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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超越自我大飞跃

夫斯基本人后来领导的、60年代的先进人物更为气势澎湃的思想政治运动的前奏。

    如果说“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组”的成员,对俄国将来社会变革的实质,仅有模糊的认识,那么60年代的革命民主主义者,则已清楚地意识到,只有通过革命的途径、通过消灭**和农奴制度,人民才可能获得解放。年轻的车尔尼雪夫斯基,现在刚开始和这个小组的人员接触,还没有参加他们的组织活动。

    不久,车尔尼雪夫斯基参加了彼得堡的另外一个“韦津斯基小组”的活动。

    伊里纳尔赫·韦津斯基也是萨拉托夫人,算是同乡,比车尔尼雪夫斯基年长15岁。他8岁的时候便离开父母,被送进宗教学校。他的胆子忒大,最早独自去到莫斯科接受非宗教教育。

    这个年轻人求知欲旺盛,嗜书成癖,书本成了他惟一的乐趣。如饥似渴地阅读弄到手的一切书刊,接触到了大量俄国的和翻译的文学作品。后来他成了狄更斯作品的著名翻译家。他还钻研古代语言和现代语言,一共掌握了7种。

    到了莫斯科他没能进入大学,便进了神学院。神学院教授的课程他毫无兴趣。有时从城郊步行到莫斯科去旁听大学的课,深入学习语言和文学。

    1840年初,韦津斯基徒步到了彼得堡碰运气。首都初时对他非常冷淡,他一连好几天无物充饥,有时露宿在公园的亭子里。27岁时终于进入了彼得堡大学。

    命运使韦津斯基遇上了阿拉伯语文学教授、《读书文库》的编辑先科夫斯基。这位教授对韦津斯基的能力甚为赏识,就把他吸收到编辑部工作。韦津斯基就开始不停地写,《读书文库》上大量出现他的译文和评论文章。与此同时他继续在大学学习。

    1842年8月,他顺利地在彼得堡大学毕业了,获哲学候补博士学位。毕业后他先在贵族团,后来在炮兵学校教俄语和语文学。1847至1848年期间,每逢星期五朋友们都到他的寓所聚会。谈论政治,议论俄国必须发生变革,讨论欧洲的事变。这个小组和彼得拉舍夫斯基小组的部分成员有联系。1849年春,韦津斯基也遭到了危险。有人向当局告密:

    “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我间接了解到有一个叫韦津斯基的人,是个神甫的儿子。据说他聪明过人,恪守某种不讲道德、反对宗教的信条……他是彼得拉舍夫斯基的挚友,但行为谨慎,因而不从属任何社团。”

    一场灾难有惊无险。小组仍然到他那里活动,只是时间改在星期三。谈的东西比较小心——谈用笔杆子挣钱的办法,谈出版者和杂志,谈翻译,谈学校。1949年底开始,车尔尼雪夫斯基也按期到这里来。韦坚斯基不止一次地向大家介绍:

    “他知识渊博,掌握了大量透彻分析的材料,而且思路开阔、眼光敏锐、思想活跃、有一副惊人的头脑!也许,他将超过别林斯基。”

    近来,车尔尼雪夫斯基突发奇想:万一他瘁然暴死,来不及整理他那用特殊的速写方法记下的日记,就谁也无法读懂成了一部天书。他的日记字体细小,笔迹密密麻麻,混杂使用了俄语、希腊语、拉丁语和阿拉伯语四种字母,外加特殊的线条符号。这种写法的代换和缩写,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预感到自己不是平庸之辈,难道不该把这些本子,留给后来的传记作家吗?

    看着眼前这些本子,心中一阵忐忑。这些日记的命运,和自己的前途是联系在一起的呀!

    他抄写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时,用的就是速记方法。因此,他觉得这篇东西,可以成为别人解读他的日记的钥匙。

    除了笔记的命运,他又想起了少年时代醉心的“永动机”。

    从中学起,他就幻想创造出有利于人类的东西,使之流芳百世。这个幻想,是和他的“永动机”联系在一起的。为了以防万一,他想把所有的设计图纸整理好、绘制完成。

    可是直到现在为止,他还从未进行过机器模型的试验,只是停留在脑子里琢磨。不过他坚信,这个设计是可行的。除了主要的设计图,他的心思曾一度放在一个附属的设计方案上。这个方案,在总体上正好与加里斯在1848年发明的仪器大同小异。

