,装饰新居。原计划9月16日莉莉出院,但就在当天上午,她正写信时,那颗埋在体内的定时炸弹爆炸了,心脏突然停止了跳动。

    当时,马歇尔中校正在教室上课,一个名叫斯罗克·莫顿的勤务兵跑进教室让他去听电话。他走到教室隔壁的办公室,坐在桌前拿起话筒。勤务兵站在一旁。

    “马歇尔中校接电话时,”斯罗克·莫顿回忆说,“在电话上讲了一会儿,然后用手臂抱住头伏在桌上,悲痛万分。我问他,我是否可以为他做点什么,他答道,‘不用了,斯罗克·莫顿先生,我妻子原定今天出院回家,可电话通知,她刚才去世了’。”

    潘兴将军得知马歇尔夫人去世的消息后,很快发来一封吊唁信,以示安慰。马歇尔在复信中写道:

    26年来亲密的爱侣竟先我而去,使我在为自己今后一生前途的全力奋斗中茫然不知所措。要是我过去热衷于俱乐部生活或同外界好友一起进行体育活动,要是让我参加一些比赛或需要我集中精力去完成某项紧急任务,我想我会好过一些。不管怎样,我总会渡过难关的。

    当时,马歇尔47岁,却成了美国陆军中最不幸的人。他默默地独自忍受着悲痛。莉莉死后不久,他得了面部痉挛病,嘴角被往下拉向一角。医生给他作了全面检查,发现他甲状腺有病,血压偏高,心律不齐,体重锐减。医生告诫他,要是再不注意保养自己,他的身体就会全垮下来。

    马歇尔同哥哥斯图尔特早已断绝来往,但与姐姐玛丽却始终保持着联系。玛丽一接到莉莉的死讯便赶往华盛顿。她发现弟弟的每间屋子都拉着窗帘,钢琴上、壁炉上和床四周,甚至浴室里到处都是莉莉的大幅照片,好像他每时每刻还在和莉莉生活在一起,这使玛丽心如刀绞。

    尽管马歇尔一时难以驱散心中的悲痛和郁闷,但他不想被一脚踢出陆军,而且医生的警告也使他猛醒过来。就算留在军校,也得振作起来才行。就在此时,他接到一项新的任命,担任本宁堡步兵学校副校长,并兼任部分教学任务。他欣然接受,于1927年11月动身离开华盛顿。

    7. 在本宁堡军校

    本宁堡步兵学校是美国陆军著名的军事指挥院校之一,位于佐治亚州哥伦布市郊几英里的地方,占地面积9.7万英亩,包括几个古老的种植园、森林、溪流和一些起伏的丘陵。从陆军的观点来说,这里是进行实战演习的理想地形。马歇尔上任后,经过进一步整顿和建设,步校有了自己的坦克部队,有了施放烟幕的飞机、大炮,以及和平时期一个受训士兵所能见到的最近似实战的训练场。

    在本宁堡马歇尔按职务分到一幢小房子,姐姐玛丽前来帮他布置。她悄悄地“弄丢”了莉莉的大部分照片,只在钢琴上和卧室里各留了一帧。不过,事实上不需要她为弟弟操这份心了,因为马歇尔已经从痛不欲生的泥沼中摆脱出来。他由在华盛顿时郁闷不乐的隐士,变成在新的教学工作和娱乐活动中处处露面的军官,把自己的身心重又投入到他喜爱的军校教学工作之中。

    他在本宁堡步兵学校任职时间是1927年底至1932年,这是美国经济大萧条时期中最困难的几年。一个已婚的陆军二等兵,用每月21美元来供养全家,生计实在艰难。为了帮助已婚士兵,马歇尔定了一个制度,每个已婚士兵每天可以廉价从食堂买一顿热餐,带回家给妻子儿女吃。这样,既节省了家庭生活开支,又省去了妻子们每天做一餐饭的麻烦。由于规章制度不允许这么做,马歇尔作出这一规定是担了风险的。步校的一位军官说:“事情虽小,心境可贵啊!”除此之外,马歇尔还积极倡导各家各户喂养家畜,并亲自督促鸡舍、猪栏的修建工作,经常过问蔬菜的种植情况。

