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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爱是躯体、鲜血和汗水”(4)

    我眼泪汪汪跟詹姆斯进行的两小时谈话是最早跟一名队友交流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看法的时机之一。在有些方面,詹姆斯对进哈佛摔跤队的目的的看法跟我大不相同。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目标,觉得该是他专注于自己为自己寻找机会的时候了。他察觉到了只是坐在那里,让事情在自己周围发生存在的危险。他很用功,自我推动,有自我动机。

    担忧的眼泪流下了我的脸,可我说话的声音设法保持柔和。我在颤抖但决然的话语之间深深地呼吸,下决心要把想法全部讲出来。我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困惑,犹豫,不明了,结交联系,我试着弄清楚我试图想说的话并思考如何把它讲给詹姆斯听。

    很难,但我们真的都想互相理解。这是打开真正的关系的钥匙:这种想倾听的渴望和决心,真正地倾听从另一人心里发出的共鸣和振动,通过声音、语言、身体这个不完美的媒介。冒着仍然不被理解的危险,但努力去理解另一个有不同现实的人。

    詹姆斯支持对世界抱客观认识态度。他说,这个世界会变得一切都很完美,要是每个人都为他自己而努力的话。要是我们不追求自己的目标,谁会呢?这是他的推理。我同意。

    但我看出了他对世界的认识中所缺少的东西,我试着想告诉他。他把人们之间关系的重要性遗漏了:涉及到个体和共同目标运转中的那种给予和索取。他担心,要是我们过多地去帮助别人,我们会迷失,我们会让自己的目标服从于帮助别人的徒劳努力。我认为这是整个历史上女性被鼓励去接受的位置。在他的个人主义思想里,詹姆斯忘记了,我们不是每个人都从同一个起点开始的,没有别人的帮助,我们常常无法实现自己的目标。的确,人类生活中的一个主要价值观和满足感,至少对我来说,是能够帮助和教育别人。这种教育本身是个目标。

    在詹姆斯的认识中,我在哈佛摔跤队中是没有一席之地的,因为他认为赢得比赛是大学间体育运动的惟一真正的目标。然而他说:“我讨厌这么说……我觉得我有点屈尊的味道。”我非常尊重詹姆斯,也很高兴我们做了交谈。可我离开时感到不安、孤独和害怕。

    接下来那周,在训练开始前,一只鸽子从开着的窗户飞了进来。鸽子拍着翅膀在天花板下飞着,停下来躲在一根高高的白色管子上,这在队友们中间引起了一阵骚动。乔尔和其他几个人试着把它从窗户里吓跑出去。我不觉得有什么奇怪。鸽子在房间里飞了几圈。它被搞迷糊了,最后偶然发现了窗户飞了出去。我们把窗子紧紧地关上。每天的训练恢复了正常,我们开始在房间里跑圈。我对鸽子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同情。看到它被人在房间里追逐着赶出去,我感到还有比我更错位的东西。

    几天后,训练时我大多数时间都站在墙边,几乎没有练习摔跤。第二天,我坐在宿舍里,哭了一会儿。室友阿莲娜在旁边听我哭诉。我无法送自己去训练。此前我训练一次也没缺席过。在冬天寒冷的黑夜里,我跑了八英里,跑过哈佛桥,沿着查尔斯河,从朗费罗桥过河折回。在我奔跑时,波士顿的街头灯光在我的泪眼后模糊了。我回来时感到了一种满足,我至少比单单站在摔跤房里靠着墙得到了更大的锻炼。但在内心我并没有真的得到满足。

    我知道得去跟教练谈谈。我不敢肯定如何说出我的感受。我的害怕和情绪反应可能在他看起来是歇斯底里。

    我充满了纠缠不清的恐惧。心理上我的双手被反绑在背后,就像那天汤米的手那样。当时教练用一根跳绳的绳子绑住他的双臂和中腹部,来帮助他学会把胳膊肘保持向内。我试图在我脑海里克服自己的恐惧感,用耸肩、慢行、摆动等来把那结滑下来,可是我的努力毫无用处。那些纠结着的恐惧变得更加紧了,有一种红色的疼痛在烧。我真正需要的是有人来帮我解开那些结。可为了寻求帮助,我需要说话。我的恐惧还是不断抑制着、绑缚着我。

    我害怕我说了,可教练不理解,我的话会混乱而不连贯,让人难以理解,这都是因为我把它们像一份包装笨拙的礼物拿到他面前。然而我决定去跟他谈。

    第二天训练前,我站在过道里三次,然后又转回去,没能走到摔跤房里去。最后我走了进去,穿上摔跤鞋,表现得一切都很正常。我鼓足勇气,向教练走过去。他手里拿着哨子,正靠墙坐着。“你昨天去哪里了?”他问,让我明白我最好有一个没参加训练的理由。我用一种只有在自己认为那根本不是我的声音的时候才能保持常态的声音说:“我觉得不舒服。”

    “感觉好点了吗?”他问。

    “不。”我说道,静静地,看着他的脸。

    “你想谈谈?”他问道,担心地站了起来。我点点头,现在确实没法说话,眼里忍着眼泪。我们一起走了出去,穿过男子更衣室,来到他办公室。

    “我不希望错过训练。”我说。

    “这更加重要。”他说道。我很高兴他这样想。

    几滴眼泪流了出来,我把它们飞快地擦掉了。前一天晚上我在日记本里已经排练过准备跟他说的话。我面对教练坐着,没有抱起双臂或者叉起双腿,这样我会觉得自己要说的东西更开放。我的声音很有力。下面差不多就是我说的话:

    我不想影响别人。我希望有一个竭尽全力训练的机会——在我自己的锦标赛中夺得好成绩。也许我们可以商量出个道道。如果是在男生们的一次重要比赛之前几天,如果没有人可以和我一起训练,那些天里我可以就去跑跑步。我只是不想靠墙站在那儿。我在这个队里有一个位置吗?我在这里有关系吗?男生们很支持我。我只希望自己有些什么可以带回给摔跤队作为回报。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乞丐。我只想尽最大努力。我还没有交出我的目标,因为对这些目标我有难处。我不敢肯定自己在这个队里的位置。我为哈佛摔跤队贡献了什么?我说的是,要是这个队的目标只是要在东部锦标赛、在全国NCAA中获胜的话,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在这儿呢?我充满了自我怀疑。

    教练的回答重新恢复了我的信心。他那样专心地听着,我几乎没有意识到一直是自己在说话。我听见了他的说话声,被一个教练直接对着我说的那么多话的不寻常声音吓了一跳。他令我感到我是属于摔跤队的。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