    当车尔尼雪夫斯基在《祖国纪事》杂志上,看到加里斯的这项发明时,起初有点怅然若失,似乎他的发明权被夺走了。

    年轻的车尔尼雪夫斯基就想:比起空想社会主义者的不合实际,不如发明一种“永动机”,可以为普天下的人造福。

    这之后,他更加用心琢磨这项“伟大的”发明。

    3. 不迷信权威

    国际风云突变。1848年,革命浪潮席卷欧洲大陆,车尔尼雪夫斯基时刻关注着形势的发展。对政治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这年,法国巴黎连续爆发了二月革命和六月革命。广大群众高唱《马赛曲》走上街头,喊出了“消灭人剥削人”的口号。

    同年德国也爆发了柏林三月起义,并取得成功。国王腓特烈·威廉四世被迫改组政府,召开国民议会,制定宪法。

    奥地利、匈牙利也掀起革命风暴。

    但是,不久欧洲大革命相继失败了。

    巴黎公社起义被镇压,法国的形势发生了令革命者沮丧的转折。

    在德国,参加国民议会的民主党领袖罗伯特·布鲁姆,被奥地利军队在维也纳杀害。

    俄国沙皇尼古拉一世,公然充当国际宪兵角色,派遣军队进犯匈牙利,残酷镇压了那里的民族解放运动。同时加强了对国内民主思想的控制和镇压。

    彼得堡的大学里,一片肃杀之气。大学生们对政治的兴趣明显下降了。

    有一个常来大学听讲座的海军军官,以前经常引导学生讨论政治问题;现在这类谈话很少听到。军官觉察出青年人的情绪起了变化,就很少到学校来,最后干脆销声匿迹了。车尔尼雪夫斯基感到很遗憾,因为他打算和这人认真交个朋友,接近他。

    正直、热情的车尔尼雪夫斯基,仍然初衷不改,对政治越来越敏感,兴趣越来越浓厚。他以激动和不安的心情,注视着动荡的欧洲。

    年轻的车尔尼雪夫斯基发现,自己对大革命期间的事件、思想、人物的态度,爱憎是那么分明,反差是那么巨大。好像涉及到的都是他休戚相关的人和事。有的使他崇拜景仰;有的使他义愤填膺、慷慨激昂;有的使他轻蔑和憎恨。

    1848年9月日的日记中有:

    “嘿,先生们,先生们,你们以为问题在于徒有共和国这个虚名,而权力却掌握在你们手里。——问题在于要使下层阶级不仅在法律面前,而且在物质生活方面也能摆脱其奴隶地位……在于使他们丰衣足食、男婚女嫁、养儿育女、供养父母、受到教育。男人不变成行尸走肉或坏蛋,女人不致出卖**。否则就是胡说八道!……”

    他对镇压法国、德国、奥地利、意大利和匈牙利人民运动的刽子手,在日记中予以愤怒的谴责。他写道:

    “普鲁士政府是一伙卑鄙的家伙,奥地利政府也是一伙卑鄙的家伙。对于他们,这种称呼还嫌不够,我找不到更恰当的字眼,来表达我对屠杀布鲁姆的刽子手们的极端厌恶。”

    这时,自我牺牲的想法,突然十分尖锐地摆在车尔尼雪夫斯基的面前。他在日记中有如下的独白:

    “其实,假如我坚信自己的信念是正确的,并将取得胜利,那么为了我的信念的胜利,为了自由、平等、博爱和富裕的胜利,为了消灭贫困和罪恶,我丝毫不吝惜自己的生命;假如我相信这一切将得胜,我就不会因看不到胜利的日子和平等博爱主宰人间而感到惋惜;只要我坚信这一切,我就会含笑而不是流着眼泪地死去。”

    直抒胸怀,激扬文字;何等激昂慷慨,又何等大义秉然!

    谁能想象这个腼腆的书呆子,政治视野竟如此之开阔,革命情怀竟如此之博大!他的心,早已飞越出了大学的校园。

    车尔尼雪夫斯基以后的整个人生历程证明,他年轻时为革命而牺牲的想法,绝不是昙花一现的流露。因为他确实坚信,“为了理智的目标而忘我的人,总会为这些目标而去牺牲自己的。”

    过了许多年,他在小说《怎么办?》中,全面发展了这一主题思想。然而,还在年轻时,他就一直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如何使自己言行协调一致,如何使自己行为始终如一,如何使观点和生活紧密地联系起来。

    同哈内科夫交往,对车尔尼雪夫斯基起了良好的作用。他认为这位新朋友是一个聪明、精通哲学问题的交谈者。从他的谈话和借给的书本里,车尔尼雪夫斯基真正了解了空想社会主义者的学说。还有康德的“实证主义”、黑格尔的哲学体系和费尔巴哈。从那时起,车尔尼雪夫斯基便认真地研究各学派的著作。不是选读片断(如他以前接触黑格尔著作时那样),而是精读原著。