    当时,学校缺少室内大型集合场所,亟需建造几个集会厅,但学校经费不足。为了节省开支,马歇尔决定把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破旧闲置建筑物拆掉一些,把可被使用的建筑材料利用上。他自始至终领导了这项拆建工程。学校的工匠头是个士兵,人们都亲切地称他“积格斯”,而营房管理头目是个名叫克里兹的中士。在几个集合厅的设计与建筑期间,这两个人每天都接触马歇尔。这些建筑物的竣工,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二人的智慧与贡献。当第一个集会厅建成后,马歇尔把全校的教职员工和高年班的学员召集到这里来。人们到齐之后,马歇尔中校从讲台上走下来,从听众席上拉住积格斯的手,同他一起走上了讲台。马歇尔对参加这一修建工程的每个人表示谢意,尤其是积格斯。最后他说:

    “为了表彰他的工作,此厅命名为‘积格斯厅’。”

    当第二个集会厅建成时,也举行同样的庆祝仪式。马歇尔在表达了对克里兹中士的感激之后宣布:“为了表彰步校的营房管理人员,这个大厅命名为‘克里兹厅’。”直到以后学校在新地方修建永久性集会场所之前,这两个厅一直保留着积格斯厅和克里兹厅的名字。

    同过去一样,马歇尔总是念念不忘关心部下的福利。弗兰克·弗雷泽中将后来写道:“有一次,马歇尔将军帮了我,这件事我是永远也忘不了的。”那是步校组织的许多次演习中的一次,弗雷泽上尉被选为连长,负责组织机枪连战术性超越射击演习。糟糕的是“弗雷泽上尉从未指挥过机枪连。”演习的评判官是校长坎贝尔·金少将、乔治·马歇尔中校,以及战术组和兵器组的教官们。正当他们准备开始时,随着一声“立正”的口令,两辆指挥车停了下来。以陆军参谋长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为首的几个大人物从车里走出来,弗雷泽上尉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弗雷泽说:“我的心神和身体都凝滞了,恨不得立刻遁去。马歇尔中校觉察到我的窘境,走过来对我说,‘弗雷泽,我们来解决这个问题,好吗?首先,我们应该忘记刚来的那帮人。好了,我们在图上处于什么位置?你和我先检查对照一下,然后告诉那些机枪手,他们应该怎么做,要他们到达什么目的。’与我小声地交谈了一会儿之后,马歇尔中校又说,‘现在,来验一下机枪。’为了使每个射手明白他要做什么,为了确保实弹超越射击的安全,验枪是很必要的。”

    “那是我幸运的日子,”弗雷泽说,“每一阶段的射击都命中了目标。麦克阿瑟将军称赞教官教授有方,称赞学员善于吸收消化教官的指导。”

    作为步校的副校长,马歇尔还承担了部分课题的讲授任务,主要是向学员和教官们讲授有关战略和领导艺术方面的理论。他堪称是一流的教官,能把复杂的军事问题凝炼成简短的寥寥数语。有一次,他讲美国内战的起因,只用了5分钟,就把问题讲得清清楚楚。更为重要的是,在实际领导工作中,马歇尔的领导方法和工作作风给部下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1929年,奥马尔·布莱德雷少校(后为美国五星上将)奉命来本宁堡任教官。布莱德雷后来写道:“一旦任命了一位军官的工作之后,马歇尔将军就很少去介入他的工作。我作为步校兵器组组长在他手下服务的两年时间内,他只有一次叫我去汇报兵器组的工作。在那两年中,他也只到我的办公室来过两次。我从马歇尔将军那里学到了有效指挥的基本要素。在整个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我有意地避免不干涉部下的工作。当一个军官按我所期望的去做时,我总是让他放手去干。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我就想法帮助他。但他失败时,我就撤掉他。”

