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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摩登伽女

    耶输陀罗公主、罗睺罗王孙、理发匠优波离、阿难王子、阿那律王子和跋提王子等,来到精舍后,对佛陀宣讲的诸般妙法,都能用心静听,探求义理。特别是罗睺罗和阿难王子,日夜禅练,进步神速,故后来佛陀所传的三藏法经,虽然浩如烟海,牒叠成山,但大都是出于阿难和罗睺罗之手。

    因此,释迦牟尼在涅槃前,认定阿难和罗睺罗将必亲证菩提圣果,了了生灭之缘。在弥留之际,宣布将他们的名位列入十大弟子。阿难为“多闻第一”,罗睺罗为“密行第一”。

    而阿难每当回想起他初来精舍里浪迹的一段荒唐时光,心里总是感到一种难以人言的苦衷和隐忧。

    年轻时候,阿难王子健壮英俊,风度飘逸。自从他皈依佛门的那天起,释迦牟尼就告诫他,虽然他是天生的善性佛种,然而禅途坎坷,色相的容貌,必将使他心地昏沉,自相践踏。普通善士有一分修炼,他要拿出十分;别人有十分的修炼,他要拿出百分。因为他英姿秀逸,眉目传情,容易招引女色。阿难非常聪慧伶俐,“诵经目阅十行,心能熟记。”佛陀所有禅机的说法,阿难全都能过耳不忘,是名副其实的“多闻”。

    然而,初入佛门时,他毕竟年轻幼嫩,未达到开目见相、心随境起、心处无境、境处无心的境界。

    果然,闲情雅趣,天日可鉴。佛陀说着了!

    有一天,阿难持钵外出,沿街乞食募缘,为路遇的人随缘说法。日到中天,进午餐毕,他沿着河边漫步。当天,烈日当头,天气燥热,他感到口干喉渴。忽见一个少女从河边担水而来。看那打扮,像是一个贱族家的女儿。于是,阿难走前几步,双手合十,和颜悦色地请求说:

    “施主姐姐,天太热了,我口很渴,请布施我一钵清水好吗?”

    那姑娘抬头跟他交换一个眼神,把担子放下,羞红着脸说:“对不起,比丘,我是被视为首陀罗的贱女。请你原谅,我不是可惜这么一点清水,……只是,怕我担的水玷污了你。”

    阿难摆手摇头:“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出家人看人一律平等,没有贵贱之分,世人都是我的父母兄弟姊妹。”

    “那……”姑娘眨了眨秋水般传神的美眸,莞尔一笑:“尊敬的比丘,你不怕我担的清水脏了你的嘴吗?”

    “不,不,一点也不。”

    姑娘见阿难实在渴坏了,急不可耐地用双手掬了一捧水,送上前去。阿难俯身咕噜噜地喝了个饱。这时,透过一泓清甜的水,他看见一双红润细嫩的小手,登时心旌激荡。喝罢了水,他告诉那姑娘,他叫阿难;那姑娘也告诉他,人都叫她摩登伽女。

    饮毕,阿难又双手合十,彬彬有礼地表示感谢。摩登伽女听着他那恳切的声音,瞥了一眼那张眉清目秀的男子汉的脸,她禁不住铭感五内,顿生爱慕。当阿难徐步离去时,一缕别情,万分爱恋,她第一次感到对一个少年的缱绻难舍。于是,她若有所失地望着望着,直到阿难的背影在远处消失,她的心还在热烈地跳动。

    回到家里,摩登伽女神不守舍,恨不得再能看见阿难一次。此后她终日愁眉不展,郁郁不乐,颓唐失神。她常常一个人跑出家门,无精打采地东张西望……

    母亲颇感疑惑,再三诘问她出了什么事。

    摩登伽女先是秘而不宣。可是后来,在母亲再三的催问下,她再也隐瞒不住:“母亲,那一天我出去担水,遇见一个比丘叫阿难,他因为口渴,喝了我担的清水……”

    “嗨,出家人喝一点水,你有什么舍不得的?”

    “不,母亲,看你想到哪儿去了!”

    “那还有什么?”

    “自从那次我见到他以后,也不知怎么着,日夜地想着他。看不见他,我就心烦意乱。”摩登伽女怀着深切的无奈,央求道:“母亲,我求求你,将来你要是把我嫁人,就嫁给阿难。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母亲听了,直皱眉头,隐隐地预感到女儿要陷进一场灾难之中。母亲非常清楚,大圣佛陀是众人皆知的大德大道的世尊,他的弟子们都是断除爱欲的人,怎么能婚娶一个贱女呢?这简直是胡思乱想。

    好说歹说也不顶用。摩登伽女还是抒发着她初恋的热情,再三地说:

    “唉,母亲,你就不知道我的心。你听我说,那天185阿难喝水的时候,他一直看着我。分别时,他还回头望了我一眼。我看呀,那个阿难虽然出了家,绝不是断了爱欲的人。他是一个多情的美男子。我想,他回去以后,也一定在想着我呢!”