    哈内科夫对德国哲学不感兴趣。觉得它太抽象、太难懂,语言繁琐空洞,实在令人生厌。吸引他的是生活,而不是抽象的理论。

    就精神素质而言,车尔尼雪夫斯基这时还没有摆脱黑格尔使他产生的景仰心理。他当时以为,黑格尔宣布的真理将普照一切,并使他内心有一种泰然的感觉。

    他1848年10月在日记中写道:

    “我觉得,我几乎完全属于黑格尔,当然,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同意黑格尔的观点,意味着我在决定一件大事。即对于小我的一件大事。而我预感到,我将迷恋上黑格尔……”

    奇怪的是,当年轻的车尔尼雪夫斯基,更深入了解黑格尔的哲学之后,没有别人的指点,就发现了黑格尔哲学体系本身的两面性。发现它在原则和结论之间、方法和内容之间,存在深刻的内在矛盾。只有完全成熟的思想家,才能做到这一点;20岁的车尔尼雪夫斯基却作到了。

    1849年1月底,哈内科夫把一本《哲学原理》交给车尔尼雪夫斯基,请他翻译其中的某些段落。车尔尼雪夫斯基第一次仔细阅读这本书时,他立刻发觉其哲学体系中最薄弱的一环:即结论的反动性、狭隘性和中庸之道。

    40年过后,回忆起年轻时研究哲学,车尔尼雪夫斯基写道:

    “在原著里,黑格尔更像17世纪的哲学家,甚至更像经院哲学家,而不像人们用俄文介绍他的哲学体系时的他。”

    这位青年当时已看出,黑格尔的思想“没有什么新鲜东西”,“他是现实情况和现存社会制度的奴隶”。

    值得注意的是,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前驱赫尔岑和别林斯基,在使俄国的哲学思想摆脱“黑格尔学说”的束缚这一事业上,各自起过促进作用。赫尔岑不无自豪地写道:

    “……我们很快就会看到,俄罗斯精神终将彻底改造黑格尔学说,尽管我们受过各种哲学思想的熏陶。富有活力的气质必将取胜。”

    1855年,车尔尼雪夫斯基也以同样自豪的心情谈到,在摆脱了黑格尔哲学模棱两可和无所作为的说教之后,我们依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依靠别的权威,发展了彻底的观点。

    他写道:“在我们祖国的精神生活中,现在第一次产生了能和欧洲其他各国的思想家并驾齐驱,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只当他们的学生的人。以往,我们每个人在欧洲的作家中,都有一个乃至几个崇拜的绝对权威——有的人从法国文学界里找到,有的人从德国文学界里找到这样的权威。自从我们精神运动的代表,独立地批评了黑格尔的体系以来,我们的运动已不再受任何权威支配了。”

    举出这个例子,就足以说明年轻的车尔尼雪夫斯基,其洞察力多么敏锐。

    再比如,车尔尼雪夫斯基初次接触傅立叶的著作时,善于在这些著作中,发现隐藏在奇特外形下的伟大真理的萌芽。虽然车尔尼雪夫斯基没有忽略其中的弱点、观点上的局限性、以及缺乏根据。但他仍然明白,这个学派无可争辩地将会在历史上占据重要的地位。

    车尔尼雪夫斯基又接触到了康德的哲学体系。它留给车尔尼雪夫斯基的印象很不美妙。他把康德的实证主义简要归纳为:

    “也许,这只不过是个颇为局限的头脑,为自己的数学体系找出社会、历史和哲学等科学的依据而已”。

    车尔尼雪夫斯基从年轻时起就不盲从权威。对他来说,真理重于一切名字;不管这些名字已受到社会的公认。

    他一旦发现即便是伟大思想家的谬误,也毫不犹豫地抛弃它。

    车尔尼雪夫斯基一生坚决反对形形色色的“种族主义理论”。他对“种族主义”的这种看法,始于大学年代。1849年,《祖国纪事》上刊登了一篇题为《黑人化——游非洲内陆所见》的文章。作者在谈到黑人时,强调黑人“一点也不比我们差”。

    车尔尼雪夫斯基拜读后,在日记中写道。

    “……我从心底里同意这种看法。当我听到相反的说法时,我就觉得,这就像亚里斯多德说的,住在希腊以北的各民族,由于气候和肤色的缘故,注定要当奴隶,注定比别人野蛮一样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