    “在那段时间里,我最了解马歇尔将军。”本宁堡步校的一位下级军官后来写道,“他有一套宽敞的住宅,一有机会就邀请朋友们到家里做客。他十分体贴年轻人。我还清楚地记得,一个星期天的上午,他组织了一队年轻人骑着马欢迎我的未婚妻。我们在禁猎区沿着一条小径快跑了一阵之后,聚集在马歇尔将军的住宅里,吃了一些点心,又玩了一些开心的游戏。他总是喜欢训练年轻人的智力和体力。我记得,那一次他送给我的未婚妻一件礼物,那是一支极贵重的鲸骨柄心马鞭,我的未婚妻视之为珍宝。”

    1929年春天,马歇尔在本宁堡结识了一位名叫凯瑟琳·塔珀·布朗的漂亮妇女。一年半后,他们结了婚。男傧相是著名的潘兴将军。

    他们结婚时,凯瑟琳46岁,比马歇尔小4岁。她是一位有三个孩子的遗孀。不平凡的经历使她成为一位非常讲究实际和善于处世的女人。她完全明白同马歇尔结婚意味着什么。马歇尔已50岁,而仅仅是美国陆军中的一个中校,看来不大可能爬上更高军阶就要退休。当时,在资历方面同马歇尔最相近的麦克阿瑟已是临时四星上将和美国陆军参谋长。按以往情形,看来乔治·马歇尔想获得一个准将军阶的前途似乎很渺茫。凯瑟琳正是看中乔治·马歇尔的人品,而不是因为他在军队的前途,才委身于他的。正如她后来说的,“我一开始就从未怀疑过,我给自己找了一个了不起的男人。”

    在本宁堡步兵学校的日子里,军人一般都不许离开营区,无论是否值勤都是如此。因此,马歇尔同他的部下和同事们就利用空余时间自己组织一些娱乐活动。他是一位优秀的骑手,常常鼓励年轻军官打马球、超越障碍、骑马打猎,并经常参加一些活泼的体育活动。因为当时武器的机械化程度还不高,所以那时的马很多。他还鼓励利用营区的其他设施打网球、玩高尔夫球、学园艺、游泳和狩猎。这些活动增强了身体素质,更重要的是增进了人们之间的友谊,加强了合作,提高了士气。

    本宁堡步校是美国南方最重要的陆军兵营之一,因此,经常有重要的来宾访问。此外,马歇尔还鼓励镇上的居民来校访问。他不照惯例为贵宾举行阅兵,而是想出一个新奇的迎宾仪式——让贵宾检阅营区内的各种丰富多彩的活动。有一片林中自然凸地被选为举行检阅的场地。代表营区各类活动的代表队在就近的林中隐蔽处待命。每个队都穿着自己的运动服,携带着活动项目所需的装备用具。广播简短地解释几句之后,随着高声喇叭里发出一声讯号,只见狩猎队从林中闪现出来,队员们穿着粉红色外衣,骑在马上,带着步校俱乐部的猎犬健步通过检阅台。接着是园艺俱乐部代表队,身着旧衣,肩扛锄头。其后是另外十几项活动的代表队走过检阅台。

    马歇尔中校发明的这种迎宾仪式是独特而有趣的,它使检阅者的注意力集中到人们的精神和士气上来,使他们感到步校的检阅比千篇一律的阅兵式或注重外观整洁的其他仪式更为新颖和有效,并给来访者留下了深刻印象。这表现了马歇尔的丰富想象力以及把整个兵营的集体精神面貌展现给来宾们的能力。

    马歇尔很重视部属和学员们的职业道德培养,激励他们努力工作,并鼓励那些才华出众、很有发展前途的年轻军官们要有忍耐性。与马歇尔同在本宁堡步校任职的劳顿·柯林斯中尉,于1936年8月给马歇尔写了一封令人沮丧的信。柯林斯当了17年的中尉,开始怀疑他在陆军中是否还有发展前途。马歇尔回信说,陆军“正在显示出真正现代化的迹象,到时候,你与你一类的许多人都会得到提拔,我想这种局面很快就会到来。”后来,当马歇尔成为陆军参谋长时,他确实那样做了。柯林斯被提升为军长,并于1949年成为美国陆军参谋长。

