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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补大国

    恶补大国

    任何一件存在的事物,都有它存在的社会条件。有了这些条件,它一定诞生,一定成长茁壮,搬块大石头压也压不住。没有了这些社会条件,你就是敲锣喝道,它还是不出来。君不见到处都有美容院乎,鼓其如簧之舌,保证满脸皱纹的阿巴桑,只要花上几两银子,被它那么一搞,立刻就千娇百媚。柏杨夫人前些时忽然冒出返老还童决心,不断向我伸手。而我是视钱如命的,岂肯乱用到那些骗子婆娘之手。柏杨夫人嚎曰:“老头,你不愿你老婆如花似玉呀?”凭天地良心,天下哪有丈夫不愿自己妻子如花似玉的哉?不过据我的考察,就是把五十吨的密死佛陀堆到柏杨夫人头上,恐怕她阁下也如花似玉不起来。但是她老人家仍是往美容院猛跑,我虽然引经据典,并且弄了些洋书和洋大人的名言隽语,以张声势,结果他老人家猛如故。一年下来,尊颜未改,而我的稿费单却常常失踪,良堪痛心。

    于是柏杨先生发现,世界上似乎只有美容院,却没有丑容院,不禁恍然大悟,假使有位学问庞大的朋友,在台北开一家丑容院,宣称用不了十分钟,就能把一个如花似玉变成一个阿巴桑,恐怕能把他这个老板饿得死去活来。这道理连三岁娃都知道,人有爱美的天性,不但女人有爱美的天性,男人爱美的天性更为勇敢,所以女人为了漂亮而花再多的钱,臭男人都付得起。这种形势,连飞机大炮都挡不住。如果开了丑容院,同样的,用飞机大炮,也不能把太太小姐轰进去。

    恶补——恶性补习——也是如此。记得三四年前,或五六年前,某报社论突然宣布我们是“文化大国”。可惜自从猛叫了那一声之后,除了柏杨先生印象深刻,忍不住偶尔响应两句之外,已没人再提,大概是不好意思之故。我想,文化大国似乎太谦,事实上我们是“恶补大国”,台湾补习班之多,实习班之大——高楼巨厦,冷气电梯——以及教习待遇之高,使有些官办的学堂,黯然失色。补习班老板一个比一个阔,有的脑满肠肥,有的身揣绿卡,有的还在加利福尼亚海滩,别墅焉、地产焉,好不风光。一些“恶补大王”型的教习,更是身价非凡。柏老就有一位朋友,身在台北,每星期去台南一天,由台南补习班敬送往返飞机票,早上呼呼飞往,晚上呼呼飞返,机场有人恭接,休息有高级旅馆,虽拉阿伯王子下东洋,也不过如此,好不羡煞人也。

    但各位读者老爷千万不要认为这也不错呀,补习班真是尊师重道。事实上补习班完全是一个现代化的商业机构,在这个现代化商业机构之中,财神高高在上,既没有“师”强调人要以行去体验道的存在。主张以“用”见人之才能。反,也没有“道”,所以也就根本无法去“尊”,更无法去“重”。补习班里只有“推销员”和“主顾”,推销员是教习,主顾是学生。也可以说,补习班就是马戏团,教习就是小丑,学生就是观众。你能招待观众,你就是大牌红星第一等角色,不要说坐飞机,就是坐火箭,老板也千肯万肯。可是一旦你黔驴技穷,不能叫座,或年老色衰,门前冷落,彼时也,别说坐飞机,你就是甘愿坐钉子,老板也没钱买。

    半年之前,一个回国不久,在某大学堂教数学的打狗脱,前来拜访,他深知柏老神通广大,拜托介绍教补习班。他是一个老实人,愁眉苦脸曰:“老头,你看我,靠大学堂的薪水,捉襟见肘。”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我就帮了他一个忙,结果不到两个星期,面无人色地被赶出大门。呜呼,补习班的教习,跟一般学堂的教习不同,学问大不值一个屁,主要的必须能招蜂引蝶。学生跟教习之间,既没有师生名分,更没有师生感情。普通情形之下,银货两讫,交易而退,谁也不欠谁的。盖学生老爷没考上联考,掏出银子,来收买两套本领,准备明年再士,