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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一个革命组织

行。当大家说出“秘密活动”这几个字的时候,人人表情严肃,十分庄重,甚至非常神秘。他们毫不怀疑,他们最终一定会由清谈转向从事秘密活动的,至于何时和如何实行这样的转变,谁也说不准。为了替自己的迟迟不采取行动辩解,大家彼此常说:

    应当准备准备。这种说法毕竟不是错误的。

    3 革命宣传

    政治气氛发生了某种变化,这使他们走上革命宣传道路的时间大大提前。这种变化不是直接发生在尼古拉耶夫,而是在全国,首先是在彼得堡和莫斯科,但是在他们这里引起了回响。1896年,彼得堡发生了著名的纺织工人大罢工,这使知识分子得到了活力;大学生们意识到强大的后备力量的觉醒,变得更加勇敢。暑假,圣诞节和复活节都有几十名大学生来到尼古拉耶夫,带来了彼得堡、莫斯科和基辅动乱的消息。其中有些大学生被学校开除,这些不久前的中学生们怀着战士的荣耀回到故乡。1897年2月,一位名叫维特罗娃的女学生在彼得保罗城堡**,这一始终未被澄清的悲剧刺激了每一个人,各大学都发生了骚乱,逮捕和流放愈加频繁。

    在这以后,托洛茨基全力投入了工作,并且开始使用化名利沃夫。这个第一次因为秘密工作而撒的谎对他并不轻松,要知道这是在“欺骗”为了一桩伟大的事业而聚集到一起来的人呀!这真足够使托洛茨基痛苦的。但是利沃夫这个假名很快就同托洛茨基融为一体,他完全习惯了它。

    工人们自动地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来,仿佛他们已经在工厂里等待很久了似的。在他们的工人战友中,穆欣和巴边科是最重要的两位。穆欣是个电工,他在自己的房子里装了一个复杂的信号系统,以防警察的突然袭击。他只有27岁,还生着肺病,经常咯血,可是生活经验非常丰富,实际知识也懂得很多。穆欣以后终生都进行着革命工作。他坐过一次牢,被流放过两次。

    相隔23年后他们在哈尔科夫召开的乌克兰**代表大会上相遇。在这次代表大会上他被选为乌克兰党中央监察委员会委员。可是代表大会不久,穆欣就病倒了,而且从此一病不起。巴边科是由穆欣介绍参加革命组织的。他是个跛子,行动迟缓,但头脑却极为清醒和敏捷。巴边科曾和其他人一起被捕,出狱后又回到尼古拉耶夫。后来命运使这些革命者天各一方。直到1925年托洛茨基偶然从报上得知一个名叫巴边科的前南俄工人同盟会员住在库班。他在这之前已经两腿瘫痪。1925年托洛茨基的处境已经很不好,但托洛茨基仍然想方设法把老人送到了叶科基就医,使他的腿又能站立行走。托洛茨基到疗养院去看望了巴边科。他并不知道托洛茨基和利沃夫就是一个人。他们一起喝了草莓茶,回忆了往事。托洛茨基想,当他不久以后听说“托洛茨基反革命”,会是多么的惊奇呀!

    还有许多优秀的人物,简直不胜枚举。有一批很好的青年,有文化,领导人稍一提示,他们就能领会他的意图。托洛茨基发现工人们对于革命宣传比人们想像的更容易接受。过去听说受到革命宣传而觉悟的工人寥寥无几,能够动员2~3名工人革命者就很了不起了,可是托洛茨基这里已经参加或者愿意参加小组的工人实际上无计其数。缺少的是领导人,宣传品也不够。领导人不得不把惟一的一本已经破损的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宣言》的手抄本彼此拿来夺去地轮流使用,这个小册子是在敖德萨经几个人抄写得来的,有许多遗漏,也有错误。

    不久,托洛茨基和同志们开始自己印制宣传品。这也是托洛茨基从事写作的真正开端。托洛茨基撰写宣言和文章 ,然后用印刷体誊抄一遍,以便送去胶印。他非常认真地用印刷体书写每一个字母,觉得让识字不多的工人能够顺利地看懂印刷的宣传品是非常光荣的。抄写每一页都要花上两个多小时,有时一连个把星期托洛茨基都没直过腰,只有开会或到小组去讲课才稍事停顿一下。当大家得知工厂和作坊里工人们怎样贪婪的阅读、传送和热烈地议论用淡紫色油墨印刷的秘密传单时,每个人是多么的兴奋啊!他们把传单的作者想象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因为他能神秘地钻进各个工厂,知道车间里发生的事,并且24小时以后就用传单做出了反应。