    马歇尔在本宁堡开始从事的一些事情,后来在他当了陆军参谋长后,证明他的这些做法是极有价值的。在担任步校副校长时,他为自己买了本所谓的“我的小黑皮本”,把他认为有才华的年轻军官的姓名记在上面,“供将来参考。”在本宁堡的几年时间里,他记下了不少军官的姓名,当时,他或许没有想到将来有朝一日他会成为美国陆军的头号人物,会真的用上这个“小黑皮本。”但这说明了他珍视人才和注重职业道德。他后来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挑选各集团军的指挥官时,就经常查阅这个“黑皮本”。

    在1927年底至1938年间,以上尉或少校军阶在本宁堡军校任职或学习的杰出军官,以及在马歇尔手下担任参谋并有出色表现的军官,后来都得到了马歇尔陆军参谋长的提拔重用,其中许多军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成为战功卓著的将军。他们中包括艾森豪威尔、布莱德雷、史迪威、史密斯、柯林斯、李奇微、希尔德林、迪恩等一大批名将,以及其他近200名有才华的将校级军官。在马歇尔的晚年,曾有人问马歇尔,他是否也用他的小本子来记那些他认为庸碌之辈的名字。马歇尔回答说:“本上没有地方记了。”

    马歇尔在本宁堡的几年,是他军旅生涯中最重要的阶段之一,对美国陆军的未来同样具有重要意义。他在训练和培养军官方面所作出的贡献,对国家在未来大战中的军事前途与命运有着深远的影响。仅仅几年之后,乔治·马歇尔和他认为有才华的许多军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经受了考验,并赢得了战争,为国家和军队赢得了荣誉,也为军队的长远建设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8. 重返部队

    1932年,马歇尔在本宁堡的任期届满,随后得到了晋升所必需的任职——下部队工作。他被调往佐治亚州斯克利文堡第8步兵团担任中校营长,这意味着他的职务降低了。然而,他很快调整和适应了新职的要求。在斯克利文堡任职期间,他所关注的事仍如以往,不仅是维持全营日常工作的运行,而且注重官兵们的训练与发展。

    马歇尔原打算在斯克利文堡完成正常的三年任期,但不到一年时间,他又接到新的任务。连续几年的经济大萧条,造成成千上万的工厂、商店倒闭,数百万人失业。总统决定分区成立由军队为主组成的“民间资源保护团”,马歇尔受命担任F区民间资源保护团的司令(团长)。司令部设在南卡罗来纳州莫尔特里堡,主要负责三个州的地方资源保护队的领导与管理工作,并负责收容与安置大危机时期的广大失业青年。这项工作需要抽调大量的军官去完成,因而,许多军官被派往各州的各营区充当主管官,事实上马歇尔的团部成了一个空架子。没过多久,马歇尔手下的一些军官就对干这一行恼火之至。

    当时,一些军官认为,那些失业青年不值得他们去管,为什么非要同那些人打交道?一天,一位少校来见马歇尔,强烈要求退役。马歇尔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在军队已经干了12年,我是西点军校毕业生,我不愿低人一等,同一伙叫花子打交道。他们全是些半死不活的南方穷鬼。”

    马歇尔生气时从不提高嗓门,惟一的变化是他的脸色变得通红。他心平气和地说:“少校,我为你那样想感到难过。不过,我要告诉你,你这种人对我来说走得越早越好。我才高兴你走呢!现在你就给我请!”这件事发生时,他的妻子凯瑟琳正在办公室里工作,开始时她感到吃惊,当她看到那位少校的脸色时,不禁暗自发笑。“他看来大吃一惊,”她说,“他知道我们这里急需要人手,显然,他本以为乔治会央求他留下来。”