    情窦初开的女儿如此感情的骚动,母亲又有什么办法?加之,母亲溺爱自己的骨肉,只好千依百顺。摩登伽女请求母亲,施展一种蛊惑的巫术,即念一遍娑毗迦罗先梵天咒,把阿难迷惑来。这娑毗迦罗先梵天咒是婆罗门教的一种咒语,据说诵念三遍,就能把想念的人招引到跟前来。第二天,母亲替女儿念了半晌儿魔咒。不灵!无奈,只好等待。

    阿难毕竟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初扳佛门,持戒未坚。摩登伽女那双细嫩的小手和讨人喜欢的脸蛋,确实使他心旌拨动。那一天,他迈着陶醉的脚步,踩着陶醉的思绪,失魂似的回到精舍,毫不隐讳,把发生的一切向佛陀说了一遍:

    “师父,我路上遇见一个很漂亮、待人很热情的贱族姑娘。她正在担水,施舍给我一点清水喝。”

    佛陀摇摇头:“阿难,你莫要说一个漂亮的姑娘,只说一个善女子就行了。出家人,心外无境,随缘度化,你万万不能被假相所迷。说女人美色,是放纵自身,心地不净。这你懂吗,阿难?”

    “师父,我懂了。是一个善女子,善女子……”

    看来,阿难未能忘情于摩登伽女,这倒是事实。

    又有一天早晨,阿难托钵外出募缘,经过摩登伽女的家门。可巧,摩登伽女正想他想得迷痴,见阿难来了,急着跑上前去,缠住不放:“阿难比丘,你还认识我吗?”

    “怎么能不认识你呢?你是好心肠的摩登伽女,是那天施舍给我清水喝的好姑娘……不不,善女子,善女子!”

    “阿难比丘,”摩登伽女缠住他不放,柔声说:“我家里正在散花烧香,洒扫得干干净净,都是为了欢迎你来光顾。阿难,我和母亲已经等待你好几天了!”

    “啊,你们欢迎我来?等待我好几天了?”

    “是的,阿难比丘,请你不要拒绝,快进来赏光吧!到我家里坐一坐,接受我们母女的供养!”

    阿难的眼前,登时涌现出一片阴霾迷雾,心不由自主地跟随姑娘走了进去。一进得门,摩登伽女的母亲就好言相唤,热情接待。姑娘欢喜若狂,请客人坐下就餐。饭间,母女俩人说的尽是甜蜜语言,酷似亲人。

    餐毕,姑娘的母亲把阿难叫到一边,唏嘘道:“阿难比丘,实话对你说吧,我的女儿想嫁给你。她想你都想疯了!”

    “什么?”阿难一听,心惊肉跳。

    “是的。自从那天你喝了她担的水以后,回到家里,她几宿不睡觉,失了魂似的,非要嫁给你不可!”

    “这怎么行呢?我虽然年轻,可我是出家人,持戒不娶妻,这……这怎么行?”

    “这不难。弃戒还俗不就行了吗?阿难比丘,你不知道,我这个女儿性子刚烈,她要看上一个中意的人,就神魂颠倒,不达到目的,她死也不会善罢甘休。阿难比丘,我求求你,你就娶了她吧!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呀!”

    阿难一听,六神无主,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当女主人离开时,只见摩登伽女如痴如狂地闯了进来,一头扑在阿难的怀里……阿难吓得惊慌失色,脱身就逃,一口气跑回精舍。

    阿难回到精舍,佛陀就把他召到座前,摸着他的秃脑瓜,问道:“阿难,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师父,我托钵募缘去了。”

    “钵盂呢?”

    “钵……钵盂……”

    阿难张皇四望,钵盂果然不见了。他忽然想起来,刚才慌里慌张从摩登伽女家里跑出时,把钵盂丢在她家了。阿难避开佛陀的视线,颤巍巍地说不出话来。

    佛陀不舍:“阿难,你现在去河里沐浴一下,叫清澈的河水洗掉你身上的污秽。去吧,快去吧!”

    阿难一听,心中怦跳。原来,佛陀什么都知道了。

    阿难在毁灭戒体的千钧一发时刻,受到佛陀光明慈恩的摄受,立即心空无住,宛如虚空,来到河边,脱衣跳水,痛痛快快地沐浴了一个时辰,心里觉着自己近来的一段经历,如空中捉影,梦幻空花,感到愧悔莫及。

    然而那个摩登伽女却不顾廉耻,欲迷心窍,非要缠住阿难不可。执意要向佛门挑战。

    有一天早晨,阿难从精舍里走出来,被摩登伽女一眼发现了。她立即尾随在阿难身后,寸步不离,一边走,一边喊:“阿难,阿难,你的钵盂忘在我家里了。你不想去取吗?……”阿难声也不吭,折回身子,进了精舍,再也不敢出来。

    阿难心乱如麻,实在不能忍受,到佛陀座前跪下,慌乱失声地喊道:

    “师父,师父,我契机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