    起初他们每夜在自己住房里熬胶和印刷宣传品,派一个人在院子里放哨。炉门敞开着,准备好火柴和火油,以备万一危险来临时立即焚毁证据。

    一切都做得十分天真幼稚。不过那时尼古拉耶夫的宪兵也不比革命者聪明多少。后来,革命者把自己的印刷厂搬到了一个在生产事故中双目失明的中年工人的家里。他毫不犹豫地把房子让给革命者使用。“不用担心,瞎子到处是监狱”。他若无其事乐呵呵地说道。革命者渐渐在他家积存了不少甘油、明胶和纸张。还是在夜里工作。这间天花板齐头高的弃置不用的房间一派可怜相,确切地说是破乱不堪。革命者就在铁炉子上熬这革命的溶液,然后浇在铁板上。瞎子在昏暗的房间里行动自如,也帮托洛茨基张罗着。同大家在一起工作的一位男工和一位女工常常非常虔敬地看着托洛茨基从胶板上取下印好的传单,然后彼此兴奋地使使眼色。这时如果用“谨慎的”眼光,看看这群围着一个可怜的胶板在昏暗中忙得不亦乐乎的青年,要他相信就凭这样就可以推翻一个有几百年根基的强大的国家,他肯定会认为这是极为幼稚的幻想。然而,这个幻想竟在一代人中变成了现实:从这些不眠之夜到 1905年,只经过了7年,而到1917年,也不过才20年!

    对托洛茨基来说,口头宣传不如传单那么令人满意。知识不足、同时缺少表达知识的相应本领。托洛茨基几乎没做过真正的演说。只有一次,是在五一那天,他在林子里的一次集会上不得已做了一次类似演说的讲话。这次讲话使托洛茨基大为难堪。他要说的每一句话,出口之前总觉得它是不可容忍的虚伪。在小组中的谈话倒往往相当不错。总的来说,革命工作在全速进行。托洛茨基也与敖德萨建立并发展联系。他常常在傍晚到尼古拉耶夫码头,花1卢布买1张三等舱的船票,上船以后,就用上衣当枕头,身上盖着件大衣,躺在靠近烟囱的甲板上过夜。第二天一早醒来就到了敖德萨,然后就到一个个熟悉的接头地点。第二天夜里又乘船回来,一点不把时间浪费在旅途上。后来,托洛茨基与敖德萨的联系出乎意外地频繁起来。事情是这样的:

    他在公共图书馆门口遇见一个戴眼镜的工人,他们彼此凝视了一眼,于是就心照不宣。这就是印刷工人阿尔贝物·波利亚克,后来成为党中央印刷厂的负责人。与他的认识使他们的组织跨进一个新时代。几天以后,托洛茨基带着一只皮箱返回尼古拉耶夫,皮箱里装满外国非法印刷品,这都是些装有彩色封面的宣传小册子。他们一次次打开箱子,尽情地欣赏自己的宝贝。大家很快把小册子分发了出去,这使革命者在工人群众中的威信大大提高。

    4 南俄工人同盟

    为了吸收别的城市工人,他们把自己的组织命名为“南俄工人同盟”。

    托洛茨基按照社会全民主党的精神拟定了章程。一次,厂方企图反对革命者在工厂演说,革命者第二天就发表宣言予以回击。这一回合不仅激励了工人,而且激励了各阶层居民。全城的人都在谈论革命者涌进工厂散发传单的事,大家都在谈论他的名字。但警察们迟迟未动,他们不相信几乎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能掀起轩然大波,推测他们身后一定有更有经验的领导人——他们显然怀疑是老流放者。这使他们又干了两三个月的工作。但是,最终,对革命者的监视越来越公开化了。宪兵们发现了一个又一个秘密小组。他们决定离开尼古拉耶夫,分头到外地躲几个星期,切断警察的监视线。大家叫托洛茨基回老家去,索科洛夫斯卡娅和她哥哥到叶卡特琳诺斯拉夫去,等等。但同时他们又毅然决定,一旦进行大规模逮捕时,不要躲藏,让警察抓去,这样宪兵就不能对工人们说“你们的头儿把你们给扔了”。

    就在托洛茨基准备动身之前,涅斯捷连科要求他亲自交给他一卷宣传品。他跟托洛茨基约定夜里在墓地见面。那天晚上,地上积雪很深,月光如洗,墓地后面是一片荒野。他在约定的地点找到了涅斯捷连科,但是,就在托洛茨基把衣襟下的一卷东西交给他时,墓地围墙后面突然有一个黑影一闪。

    “这是谁?”托洛斯基吃惊地问。

    “不认识。”涅斯捷连科望着黑影闪现的方向回答道。

    他那时已经和警察挂上钩了,可是托洛茨基还一点儿不怀疑他。

    1898年1月28日进行了大逮捕,被捕者达二百多人。接着开始严刑拷打。一个被捕的士兵索科洛夫被打得从监狱二楼走廊的窗口跳了下来,受了重伤。另一个被监禁者列万多夫斯基被宪兵折磨得精神失常。

    被捕的人中还有一些无辜的群众。有一些曾被革命者信任的人背离了革命,甚至出卖了革命,相反,一些平日并不突出的人却表现得很坚强。例如有一个名叫奥古斯特·唐恩的车工,是个德国人,50岁,一共才来过我们小组一两次,不知为什么也被抓来,而且关了很长时间。他表现得非常好,经常对整个监狱高唱欢乐的德国民歌,用半通不通的俄语开玩笑,鼓舞年轻人的斗志。

    尼古拉耶夫的组织遭到残酷的打击,但它并没有被消灭,另外一些人很快又参加了革命。革命者和宪兵都积累了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