    马歇尔无论接受什么职务和任务,都能尽快适应情况,努力把工作干好。面对此项特殊工作,尽管他手下的一些军官工作起来不很情愿,但马歇尔的敬业精神和职业表现使他们大受感染。在国家档案馆收藏的资料中,能找到一些论述30年代初期的地方资源保护队经受考验和苦难的报告。当时,乔治·马歇尔中校在南方取得的工作成绩一再受到嘉奖。

    多年来,马歇尔一直期望能到正规陆军部队任职,但1933年底,他的这一愿望突然成为泡影。他接到陆军参谋部的命令,要他到芝加哥去报到,担任伊利诺斯州国民警卫队的高级教官。国民警卫部队不是正规的陆军部队,一个正规军官去那里服役,即使到了晋升年限,也在不予考虑之列。马歇尔中校也是人,离开陆军部队使他极度失望。

    此后,马歇尔从来没有再谈过这件事,也从未流露出对这项任命的任何怨言,而是像从前一样,很快投入到这项新的工作之中。国民警卫师师长基恩将军观察了马歇尔几个月之后,一次他去华盛顿时,特意去见陆军参谋长麦克阿瑟将军。他说,马歇尔的才华实在出众,不能让他荒废在国民警卫队中。基恩将军甚至建议说,应该提升他为准将,并且给他一个使他有用武之地的职务。麦克阿瑟告诉基恩,他曾考虑过,想让马歇尔担任步兵司令,这个职务可使他升为将军。遗憾的是,这还得等三年才能获得。

    1936年,随着陆军部人事的变动,马歇尔的名字才被写进了晋升名单。1936年8月24日陆军部正式批准授予乔治·马歇尔准将军衔。凯瑟琳听到她丈夫获得提升的消息后写道:“在美国陆军中再没有比他更无愧于这一提升的人了,品德和才干终于起了作用。”但是,马歇尔获得准将军衔时已55岁,离他64岁按规定退休只有9年时间。在提升后的几天内,他就接到命令,接任陆军第3师第5步兵旅旅长职务,该旅驻扎在华盛顿州的温哥华。

    他上任后不久,部队按计划去刘易斯堡进行夏季训练。这时,禁闭室里还关着70名违反军纪的人,这是一些懒惰、爱闹事的人,有开小差的,还有擅离职守的。由于全旅官兵都要去刘易斯堡参加训练,马歇尔就叫副官把需要留守的人员列一张名单给他。副官照办了,除其他人员外,监督那些被关士兵就需要20人。马歇尔把这20个名字全部删去,只给副官留下两名等待退休的年老军士来看管那70名士兵。

    副官很伤脑筋,认为这两名军士不足以对付这样一群调皮捣蛋的家伙。马歇尔则向副官保证说,那些人不会再惹是生非了。部队出发的前一天,马歇尔到禁闭室去,对那些人说了几句话。那位副官说:“他没有多讲,只解释说部队要去演习,他信任他们。效果是令人惊奇的。整整一个夏天,没有一个人逃跑,所有的人都在两名军士的安排与监督下做他们的工作,没有一点麻烦。我认为,他在这种情况下的领导才真是了不起。”

    在温哥华兵营,也和他毕生的经历一样,马歇尔作为一位领导人能取得成功,其原因之一在于他听取和处理部下汇报的能力。他很快就能抓住基本要点,而且能清楚地记住每一个细节。一位军官回忆说:“就像我过去坐在他的办公室里一样,我现在可以看到他的身影。他是一位天才思想家,他的办公桌上总是井井有条,双手交叉在胸前,他转过椅子,眼睛似乎迷失在春天那柔软的绿茵之中。他厌恶多余的话、冗长的命令和解释。”

    马歇尔在他的部下面前,总是不苟言笑,但是,所有官兵并不把他的沉默看作是障碍,他们并不害怕他。同以往几次一样,马歇尔在温哥华的3年任期同样是突然中止的。1938年2月27日,《纽约时报》刊登了一篇短文:

    马歇尔将军奉召赴华府

    美联社华盛顿州温哥华2月26日电:温哥华军营司令官乔治·马歇尔准将,奉参谋长马林·克雷格将军电令,今天乘机离开此地前往首都华盛顿报到,以膺特殊使命……

    此次奉召去华盛顿,标志着马歇尔将军带兵职务的结束也意味着经过近40年的奋力攀登,如今他已攀临顶峰了。

    9. 攀临顶峰

    马歇尔移交了旅长的工作,偕夫人和继女罗斯搬到华盛顿。现在,他已是陆军部作战计划部部长,并兼任陆军参谋长克雷格将军的特别助理。8个月后,克雷格将军又进一步给他升了一级,任命他为陆军副参谋长。

    人们很想知道,马歇尔如此快速得到提升,是否与参谋长克雷格有某种特殊关系。事实上,克雷格将军与马歇尔只有过一面之交。那是33年前,马歇尔少尉在那次最艰苦的横穿沙漠之行后,到团部报到,当时听他报告的那位值班上尉就是马林·克雷格。克雷格可能不记得他了,因为当时他被那位皮肤黝黑、衣衫褴褛的少尉吓了一跳,以至于不愿多看他一眼。

    马歇尔升任陆军副参谋长的任命公布前两个星期,英国和法国屈从于德、意法西斯的压力,签订了慕尼黑协定,迫使捷克斯洛伐克割让给纳粹大片领土。英国首相张伯伦和法国总理达拉第相信,用牺牲捷克斯洛伐克的办法,就能填满德国独裁者阿道夫·希特勒的欲壑,避免一场战争灾难。但是,捷克斯洛伐克固然是被牺牲掉了,战争却只是被推迟了几日而已。

    当马歇尔到陆军部新办公室走马上任时,他感到过去自己一直关注的是部队训练、福利、院校教育和个人前途,而现在他要把国家安危放在首位了。英、法等国在慕尼黑对法西斯采取的绥靖政策,使那些明智的战略观察家们惊骇不已,即使普通百姓也对英、法等国的做法大惑不解。一次民意测验表明,当时43%的美国人相信战争正在来临,美国势必卷入。倘若果真如此的话,美国拿什么去打呢?马歇尔非常清楚,美国陆军总员额不过20万人,武器装备和训练均严重不足,只有海军的状况还差强人意。每年几亿美元的军费,不敷一支20万常备军的吃穿和弹药耗费,更不用说添置新的装备了。在讨论慕尼黑协定签订后的军事形势时,一位参议员宣称,美国现在得花“几百万美元用于军事目的。”马歇尔当即给克雷格将军递了一张条子,说“得有几百亿美元”才成。

    美国陆军部那些主张扩军备战的将军们,面临着一种左右为难的局面。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由于孤立主义者强烈反对国际联盟提出的共同安全体系,同时也坚决反对美国充实军事力量,因此,战后20年来美国得以享受和平的环境。现在,孤立主义运动的组织者猛烈抨击总统打算支持欧洲国家以战争反对纳粹,而一旦战争爆发,美国的中立地位将受到威胁,美国人民的利益将受到挑战。在这种情况下,总统在政治上采取了更为迎合“民意”的立场,主张欧洲战争由欧洲人自己去打,鼓励英、法等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打败德国法西斯,这样,美国就无须参战了。但将军们必须更多地从军事角度考虑问题。

    对美国人来说,总统的立场固然很好,也正合孤立主义者的口味,但最大的问题是英、法等国依靠自己的力量能打败纳粹吗?美国驻欧洲的使节和军事专家写回的报告说,德**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把他们打败。英国、法国需要大量枪炮、飞机,不仅希望美国的大工厂能够满足他们的需要,而且希望美国能尽快加入国际联盟共同安全体系,以便联合对付德、意法西斯的战争挑衅。对此,罗斯福总统开始担心,如果战争来临,美国根据1937年的中立法案,将不能向英国和法国提供军火和必要的援助。

    1938年11月14日罗斯福总统在内阁成员和军事顾问参加的一次会议上,提出了制造一万架飞机的计划。到会的将军们听到这个计划很高兴,这正是他们所需要的。但马歇尔听到总统的提议后却大吃一惊。总统怎么能只提制造飞机的计划而不同时制订招募这些飞机所需飞行员、机组人员和地勤人员的计划呢?更使马歇尔大惑不解的是,所有与会者似乎都一致同意总统提出的建议,居然没有不同意见。总统讲完后,走到人们中间,最后在马歇尔面前停了下来。总统说,他认为他已为陆军参谋部提出的紧急扩军计划出了大力,并说:“乔治,你看是不是这样?”

    马歇尔毫无表情地看着总统回答说:“对不起,总统先生,我完全不同意您的意见。”罗斯福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神色。他本想问马歇尔为什么,但又改变了主意,会议就此结束了。会后,其他人默默地看着马歇尔,他们似乎认为马歇尔毁了自己的前程,他在华盛顿的差事就要完蛋了。

    经过这次会议,马歇尔开始懂得自己不仅是单纯的军人,现在他多少要懂得一点政治。他其实已经学会迅速发布命令和当场拍板解决一些久拖不决的问题,而且善于抓住复杂问题的实质,并能识别官场上的权术。虽然他现在领会了罗斯福总统那些话的含义,明白了他的真实意图,但他仍然不同意总统的意见,仍然坚持认为,此时此刻的当务之急是要扩建美国陆军和航空兵部队,不要为了供应盟国武器而牺牲美国的军事前途。但他知道,陆军要想增加人员、枪炮和飞机,要是不经过一连串的游说议员、国会听证、讨价还价和讨论报酬等繁琐程序,是绝对办不成的。他必须努力成为掌握这一套本领的行家,但他不一定真的喜欢这种行当。难道这就是他献身陆军所要做的一切?

    陆军参谋长马林·克雷格将军的任期将于1939年8月届满,一时间,华盛顿盛传总统正在广泛物色克雷格的接班人。在美国陆军圈子里,几乎没有人认为乔治·马歇尔会有中选的可能,单说一条,他在陆军部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在他上头还有21名少将和11名准将,这样,马歇尔要中选就得超过32位将军。但马歇尔也占有几样有利条件,他的品德、才能、经验,特别是在军事战略与谋略方面他不比任何将军逊色;他到陆军部工作时间虽不长,但表现得稳健而出色。

    1939年初,他碰上了好运气,作为陆军副参谋长的任务之一,他负责落实总统制造飞机的计划,同时要为陆军增加人员和武器争取更多的拨款。结果,他干得相当不错,并在这项工作中得到负责此项工作的商业部长哈里·霍普金斯的赏识。

    此后不久,竞争陆军参谋长职位的幕后活动开始了,各派头目严阵以待,积极活动,全力以赴。马歇尔发现他也有朋友在热心为自己奔走,对此他并不感到高兴,而且反对这么做。他认定在节骨眼上活动议员,只会失去而不是得到总统的好感。他认为别人在这点上做得都过火了,此时他应当默不作声才是。

    1939年4月的第一个星期天下午,他被召进白宫。罗斯福总统开门见山地说:“马歇尔将军,我考虑让您担任下一届美国陆军参谋长,您有什么意见?”

    “没有,总统先生,”马歇尔回答说,“只有一点我要提醒您,我这个人惯于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正如您知道的,这常常令人不快,这样行吗?”

    罗斯福微微一笑说:“行!”

    1939年4月28日,罗斯福总统通告美国人民,在马林·克雷格将军于8月31日退休之后,陆军参谋长的职务将由乔治·马歇尔准将继任。这样,马歇尔从准将一跃而升为临时四星上将,跳过少将和中将军阶,也越过了比他资深的21位少将和11位准将。当时,他是第二位没进过西点军校而担任陆军参谋长的人。第一位是“哈佛大学的医生”伦纳德·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